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通過體能測試的吳永強和黃雪,對其他幾個人的感激已經無法言表,兩人合計了一下,當天晚上要在學校外面找家館子大家來個不醉不休,可惜謝念誠的缺席讓晚上的狂歡減色不少。
話說這天傍晚時分,謝念誠剛回學校裡的院子,洛麗塔就迎上來:“張隊長今天打了好幾個電話,說有急事。”
“急事?他說什麼事情沒有?”
洛麗塔搖了搖頭。
謝念誠見張承嶽沒有告訴洛麗塔就知道,這事雖然急,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接通緝私總隊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那邊的張承嶽語氣裡有點兒憤怒:“隊長,漢興出了個叛徒,水鬼現在已經把人拿下了,關在梅嶺那邊,但他不知道怎麼處理纔好,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請隊長指示。”
謝念誠之前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你馬上過來接我,一起去梅嶺看看。”
這幾個月,漢興從無到有,現在的漢興社的負責人是老黑、水鬼和夏娜,老黑主要負責城裡,水鬼負責梅嶺那邊的基地,夏娜則負責在海上巡邏,人手也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張承嶽和莽子的精力大部分轉到了緝私總隊這邊,這邊的漢興兄弟也有一百多人,下面還管着五百多名緝私隊員。
這樣一個橫空出世,傳言和汪中正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社團,自然引發了無數懷着各種目的的人的好奇和打探。在金錢攻勢下,內部組織鬆散的漢興出叛徒,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謝念誠決定親自走一趟,處理這次叛變的人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建立起一套比較嚴格的制度。
現在的漢興內部管理和那些普通的江湖幫會沒什麼差別,如果不是在招收成員的時候還算嚴格的審查了籍貫和來歷,漢興的一切也許早就被人查探到了。
沒等多久,張承嶽和莽子就風風火火進來請謝念誠,帶上想見夏娜的洛麗塔,黑色轎車飛速出了城。
碼頭生意的利潤基本都投了過來,謝氏集團能調動起來的人力也十分驚人,短短時間,梅嶺已經修通了土路,和十里外的幹道相連接。
豪華轎車一直開到梅林村漢興的總部大院門口才停下,水鬼、老黑和夏娜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謝念誠一下車,水鬼就跟在旁邊,用簡潔的語言把整件事情做了介紹:
這個“叛徒”叫方四,和水鬼認識有幾年了,現在在水鬼手下還算是個得力的干將,每次社裡有事都衝在最前面,身上爲社裡也算是流了血。可這傢伙大字不識一個,本來就喜歡到處吹牛,在漢興當上小頭目後,更是到處吃不完要不完的樣子,被有心人盯上絕非偶然。
有一天他喝了些酒去賭錢,不知是手氣實在太背還是被人下了套,竟然是欠下了一千多大洋的賭債,雖然漢興一向不虧待兄弟,可一千多大洋,對方四來說還是一筆還不起的鉅款。
這個時候債主告訴他,只要他說出漢興的來龍去脈,就可以免了這債務,方四腦子一熱就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去。還好他在社團裡的地位不高,雖然知道有個“誠哥”,但只是以爲是個四川那邊來的聯絡員,所以根本就沒把謝念誠的存在說出去。
他說出去的,只是水鬼怎麼找到他、他如何加入漢興之類已經不算是秘密的事情。
有了一次“合作”之後,前幾天這幫人又來打聽,漢興的軍火是哪兒來的、尤其是碼頭那天的重機槍和迫擊炮是怎麼個來路。在方四表示不知道後,這些人向方四許諾,只要他能打探到這方面的情報,就給他五百大洋作爲酬勞。
方四還算是個講義氣的人,知道這樣下去早晚越陷越深,乾脆主動跪到水鬼面前,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自稱是甘願接受一切懲罰。
水鬼不敢做主,這事就這麼一層層報到了謝念誠這裡。
進了會議室,謝念誠已經是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謝念誠還是依照慣例:“你們先說說,這事怎麼辦?”
