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念誠一進酒館,正圍坐在一張圓桌玩着小遊戲的張承嶽、老黑、莽子、水鬼、夏娜、姚小歆一齊起身。
“隊長”、“誠哥”、“大哥”、“老闆”,稱呼亂七八糟的,謝念誠揮揮手,衆人立即安靜下來。
謝念誠也不耽誤時間,“走,進書房說。”
姚小歆對他們的事,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不過聰明的她很清楚不該知道的事就不要亂打聽,謝念誠幾個進去後,她獨自留在了外面。
進了書房,洛麗塔輕輕帶上了門。她是謝念誠的報務員,可以說現在整個謝家的實力除了謝念誠,就是她最清楚了。
謝氏集團、雙陽、大黑山、上海、德國等幾個地方的情況她都在電報裡瞭解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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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念誠坐下後,見大家還站着,招呼道:“都坐都坐。”
衆人這才找地方坐下,洛麗塔找到水瓶給大家都泡了杯茶。
謝念誠道:“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想當面聽聽最近的情況,你們挨個兒說說吧。”
“隊長,那我就先說了。”
這間屋裡除了謝念誠,就屬張承嶽的地位最高。
“我們漢興社現在在廣州城裡有一百七十七個弟兄,都是四川出來的,每一個進來的時候都按規矩說清了跟腳,應該沒有問題。現在我們一共發展了三條街的地盤,在廣州城裡也算是有了落腳之地。這段時間我們每天都在抓緊操練,隨時可以出發去奪碼頭。”
莽子一直跟在張承嶽身邊,現在是漢興社的紅花堂堂主,紅花堂也就是負責對外爭鬥的堂口,可以說漢興社最爲精悍的力量就是由他直接掌管。
“誠哥,現在我們紅花堂有二十二個人,我已經去平波會控制的兩個碼頭踩過盤子了,就守碼頭的那些廢物,光我們紅花堂的人出手就夠了,只要您一句話,我們就馬上把碼頭拿下來。”
老黑接着說:“誠哥,我們在梅嶺村那邊,現在有八十六個弟兄,然後請了一千二百多工人在修建倉庫、碼頭、道路,咱們出得起工錢,所以工期非常順利,下個月就基本能完工了。”
水鬼道:“誠哥,按照您的吩咐,我找人到處打聽過了,現在海上緝私的力度不算小,所以,我搞到四條英國最新出產的快艇,這船裝的貨不多,但速度跑起來沒人能追得上,用它們走貨的話,就算遇到緝私隊,也沒問題。”
夏娜沒說什麼,她沒有承擔任何管理任務,只是每天開着快艇在海上瘋玩。
謝念誠聽完衆人的彙報,心裡總覺得有些問題,好像這一切也太順利了點兒吧,想了想問道:“漢興最近擴張地盤,遇到過什麼麻煩沒有?”
衆人互相看看,都搖了搖頭。
張承嶽道:“杏花街那一戰,左近的幫派都給嚇破了膽,漢興的名號已經響了,我看啊,沒人敢來觸我們的黴頭。”
謝念誠注意到,張承嶽誇這海口的時候,水鬼和老黑都皺了皺眉頭。
謝念誠點名道:“水鬼、老黑,你們怎麼看這事兒?”
水鬼一喜,謝念誠徵詢意見首先就喊自己,看來已經是認可了自己的能力。
水鬼趕忙道:“誠哥,飛哥說的有些道理,不過依我在廣東這麼久的經驗來看,這段時間沒人找我們漢興麻煩,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一則前些日子咱們炸了白鶴樓,道上到處都在亂,除了和我們直接打交道的血刀會這些人,沒人在意咱們;二則漢興出手狠辣、毫無顧忌,誰要是想對付我們,那肯定要先想辦法摸清咱們的底細;三呢咱們出手只奪了幾條街,沒有招惹到厲害的人。”
見謝念誠的目光中有些嘉許,水鬼接着說:
“我估計現在我們這邊之所以風平浪靜,最大的原因是有人在暗中佈局,有意約束下面的人不來找我們麻煩……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漢興一旦有麻煩,那就會是**煩。”
對廣州江湖瞭解最深的老黑點了點頭:
“誠哥,我覺得水鬼的話很有道理,最近找我們弟兄套近乎的陌生人不少,依我看已經有人在摸我們的底細了。至於梅嶺那邊情況反倒簡單些,現在那兒什麼東西都沒有,應該沒人會打主意!”
“不過就這樣,那邊各級官員都派人來看過了,依我看啊,等以後碼頭和倉庫運轉起來,各路神仙就都要上門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分析出了形勢:
現在漢興在廣州,已經被人在暗地摸底,隨時可能被人攻擊。假如像東北幫一樣,只是守着現有地盤做些生意,從本地幫派手裡進一些私貨,對方也許會顧忌漢興的實力,容忍漢興的存在。
但假如漢興想拿下碼頭自己單幹,那就是壞了公認的規矩,只怕立馬就成爲衆矢之的,成爲獵物那就是必然的事情。
謝念誠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我們現在拿下一兩個碼頭,有能立刻賺錢的生意可以做嗎?”
