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歆用她的實際行動回報了謝念誠對她的信任。
短短几天時間,雪山酒館的後院就佈置得有模有樣。
前面的酒館也開始了施工。謝念誠給了姚小歆極大的自主權,他對酒館的裝修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要留出一個幾十平方的架高舞臺。
洛麗塔和夏娜有了老師,正努力提高漢語水平。
張承嶽師出峨眉,內修峨眉十二樁功,外練白猿通臂拳,這會兒除了繼續練他的功外,也成爲了夏娜和洛麗塔的武術老師。
謝念誠大門不出,呆在他的屋子裡,這幾天睡睡醒醒,整個人都處在一個迷迷糊糊的狀態,把因爲忙乎了幾個月而深感疲憊的身心都好好調整了一番。在一次夢到趙珂和凌波麗的春·夢之後,他精神抖擻地出門了。
目的地是青浦軍政大學校外的一個小餐廳,今天這頓午飯做東的是羅文軒。
“念誠,我就知道你能來,你那兩首詩簡直絕了!”羅文軒看到謝念誠,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羅兄,我來了廣州,怕是要給你添麻煩了。”
自認識謝念誠以來,謝念誠所做的事情無不讓羅文軒深感佩服,當下拱了拱手:“只怕你不來麻煩我。”如果羅文軒知道謝念誠少年時的所作所爲,不知道他還敢不敢這麼講。
“怎麼樣,念誠,來廣州幾天還習慣嗎?”
“還好還好,除了天氣熱,其他還行,粵菜吃起來,也還是蠻合我口味的。羅兄你在學校是教什麼的?”
“我現在掛了個政學系副主任的職務,開學後主要講各國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
“那你的課,我可是一節都不會缺了。”謝念誠這話發自肺腑,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政治、經濟的理論知識。
要是換到京師大學的老師,哪個學生稱呼自己爲“兄”的話,早拂袖而去了。
雖說“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說法已經很少有人提起,大多數漢國學生見了老師,那還是很恭敬的。羅文軒一則在美國呆的久了,不知不覺間已經接受了人人平等的觀念,二來嘛在他心裡,謝念誠這個人的分量也配得起和他稱兄道弟。
服務員很快上了幾個小菜,都是標準粵式口味。
敘舊罷了,話入正題。
“念誠,你今天約我來,不應該只是爲了打我的秋風,吃這幾個小菜吧?”
“沒錯,今天我來有好幾件事情想要請教。”謝念誠伸筷子夾了條小魚。
“請教二字不敢當,只能說商量商量。”
兩人都不是那種說話喜歡繞圈子的人。
謝念誠直接問道:“羅兄,這社會黨內部到底分了幾派?每一派到底想幹些什麼?”
羅文軒喝了口茶,搖頭輕嘆:“社會黨啊,說大的派系的話,我看有四派。”
“長江先生的華僑派,看見漢國和列強的差距越來越大,他們這一派最想搞的就是共和,搞總統制,就是要打倒軍閥,建立中央集權,發展國家。”
“宋凱中先生的鄉土派,主要是各省的社會黨議員,多半是地主士紳,他們想要搞聯邦制,擴大地方自治權。”
“廖仁教先生的議會派,成員呢多半是些工商業主,他們想要搞的是議會總理制,由議會來控制國家的發展方向。”
“還有就是江衛、汪中正這些留學日本回來的少壯派……他們激進得很,想要搞暴力革命,要效法日本,由下而上徹底變革。”
“除了這四派算是有比較明確的政治目的,其他還有很多小團體,加入社會黨的目的也各不相同。”
謝念誠不是很懂政治:“聽起來這四派的目標都不太一樣嘛,爲什麼會組合成一個黨?”
“那是因爲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首先都要讓京城的大帥、各地的督軍下臺才行,不組織在一起,選舉是選不過保漢黨的。”
謝念誠搖搖頭,吃了幾口菜。
“怎麼,念誠,你好像有什麼想法?”
“我只是覺得,選舉選贏了有用嗎?選贏了大帥、督軍,他們就會乖乖地交出軍政大權嗎?”
羅文軒笑道:“念誠啊,你是該好好上上課,難道你覺得,社會黨裡的人就只是想明年選舉贏過保漢黨?”
“難道不是嗎?”
謝念誠有些不明白,他看到的社會黨人,都喊着團結一致、贏大選的口號,難道是說着玩的?
