一劍震懾,使這周圍聚集的修士,大半遠遁。似乎是生恐宗守,一劍一拳擊來,遭無妄之災。
宗守的目裡,卻也同樣是隱蘊怒意。
這些人,還真當自己是已經死定了?行事居然如此的肆意張狂,連半分顧忌都沒有!
哪怕是他一月之前,纔剛將數十道門誅滅,斬殺掉無墟,似乎也不能震懾。
目含殺機的掃視了一眼前方,宗守冷哼了一聲。把無名劍收起,繼續往那東南,遁空而去。
片刻之後,就已看見了那座九百丈高臺。
高高聳立,幾乎插入雲空。方圓達數裡之巨,最上方是一座巨大的殿堂。
這只是登天台的主體而已,在附近還有其餘副臺,有的高八百丈,有的只有四百丈。總數三百六十四,參差不齊,大小不一。可若仔細看,又有着一定的規律。
每座臺上,都是一座法壇。都有靈師坐鎮,八百丈臺上,是幾位靈境。而七百丈,則是九階,而後是依次遞減。皆是乾天山,最可靠之人。
本是都在靜坐冥想,可當宗守意念抵至之時,就紛紛甦醒。
整個靈陣,將整整五十條龍脈困束之此,使靈能充裕。
下方處,則是駐紮着整整六十萬大軍。還未包括血雲騎在內。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這比他原先的佈置,要多了二十萬精銳。
幾乎不用去想,宗守都知這是虎千秋邱爲幾人的手筆。瞞着他。調來了二十萬大軍。
心中不禁是暗暗搖頭,知曉這幾位乾天老臣,還是在但心他的安危。
不過,此舉雖是出自這些人的忠心,並無惡意。可事後這私調軍力之事,卻仍需加以懲戒,此例絕不可開。
這時卻懶得去理會。直接把遁光按落,落在了登天台的中央處。
穿空而入,踏足在那殿堂中央。宗守卻微微一愕,看向了一旁,那正手執着煉銀槍的女子。一身銀甲。英姿颯爽,正是孔瑤。
“你不在下方指揮大軍,到這來作甚?還不退下——”
一旦天劫來臨,大戰開始。以孔瑤不過八階巔峰,跟本就無法抗拒,那些幾百年前的雲界強者。
第一時間,就會被碾碎。
這麼一看,才發覺孔瑤的氣機,居然又有了提升。穩穩的踏入了九階。
不過九階又如何?頂多能支撐的久些。
孔瑤聞言,卻面色發白。輕咬着脣,神情委屈。默默立着,也不說話。
倒是身後,傳來了孔睿的笑聲:“君上勿惱,是孔睿讓瑤兒上來。只爲解君上之劫——”
“劫?”
宗守錯愕的回望。對孔睿在此,倒不怎麼意外。這處的大陣,本就需這位深淺莫測的司天監正主持。
“正是!君上莫非忘了,我與重玄的賭約?我這女兒,身具衰劫。一年之前,給君上惹了不小麻煩。”
宗守自然是知曉。最開始他用盡手段招攬,只爲孔瑤的才華。一來手中沒人可用,也不願這絕代軍神,窩囊的死在背後刀下。
後來才知孔瑤,原來是衰星來着。
卻仍是眉頭皺起:“可這衰劫,不是已經解了麼?”
“瑤兒的衰劫雖解,可君上的兇運卻還在。”
孔睿好整以暇的解釋,眸中含笑:“解鈴還須繫鈴人,君上要解着兇劫,還是需得瑤兒在身邊纔可。”
宗守聽着,頓時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怪不得最近,是殺戮連綿,原來是這兇運之故!
心中卻又半信半疑,總感覺對面這孔睿,是在忽悠自己。
又爲孔瑤的安危擔憂:“可她纔不過一個九階!監正就不擔心她安危?那些人過來,一個手指頭,就可把她碾死。孤那時,可未必就能護得住——”
這石臺之上,可非是萬軍之中。
孔瑤本是氣的櫻脣發紫,這次若非是父親之命,她纔不會上這登天台。
結果一番好心,反而是被宗守訓斥奚落。
直到宗守這最後一句,這容顏稍霽。
聽出這傢伙語中的關切,是真心實意。
卻仍是一聲冷哼,突兀間一槍刺出,直擊宗守的咽喉。
槍束不是很快,卻有着一種萬夫莫當,萬軍辟易的氣勢。
宗守心中,也是微微一跳。神情中,浮現出了幾分凝重之色。
感覺這孔瑤,這一剎那,與身下六十萬軍,合而爲一。
甚至整個乾天山,東臨輝州,數百萬大軍,都爲其後盾。
只一瞬之間,宗守就已略略窺知其槍術根本。
這是——千軍破!
數十載後,孔瑤仗之縱橫沙場。斬將殺敵,抗拒那些仙境神境強者的絕世槍術,軍道武學。
此時還只有一個雛形,卻已有凌人之勢!
