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軍校開辦兩個多月了,朱長江離世對學校最大的影響就是學生分成了兩派,而兩派學生的矛盾也越來越大,常常因政治觀點相異,爭辯問題時,由動口發展到動粗大打出手。
學生總是意氣用事,鬥到後來,純粹就演變成了爲鬥垮對方的組織而爭鬥。
以潘衷寒爲首的長江學會的一批骨幹分子,整天都在變着法子琢磨如何搞垮青軍會,經常在兩派之間製造矛盾,挑起事端,其目的就是要給青軍會顏色看。
這天傍晚,謝念誠跟着徐庚幾個從操場回來。
路上長江學會骨幹分子關宗南帶了一幫子人守在一條路口,裝做閒聊,見到徐庚幾個路過,故意地大聲說些指桑罵槐、指鹿爲馬的話:“喂,最近學校裡怎麼臭氣熏天啊?”
另一同夥作答道:“還不是因爲狗屎多了,哪裡有不臭之理?”
“那狗屎怎麼會多呢?”關宗南又問。
“到處是狗,狗屎怎會不多。”
“什麼狗?”關宗南再次問道。
“都是一羣青麻狗!”
“哈!哈!哈!”
這幾個人從口罵中獲得了快感,拍掌大笑起來。
“你們他媽的罵誰?”
已經加入了青軍會的文德雲怒道。
關宗南嘴裡叼着菸捲,兩眼朝上,滿不在乎地說:“老子罵狗,幹你屁事?”
“去你·媽·的!”
不等文德雲動手,吳永強就撲上去就掄了他一個大嘴巴。
關宗南身邊的人沒料到對方的人少一半,居然敢先動手,也都撲上去,雙方迅速廝打在一起。
謝念誠在戰團中尤其勇猛,其他人打架雖然會些拳法,但招招都還算是光明正大,只有謝念誠用上了當年的那些損招,不停有長江學會的人中他的招後倒地怒罵。
“靠,誰他媽踢我蛋蛋,要老子斷子絕孫啊。”
“啊、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麻痹哪個娘兒們揪老子頭髮?”
路過的學生有認識的,也都紛紛加入,頓時幾十個人亂成一團。
林先雲得知消息,匆匆趕到現場,他不想爲這點小事與長江學會的人糾纏不休,忙拉開青軍會的同學,勸說他們離開現場。
臨走時,徐庚大聲地說道:“學校裡的確有狗,那是帝國主義的叭兒狗,軍閥的看家狗,反動派的順毛狗!至於是誰,用不着我們來驗明正身,人人皆知!”
謝念誠一行人回到宿舍,徐庚幾個猶還憤恨不平。
由於學校教學不正常,謝念誠這段時間有大半時間都不在,忙着在梅嶺建立起特貨生產線和制定自己手下士兵的訓練計劃,對今天突發的鬥毆有些不理解,問道:“怎麼,現在你們和長江學會怎麼鬧成這樣,大家還是不是一家人了?”
“哼,誰和那幫狗崽子是一家人?”蘇桅憤憤道。
謝念誠勸說:“你們乾脆也別跟着青軍會混了,像我這樣,好好學習多好?”
林先雲到處探訪剛纔參加了鬥毆的學生,正好走到這間宿舍,聽到謝念誠的話,林先雲走了進來:“老謝,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革命軍是革命的隊伍,不搞清楚爲誰而戰的話,那和軍閥隊伍有什麼區別?”
謝念誠聳聳肩:“你們兩家都說自己是革命軍,我這個局外人是看不懂了。”
黃雪插嘴道:“老謝哦,不是我說你,今天你這個幫着我們動手,好多人都看見了,以後肯定都把你當成青軍會的人。”
謝念誠道:“隨他們怎麼想,反正,我還是覺得,你們兩邊都有些道理……你們不要這麼非黑即白嘛,這世界上就沒灰色嗎?”
年輕人不是那麼容易勸服的,謝念誠給他們灌輸自己的理念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這幾個人聽進去了多少。不過在這次鬥毆後,他們幾個參加青軍會的政治學習的時間少了一些,讓謝念誠有些欣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浦軍校二期的學生們將在四月進校,爲了迎新,兩邊都在排演一些節目,準備爭奪新生。
徐庚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青軍會這邊排演的話劇,他當然是自告奮勇演了個角色,不是別人,正是中華聯邦的最大假想敵——段瑞琪。
謝念誠哥兒幾個自然是要來湊熱鬧,在臺下爲他站場子。
長江學會的人不願意讓青軍會的節目順利排演,開臺演出不久,長江學會裡的“三大打手”關宗南、杜清泉、黃鏈就帶頭在舞臺下打口哨,尖聲怪叫,還不時地走來竄去攪亂演出場地。
上次吃了虧的關宗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衝上舞臺,揪住扮演軍閥頭子的徐庚,高呼“打倒軍閥”的口號,就想扇徐庚的耳光。不等他的手捱到徐庚,旁邊另外一個演員一揮拳,重重地擊打在關宗南的左下腮,將他打下舞臺,跌得頭破血流。
“青軍會打傷人啦!”