羅文軒開始解釋:“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是鬧着玩的,也有認真的。廖仁教先生他們就很認真,全力投入選舉的就是他們,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念誠,憑你的頭腦,你應該想象的各派的人都在想什麼吧?”
羅文軒果然是個適合當老師的人,他這啓發式的教育還挺有效果,對面的謝念誠開始陷入深思,羅文軒笑吟吟地吃着菜,也不去打擾。
謝念誠的手指不停敲着桌子,越來越快。
終於“啪”的一聲,面露喜色。“我大概想到了些什麼,說錯了你可別笑話。”
“念誠你說來聽聽。”
“嗯,我估計,長江先生呢,他反正現在是社會黨乃至全國最有聲望的人,如果社會黨選舉勝利,對他來說沒一點兒壞處,他肯定全力支持。”
“宋凱中先生他們呢,實力本來主要就在地方,社會黨選贏了,他們在地方上也能拿到好處。”
“廖仁教先生現在支持者也不少,真要是如他所願,社會黨通過選舉上了臺,他能當總理嘛,那時候就可以和長江先生平起平坐了。”
“江衛和汪中正他們反正現在都在二線,社會黨贏了,他們也會水漲船高。”
“不錯,你再說說如果大帥翻臉會如何?”
“如果大帥翻臉,長江先生就可以一統社會黨,宋凱中他們就可以在地方發難奪權,江衛、汪中正他們可以趁亂崛起。唯一吃虧的估計就是廖仁教了,所以,對明年選舉的事情,是一個人擡轎子,其他人在旁邊敲邊鼓。”
“啪啪啪!”
羅文軒有些動容,不由鼓起掌來,“念誠,你真是天才。”
謝念誠說的,雖不中,但差不遠矣。
羅文軒把玩着酒杯,再次發出邀請:“念誠,你願意幫我嗎?”
空手套白狼?
謝念誠心道,不過他也知道,羅文軒發出這樣的邀請,是因爲羅文軒不知道,謝氏集團真正的靈魂人物其實是他。
所以謝念誠只是微微一笑:“羅兄,你的所作所爲我不太清楚,不過你這個人人品我是很敬佩的。”
言下之意,就是對羅文軒的能力報懷疑態度了。
兩人心照不宣之下,避開這個話題不再深入。
謝念誠又問:“我們謝氏集團想來廣州做點兒外貿方面的生意,但有些江湖中人好像要找事,不知現在政府對廣州的黑·社會是個什麼態度呢?”
羅文軒道:“這個事情各方牽扯很廣,你做什麼生意?我也許能幫點兒忙。”
謝念誠搖搖頭:“一些小事就不麻煩羅兄你了。”
謝念誠不想爲小事就欠羅文軒的人情。
羅文軒道:“江湖的事,江湖解決,只要做的不過分,政府是不會管的。”
廣州幾大幫會背後,哪個不站着幾個大人物?大人物之間的利益錯綜複雜,在處理江湖中事的時候倒是達成了共識,那就是都不會直接出面插手黑·道中的事情。
謝念誠很滿意能的到這樣的答案。
酒過三巡,羅文軒看着謝念誠年輕的臉,想起了自己當年求學的情景,不禁問道:“馬上就要開學了,念誠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唄。”
這句話半是調笑,半是認真,讓羅文軒生出幾分唏噓之感:“念誠,年輕真好啊,你就要上大學了……大學這幾年,可要珍惜了。”
謝念誠本來沒對大學有多少期待,這麼一說,想起來之前上大學的記憶,那本來模糊的記憶在腦海裡慢慢清晰起來。
那個時空念大學的時候,雖說只是化工系裡一個普普通通的男生,也沒有收穫到愛情,謝念誠還是覺得,那四年,是那個時空最快樂的四年。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這跨越時空的記憶想起來,還是那樣讓人感到幸福。
他記得,進校第一天,和新認識的五個哥們兒一起醉倒在校門口的酒館。
他還記得,在Dota中鏖戰四個月後,兄弟們一起到通宵自習室血戰考前一星期。
他不會忘記,在雨水泥濘中奮戰九十分鐘,擊敗強敵後,隊友們一個一個撲倒在泥水裡迭起羅漢。
他最不會忘記,在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總能吸引住他視線的那個少女,儘管直到畢業,兩個人之間都沒有半分交集。
……
想到這些,謝念誠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有了些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