水鬼回答:“有的,如果我們自己有碼頭,從洋人手裡隨便進點兒什麼,只要能拉着離開廣州,到哪裡都能賺錢。”
水鬼這句話讓謝念誠下定了決心。
只是,該怎麼做呢?
謝念誠閉上眼睛開始盤算,片刻後心裡有了計較。
“承嶽、莽子、老黑、水鬼。”
靜靜等着謝念誠決定的幾個人站直身子,立正道:“有。”
“從今天起,梅嶺那邊的工程依然繼續,招募兄弟的事情不能停,然後你們放風出去,就說漢興要拿個碼頭,目標是平波會的碼頭……放風出去後,抓緊打探,看看有什麼人在後面使壞。”
謝念誠下定了決心,幾個人或喜或憂。
謝念誠問道:“假如你們是現在控制碼頭的大佬,會怎麼對付漢興這種過江龍?大家都說說吧。”
張承嶽略一沉吟,開口道:“如果我是大佬,我就組織人手和漢興拼了,大不了把碼頭打爛,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別人手裡。”
聽到張承嶽這麼說,謝念誠隱隱有些失望……如果張承嶽就這點兒見識,漢興交到他手裡,不一定是個正確的決定。
張承嶽繼續道:“我一邊保住老本,只是派些人和漢興拼,一邊聯絡其他人,我的生意借道繼續做。如果贏了漢興,自然不用說,就算我拼不過,其他幫派怕我被漢興吃了後繼續侵吞他們的地盤,那隻能派人來幫我。如果大家加一起都不是漢興對手,那就無話可說了。”
謝念誠一聽,如果平波會真的如此應對,那可就麻煩大了,只怕碼頭會長期不能正常運轉。
水鬼點了點頭:“飛哥的法子非常狠辣,不過不是平波會或者任何一家明面上控制碼頭的幫會能做得出來的。”
“哦!?”
謝念誠有些驚訝地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這還不是因爲誠哥您先做掉了洪興和東星的龍頭麼。”水鬼先拍個馬屁,隨後侃侃而談:
“假如洪興和東星的龍頭尚在,也許平波會會這麼做,可現在呢,廣州各個幫派都是先顧自保,假如平波會真和我們拼了,我估計其他幫派一定會等我們把平波會滅了以後,再使陰招來對付我們,絕對不會硬碰硬。”
“現在在廣州,哪個幫派的實力大損,立馬就會被其他幫派吃掉。所以我覺得,平波會根本不會和我們硬拼,最多也就是象徵性抵抗一下就把碼頭交給我們,然後他們私下聯絡其他幫會,一起找機會在暗中咬我們。”
如果對方真如水鬼分析的那樣不戰而退,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老黑補充道:“我覺得平波會多半會像水鬼說的那樣,等我們佔了碼頭開始做生意之後,他們最大的應對就是先通過官府來查我們,讓我們無法通過別人的船夾帶私貨。等我們大宗走貨的時候,出動人馬來劫貨,這樣搞一段時間,我們堅持不下去,自然就會把碼頭吐出來。”
謝念誠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走貨,保不了密嗎?”
老黑搖搖頭:“我們漢興自己沒船隊、沒貨源,出去買船也好、租船也罷,包括找洋人進貨,只要有有心人盯着我們,是瞞不過去的。”
張承嶽、莽子、老黑、水鬼幾個人有了大概的想法,又你一言我一語補充,一個多小時後才停了下來。只是他們想出的招數實在太多、太狠,現在他們個個都覺得,假如對方使出這些陰險招數來,漢興別說是拿下並守住碼頭,只怕是現有地盤都保不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意興闌珊。
謝念誠看到幾個人有些泄氣的樣子,出言鼓勵:“怎麼?泄氣啦?如果他們就這點兒招數的話,我告訴你們,他們動不了我們漢興的。今天商議到此爲止,你們先按照我說的去做,先放風出去,下週就派人去拿碼頭。”
“你們等着看吧,那兩個碼頭就是我們的,拿下來後誰也別想動!”
謝念誠語氣裡那是十二萬分的自信,這種強大的自信無形中感染了在場的人,剛纔分析出的對方各項狠辣招數彷彿又沒那麼可怕了。
幾個人雖然自己實在是想象不出漢興能有什麼辦法應對他們自己想出來的各種陰招,還是重燃了信心,不管怎麼樣,照着計劃行事就對了。
張承嶽首先表態:“隊長,洪興和東星的龍頭在您面前,照面都打不了就昇天了,其他的人算個屁,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幹!”
“誠哥,飛哥說的對,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幹。”
“大哥、上次杏花街我都沒趕上,這次有什麼大動作我一定要參加啊。”
洛麗塔最後也鬧道:“大哥,這次我可要一直跟着你……”
會議圓滿結束,謝念誠的心裡沒有那樣有底,只是心中開始默唸起遠在德國,正圍着葉小秋打轉的四叔來,“四叔啊,這次真是要靠你的關係啦,你可千萬別是在吹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