臺下一羣長江學會的學生,趁機怪叫着衝上舞臺,與演員們對打起來。
謝念誠幾個和周圍人也衝上去廝打,只見被一羣人圍住的徐庚和兩個青軍會的人背靠背組成一個三人戰鬥小組,圍着他們的一羣人居然攻不進去。
畢竟這兒是青軍會的主場,很快總人數佔了優勢的青軍會成員,就把那羣長江學會的人打得是抱頭鼠竄。
謝念誠對幫助徐庚以少敵多的兩個學員很感興趣。
這兩個人個子都不高,一個看上去很結實,長得一臉正氣,另一個則相對瘦一些,看上去很是精明。
謝念誠上前道:“兩位同學,我是謝念誠,不知兩位什麼名字。”
不等那兩人回答,徐庚就哈哈笑道:“老謝,這兩位是我們青軍會的兩員大將啊。”指着結實點兒的道:“他叫彭德。”
又指了指旁邊的那位:“這是粟懷玉。”
不等徐庚介紹,粟懷玉就笑道:“這個我們認識,謝念誠嘛……久仰、久仰啊。”
彭德過來拍了拍謝念誠的肩膀:“真看不出來,你這個身板怎麼能在所有科目的訓練裡都是第一呢?有空切磋切磋。”
有了並肩作戰的經歷,彭德和粟懷玉很快就融進了謝念誠他們的這個小團體,這個小團體戰鬥力驚人,接下來的幾天裡,竟然沒有長江學會的人敢找他們的麻煩。
青軍會和長江學會的爭鬥,在四月十日青浦一期學員歡迎二期學員入學的大會上達到了**。
會上,當林先雲代表青軍會發表演說,講到一半時,潘衷寒等人又上來搶臺。可這一次,青軍會早有準備,只見林先雲一揮手,演講臺四周的青軍會員一擁而上,把潘衷寒等人給攔阻在講演講臺外面。
但這一次,潘衷寒他們也是有備而來。
只聽潘衷寒一聲呼叫,成羣結夥的人立即向臺前衝了過去,與青軍會的人動起手來,不一會兒便扭打在一起。
雙方手裡雖然都沒有兵器,但會場上的桌椅凳子、樹枝旗杆都成爲他們順手的武器。
到會的一千二百名新生看着幾百學長羣毆,無不驚得瞠目結舌,新人們紛紛讓出操場,看學長們“舞棒習武”。
由於雙方都是有備而來,投入的人員衆多,武鬥持續的時間長,損失都很慘重。
打架結束後,個個破衣爛衫,鼻青臉腫。
被送進醫院的傷員還不甘心,在醫院裡又鬧騰開了。無奈之下,院方只好將兩派人員分駐兩個地方,請廣州市警察局派人來維持秩序。
青軍會後臺是汪中正,長江學會後臺是江衛,這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
由於這次幾百人聚衆羣毆事件未作任何處理,打架之風愈演愈烈,雙方几乎一見面就罵,罵上兩句就動手。
江衛和汪中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這樣下去,以後上了戰場,不等進攻敵人,自己人先互相開槍對射了。
但兩人一商量,又覺得學員們的政治熱情高漲,不是壞事。要是把這兩個組織取締掉,對學員的革命熱情也是一種打擊,合計之後兩人聯名下了一道手令:
“青浦軍校全體師生:
一切事務以精誠團結爲要,凡各團體與個人以私爭妨害大局者,皆以軍法論處。
此令青浦軍校校長江衛青浦軍校政治部主任汪中正”
這一道無具體所指的命令,自然收不住打架風潮,兩派軍人的架,更是從軍校一直打到了戰場。
幾個月後的戰場上,軍校生們大多已經是連排幹部,這個時候一打起來,那就是整連整排的規模了。
好在所有的人都記得校長和主任共同下達的手令,還記得打架歸打架,打仗歸打仗。
中華革命軍有仗打時,不分彼此,雙方相互支援,協同作戰。
沒仗打時,你看我不順眼,我瞧你不舒服,一言不和,即刻動手。這現象,在古今中外軍史上也是十分罕見的。
幾十年後,青浦軍校的同學聚會的時候,談到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不少人都表示,在青浦軍校和後來在中華革命軍裡打架的經歷,纔是青浦系軍隊戰鬥力強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