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無量終始遁法,以增玄持法翼加持。宗守在雲界的遁行之速,哪怕較至境的修士,也不遜色。
只是一身仙力有限,持久耐力遠遠不如。然而若只是四成之速,化光而行。反而可藉助那幾乎無所不在的光與靈能,補充遁法所需,本身則全無損耗。
故此當兩個時辰後,宗守抵達皇京城時,也依然是氣血滿盈。
隔着百里距離遙遙觀望,這座大商國都之內,依然氣息祥和,看似與往常無異。只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黑霧,遮蔽天空。
宗守淡淡看了眼,就繼續前行,不過還未靠近,就有個身影,攔在了前方。二旬左右,面色凝肅。
“石越?”
宗守停下了遁光,冷冷看着眼前此人:“莫非你準備攔朕?”
那石越卻是神情複雜,一聲苦笑:“此時我也不知該如何抉擇!殷御與你,無論誰死都將是生靈塗炭之局。暗夜魔廷即已動手,想必其餘幾大異族,也會有所動作,兵臨雲界之時不遠。可我雲界之內,依然是在內爭不休。只是一個秦皇墓,死了多少位聖階?此時大商大乾,本該互爲脣齒纔是。妄興兵戈戰事,只會漁人得利——”
宗守面色冷漠,並不答話。負手身後,眼含譏誚之色。
“如朕記得不錯,此時你父,正統領四百萬大軍。在圍攻我朝新建關城。那金陵城如今,也是岌岌可危?這些話。你怎不去對殷御說?”
石越皺眉,眼中也微顯尷尬之色,主動掀起戰事的,的確是大商。
而他父親石千里,更是商君統帥。說來他也的確是無什麼力場,說這些話。
不過石越卻並不氣餒:“我皇只是一時糊塗,也不知外域異族之強,所以才今次戰事。其實只需夜魔族真正兵臨雲界,想來他也終會認清現實。到了那時,自然會選擇與大乾聯手。”
宗守怔了怔。似笑非笑的看着石越:“你言下之意,是要朕暫時放棄天方地世界?逼迫殷御與朕聯手?”
果然不愧是記憶中的那人,雖是一生坦蕩磊落。然而很多時候,卻也狠辣之極,不擇手段。
石越卻避而不答,俯身深深一禮:“暗夜魔廷十大節度府,二百萬道兵,絕非大乾一國之力,能夠力敵。即便此戰陛下你勝了。其餘異族也會接踵而至。要想禦敵,不使戰火波及。只有統合整個雲界,二國六教之力。爲此雲界大局,還請陛下再忍耐一二。再者陛下今日,其實真無需如此冒險,也不值得——”
“大局?”
宗守笑,目中的譏諷之意更濃:“在朕眼中,只有弱者,纔會去顧什麼大局。殷御即便不在乎,朕自然也不會顧惜。這中央雲陸戰亂。是否生靈塗炭,又與朕何干?至於暗魔天廷,天方世界,不牢費心。我大乾即便是亡國,亦不會令夜魔大軍,跨過雷池一步!”
一邊說着話,宗守一邊從石越身旁行過。殺意聚結。牽纏交鎖。
不過一直當二人身影交錯時。石越也未動手。
宗守卻雙眼微眯,目光精芒微現。
天子劍,大秦天子劍!原來此物,是落入此人手中!
那麼山河珠。又是誰人取得?
即然是此劍,那麼哪怕他有着增玄持法翼在手,此人也依然有着幾分抗手之力。
果然是這個時代,氣運最盛的幾人之一!
一連串的念頭,自宗守的腦海內掠過。隨即就又暫時頓住了腳步,平淡道:“金不悔之事,宗守感激不盡!然而今日,誰欲阻朕,那就是與朕爲敵!哪怕諸天聖尊至此,朕亦必拔劍斬之!你石越,也不例外——”
後方傳來了石越一聲嘆息聲。而後其氣機,就漸漸淡去無蹤。
“我皇對十二鎮國銅人掌控亦日漸矜熟,李別雪更已在城內,佈置下陰脈屠靈陣大陣。總之陛下,你好自爲之!”
話落之時,宗守也覺察不到石越的形跡。
宗守也不在意,直接跨過了這五十里長空。到了皇京城東,宣化門前。
把頭仰起,看着城頭上懸掛的金不悔頭顱、
此時這城門處,依然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人聲鼎沸。
可能是已經時隔一月之故,已並無多少人在意。
然而時不時的,還是有人議論咒罵。一些大膽些的,則會用腐爛的菜葉,向城頭丟擲。而此處的大商守軍,也無人去呵斥阻止。反而大多是嬉皮笑臉,幸災樂禍的看着,
宗守卻想起了往日種種,心神異常蕭索悲悽。當年誰能想到,那時貪財好貨,樂觀向上,又義氣十足的小胖子,會落到如此下場?