在座的這些人,如果是問怎麼解決敵人,自然個個奮勇爭先,可處理自己人,都還沒幹過,只是互相看看,都沒發言的意思。
謝念誠也不開口,只是坐着喝茶等待。
方四是水鬼的手下,水鬼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咬咬牙開口了:“誠哥,方四做內鬼,該三刀六洞後扔海里餵魚。我管理不嚴,也該受罰,誠哥您說怎麼罰我都認。”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也都開口表達意見了。
莽子道:“他媽的,方四個混球,沒漢興,他還不知在哪兒找飯吃呢,漢興對兄弟這麼好,他還吃裡扒外,直接弄死他都是輕的。”
莽子根本不認識方四,所以對方四的恨要更深一些。
老黑說:“誠哥,方四這事只是曝出來了,這些日子,我估計把漢興的事情或多或少說出去的,遠不止他一個,要是處理太重,不知道其他走漏過消息的人會怎麼想啊……依我說,反正他也沒透露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本人又不是存了背叛漢興的想法,還是給他留條活路吧。”
張承嶽在土匪窩裡待過,自然知道江湖幫會其實沒什麼忠誠度可言,歸根到底還是個利益,“我看還是要重辦,殺一儆百……要不然的話,早晚要吃大虧。”
夏娜不以爲然地說:“我覺得怎麼處理他不重要啊,反正誰要是對我們不利,我們幹掉誰就好了。”
洛麗塔沒有開口。
謝念誠一路上想了很多,聽完衆人的意見之後,他開口了:“承嶽說的對,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早晚要吃大虧。”
“從今以後,要建立起嚴格的信息保密制度,所有的資料、信息都要劃分等級,規定相應的閱讀權限,社團裡的事情注意保密,不要讓太多的兄弟知道。”
“這次方四的事情,算我們運氣好,他知道的情況不多,所以泄露的事情也不多。以後漢興也好、緝私隊那邊也好,規模越來越大之後,有人出賣情報獲利是難免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儘量從制度上減少泄密的可能。保密制度建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在座的諸位辦,你們商量好之後,給我一個報告。”
“具體到方四這件事,我認爲他個人有一定責任,但不是主要責任,我們之前也沒這方面的具體規定,所謂不知者無罪,這次我個人同意老黑的說法,方四雖然錯,但我們還是要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至於如何將功贖罪,我同意夏娜的說法,幹掉打探的人就行了……這樣,讓方四把那些找他套情報的人弄死,這事就算過去。這種做法可以作爲處理類似事情的標準,無論誰向漢興的人或者是緝私隊的人打探情報,都可以不管對方身份、直接擊斃。”
一口氣說完這幾條,謝念誠起身道:“這是我的意見,你們商量商量。洛麗塔,走,我們出去看看梅嶺這邊建設的如何了。”
謝念誠帶着洛麗塔出了門,好讓其他人能毫無顧忌的進行討論,後面的事他不認爲自己還有必要去操心。
水鬼跟着出來,招呼了兩個親信陪着謝念誠和洛麗塔,自己才又回會議室去參與商議。
等謝念誠和洛麗塔把碼頭、倉庫、訓練場等要地一一看完,夜已經深了。
這邊張承嶽和水鬼親自來請謝念誠,謝念誠擺了擺手,他還是想樹立張承嶽和水鬼的權威,“我既然把事交給了你們,你們自己處理就好,這次的事情也是大家事先考慮不周,你們不要有太多負擔,以後做好保密工作就行了……我今天就先回城了,事情處理有了結果,告訴我。”
在張承嶽和水鬼的目送下,謝念誠帶了洛麗塔直接回了廣州。
謝念誠輕飄飄幾句話走了,張承嶽和水鬼的心裡對謝念誠的信任極爲感激,幾個人都是一夜沒睡。
第二天開始,漢興社和緝私總隊都先後召集全體成員開了會,會上宣讀了一夜努力制定出來的保密信息大綱,這保密信息內容其實就只有兩條,倒是充分貫徹了謝念誠的意志:
一、不得向任何外人透露任何信息,如果透露,判處死刑。
二、如有外人企圖打探信息,勸告無效後當場擊斃。
爲了貫徹這兩條保密法則,漢興和緝私隊的人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在廣州城裡一共打死了六十多人,其中方四一個人就打死了六個。
漢興和緝私隊的人並沒有追查下去的意思,所以這過程中不少企圖打探情報的人人跪地求饒主動要求交代後臺,漢興和緝私隊的人根本不予理會,只是把當事人擊斃。這樣的做法倒也讓事情沒有進一步擴大化。
畢竟來打探情報的人,不一定有什麼惡意。
漢興和緝私總隊第一大隊這樣的做法,很是震懾了一批人,方四事件之後,足足一年,整個廣州沒有人再去打探漢興和緝私隊的內情。
在謝念誠授意之下誕生的這兩條保密條例在隨後的幾十年得到了最嚴格的執行,這條例也從誕生之日起就充滿了爭議。
數十年後,這也成爲那些指責謝念誠是“暴君”的人手裡最大證據之一。
不過無論如何,後來幾十年中,謝念誠部下沒有發生過重大泄密事件,這就足以說明這是世界上最有效、最簡潔的保密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