尋常的靈境,這一槍都未必能抵擋得住!
屈指一彈,指節恰好是敲在那槍尖之上。一股罡力,在二人之間勃發。
孔瑤身軀失控,拋飛在空中,退開百丈才復站定。再看對面,只見宗守在原地,赫然紋絲不動。
怔了一怔,孔瑤的眸中,頓時透出了沮喪之色。
她此時也同樣毫髮無傷,明顯可覺,宗守是手下留情。擊退自己的同時,還能有餘力,護住她身體。
兩人間的差距,是天壤之別。
下一刻,就聽宗守好奇的問:“你如今,可是增修了軍,勢二符?築爲根本之法?”
孔瑤螓首輕點,答道:“這一年間,臣掌大軍。又經歷與夜魔之戰。靈竅頓開,對軍,勢二符頗有領悟。”
神情略含着頹喪,自問進境不小,可卻比不上這變態。
也覺自己,沒顏面再呆在這登天台之上。不過就在她離開之時,卻聽宗守又一聲輕笑。
“罷了,多你一個也是無妨!這可破千軍之槍,應付那些宵小有餘!”
接着是微微失神:“軍道勢道,倒是與那人的武道,有些相仿。不過也難怪,你最後會輸給他——”
孔瑤先是一喜,接着是隻覺錯愕。那人是誰?相仿?莫非也是習的軍勢二道?記得自己,也沒輸給誰?
正這般想着,面上又羞紅一片。只是被誇了一句而已,能夠留在這破臺上,你孔瑤你欣喜個啥?
宗守意念,只微一恍惚,就回過了神。
信手一甩,只見銀光閃耀,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
整整五十四口雲焱飛刀,釘落在地。都是經過他魂力習練,可神念遙感。
交相呼應,竟是激起了一波魂力風波,擾動着四周靈能。
最後是那口無名劍,插在了身前。
宗守負手在身後,眼含着輕蔑之意,看着遠方。
風雲狂卷,烏雲匯聚,將月光遮蔽。使這百里之地,都是一片漆黑。
好在這整座靈陣,也開始運轉。發出淡淡幽光,不至於讓人伸手不見十指。
一座座法壇催動,浩蕩的靈能,震盪四方。
而那登天台下,六十萬精銳,也結成一個巨大方陣,列在外圍守護。
七千血雲騎,則遊弋在外。
孔睿不知何時退去,到另一座八百四十丈,僅次主體的石臺之上。
數息之後,聲音凝然而至:“君上!我等已準備妥當,可開始了!”
宗守眉頭輕挑,心念一動。那浩瀚之勢,就從體內勃發。
而意念中感應到的那層天障,則彷彿是被一股巨力,猛烈撞擊!
轟然搖動,而那裂痕也更是擴大,幾乎整片的撕裂。
宗守隱隱只覺,自己與天地之間,隔着的那層‘膜’,已經被破開了一條痕。那意念也已可接觸到,‘外面’的真正世界。再非是以前那樣,是依靠靈華玉髓之力。
剎那間體內的內息暴增,從氣海之中涌出。須臾間,就填滿了他那九大輪脈。而後不斷的往外鼓漲——
可惜,這肉身早已被他鍛鍊到了極致。輪脈也同樣強化,堅韌牢固。
任是那內息如何的滂湃龐大,如何的潮涌衝擊。都無法使輪脈,有半分動搖。
而魂海之內,亦在擴張。
那層天膜破開,周圍無數的先天之氣,灌入軀體。
一部分轉化爲真力,一部分則是擴充着魂海,強化着魂識。
還有一部分,則是強固那肉身,
漸漸的,宗守的軀體,就彷彿是一個黑洞,吞噬着這四周的‘源靈’。
幸虧是此間,被強行聚集了五十條龍脈,足供所需。
也引得孔瑤,訝然回望。這才只是剛開始而已,居然就有了這麼大的動靜。
而此刻天空中,更有無數的雷蛇閃現,一條條的橫貫天空。聲勢駭人,也使此間,亮的恍如明晝。
宗守的意念,則如刀如鑿,將那層‘壁障’,再次狠狠的一砸。
接近魂級的太初劍意撞擊,終是將這層困擾他十數年的天人之障,徹底的粉碎!
這一刻是隻覺心神微鬆,意念間又一個塊壘,一個心障,被擊破甩開。
神念魂海,愈發的圓融無礙。
這時他纔有時間看天空,辨別着那雷劫屬性。
“九曜玄空轉輪劫!”
宗守這意念才起,渾身上下,就燃起了赤色火焰。
“果然,渡劫時吸收的先天之氣越多,雷劫越盛!人殺的越多,則心魔越詭異。自然,晗曦除外——”
宗守卻毫不在意,反而脣角挑起。
已開始了,休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