直接探手一抓,一道紫色的霞光,就往城上那頭顱遙遙攝去。
金不悔的頭顱已腐朽,拿回來也是無用,宗守直接取其元神。
內中有大商的靈師,佈下的重重封印。然而對宗守而言,卻是觸之即破,毫不費力。
倒是此時城門處,那些大商軍卒,都陸續發現不對,神情驚疑不定的,各自拔出兵刃。
“你是何人?此時我大商要犯,需得懸頭百載,他人不等妄動!欲取其屍身則,等同謀逆!”
其中一位將領模樣的人物,當先行來。不過人還未至,這人的整個頭顱,就忽然爆裂,血肉粉碎。
宗守懶得與這些人糾纏計較,此時這七日中聚集的怒火,也再次衝涌於胸。
乾脆便將那魂念張開,氣機遠揚,瀰漫百里。使得這城門口處,靈能驟然爆裂,罡氣四溢。
那浩大的魂念,也直接使此處經過的行人,都是倉惶失色,不知所以。
而那些牲畜與踏雲駒,則紛紛跪倒匍匐,渾身顫慄。
而整個皇京城內,亦是警訊之聲四起。城門那些兵卒,都無法動彈。渾身癱軟,口鼻溢血。
不過城牆之上,仍是有人打開了機括,把萬斤閘緩緩放下。
宗守懶得去理會。一個意念,就使金不悔的元神,顯化在身前。
依然是胖乎乎的,肖似生前模樣。只是略顯狼狽,以這傢伙的靈境修爲,肉身被斬之後,居然連魂體都無法維持,只能依賴宗守。
而且似是在忍受這某種機制的痛苦,使金不悔意念,處於模糊狀態,甚至都未察覺到宗守的到來,自己的情形又異。
“磔魂之刑?”
宗守面色一變,哪怕是早已知曉,此刻也仍是心中抽搐。
殷御當時旨意,是每七日施一次磔魂之刑。卻能使金不悔日日都處於痛苦當中,不得解脫,只有最後七日中最後一日能維持清醒,得以喘息。
歷時整整月餘,而未曾靈智矇昧,是金不悔的心志堅凝。
立時取出一點靈液,屈指彈出,直入金不悔體內。
使後者終於從痛苦中擺脫,清醒過來。迷茫的看了四周一眼,而後就注目在宗守身上。立時恍然,微微笑道。
“我那座師幾日前曾說起,你會親至皇京城。索回我屍身,取殷御性命。果然還是來了——”
宗守沉默,他有生死冥花,有着生死玄機變這門神通。
只需一點血肉,一點殘魂,就可使之復生。
然而此時金不悔的情形,是他也奈何不得的那種。
元神雖還完整,卻已被折磨的太過殘破。
“你這是何苦來哉?”
一聲輕嘆,宗守的語氣即含着譏誚之意,也是僵冷之極,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明知自己處境堪憂,明知殷御已經聽不去勸諫。不乖乖在牢裡等着,反而大放厥詞。當真是蠢貨,奇蠢無比!
“大丈夫有所不爲,也有所必爲。又有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吾幼受庭訓——”
金不悔正氣凜然的說着,見宗守目光冷冷的盯着,就漸漸說不下去,只好尷尬的一笑。
“在牢中在無聊,只好抨擊時勢。也說順嘴上癮了,管不住自己的自己舌頭。哪裡能想到,殷御真把那十二鎮國銅人給弄回來。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會開口。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那殷御既然不在乎老子,老子才懶得管這大商死活!”
言辭悻悻,似乎悔不當初。
宗守哭笑不得,忖道這纔是他印象中的金不悔。
隨即卻又聽金不悔忽然又喃喃道:“不過,宗守你不知這大商民間之苦。我在大商出仕短短三年,皇京城外,就流民日增,已經過七百萬之數。我被貶爲縣令,治理百里之地,那裡的十萬人口,都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明明是靈潮大起,土地肥沃,卻連自己都快養不活。若然是天下太平還好,一旦戰亂大起,必定有無數人,要家破人亡。”
宗守再次沉默,忖道這纔是金不悔,屢次冒死上書諫言的理由麼?
隨即便又冷笑,掃視了此處周圍之人。
“那麼現在如何?你金不悔已被那殷御,視之爲國之奸侫。不但腰斬,更要磔魂,復生都不可得。這些被你愛重這些百姓,此時也同樣恨你入骨,被千萬人唾棄。這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