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向懷中上官雲飛看去,見她面色蒼白,紅脣緊咬,一雙美目緊閉着。週三內心如撕裂般疼痛,他緩緩爲懷中自己所珍愛女子拂去了額頭汗水,將她輕輕放在地上。
週三冷冷地看向魔焰真君,他眼中恨意滔天。
金烏珠吸收的對方真氣在適才召喚飛劍羣時已使用殆盡,自身真氣還未恢復,想要再次召喚飛劍羣,已不可能。
魔焰真君此刻憤怒之極,不過兩個小輩而已,以自己的想法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現在卻要耗費這許多功夫。適才自己真氣所化火龍已經消耗太盛,被對面少年手中笛子召喚出的飛劍羣一擊殺死,直到現在他都難以相信。而且他還在對方飛劍羣上感受到了自己真氣的氣息,讓他如何不怒。"那神秘珠子和能召喚飛劍羣的笛子,都是我的!“魔焰真君癲狂了 。
"你去死吧!“魔焰真君怒吼着,他身形已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卻已在週三身前,”轟“一拳擊出。
這一拳凝聚了他此刻所有真氣,帶着席捲天地的威勢,焚盡萬物的氣息,向週三而去。
"死便死吧,又有何哀!”週三不顧一切,左臂揮出一拳迎着對方這拳而去。這一拳帶着恨意、帶着憤怒、帶着不甘。
修道,何爲道?寧死之志便是道。
強敵在側,任其宰割?若是如此,週三不願。死便死亦,若是天命不允,又有何哀?
他記得自己曾對上官雲飛說過,自己要守護她。面對着自己不可匹敵的敵人,他踐行着自己的守護之道。
週三的左臂奔潰着,在魔焰真君的這一拳之下,輔一接觸便血肉與筋骨寸寸而斷。
但是即便時寸寸斷裂,卻已稍微阻緩了對方這一擊。接着,週三挺起胸膛向着對方這一拳撞來。
若是周圍有修士,即刻便會驚呆,哪有人會在鬥法之間,敞開胸膛向着對方如此威勢的拳頭撞去。
任何修士都不會,但是此刻以寧死之志來守護珍愛之人的週三會。
魔焰真君心頭冷笑,拳頭並不停歇,等待着對方的胸膛。
下一刻,他後悔了,因爲他赫然發現,對方胸口處漂浮着那該死神秘珠子。
金烏珠,世間一切極陽氣息的主宰,它以此來滋養自己。
魔焰真君這一拳來臨,金烏珠興奮至極,快速旋轉着,吸扯着。
魔焰真君在這吸扯之力之下,感受到了自己真氣快速消失着,他心下大急,想要抽回拳頭,卻發現吸扯之力大到他無法想象。
週三就這樣挺立着,任由金烏珠吸收着。他忍受着對方拳上的炙熱,胸口皮膚瞬間便被燒穿,透出胸骨。而後胸骨碎裂了,幾乎變成焦炭。但是他身體絲毫未動,他已準備就死。
因爲週三知道,如果此刻放棄,不但自己會死,上官雲飛一樣會死。
自己死便死了吧!若說那英姿颯爽的紅裝女子也死了,未免天道也太冷酷無情了吧?
"仙子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
"上官雲飛”
"姐姐名字真好聽,不似我胡亂叫個週三。”
"姐姐,我以後叫你飛兒姐姐好不好?”
"不好,等出了霞帔城我們各走各的路。”
那冰冷的聲音,此刻不斷在週三心頭縈繞,他的心底卻涌上陣陣暖意,這便是守護吧!
自負是魔焰真君的天性,盛怒之下,他全然忘記了少年的珠子對自己真氣、法術的天生剋制事實。真氣消失之際,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若是任由真氣這般被吸收,不一會他就會變成個廢人,雖說日後可以重新修煉凝聚,但是在此地自己馬上就會面對任人宰割的局面,他如何肯?
“啊!”一聲慘呼,卻是魔焰真君已用仙劍斬下了被金烏珠牢牢吸住的右臂,鮮血噴涌間,吸力頓時消失。
魔焰真君退出數丈之外,左臂凝聚處一道青焰,燒焦了斷臂處止血。做罷這些,他已痛苦之極。身體的疼痛還在其次,但是他不能接受明明在他眼中是個螻蟻般存在的角色,卻讓他付出瞭如此慘痛的代價。
魔焰真君狠狠的看向週三,又看向天空中的某處,無奈之間,御起仙劍似閃電般離去。此刻的他已不能冒險再繼續對付週三,他不能讓自己在面對靈嬰魔女時毫無招架之力。
週三終於解脫了,他已站立不住,向後倒下。金烏珠又已飛回他體內。
"咯咯咯。。。。。。“靈嬰魔女的笑聲在半空迴盪。
"哪裡來的禿。。。。。。鷲,這般。。。。。討厭“週三喘息着說道。
青鳥在半空嘶鳴着,它等待着靈嬰魔女的命令。只需她一個手勢,青鳥就會撲落地面,將週三撕個粉碎。它沒忘記少年身上那讓自己饞涎欲滴的寶貝。
靈嬰魔女聽到週三這話稍微一愣,隨即會意,知道對方嘲諷自己乘人之危,也不生氣,落在地面,向着週三走來。
一個身影再度出現,擋在週三身前,紅裝、倩影,不是上官雲飛卻又是誰?
"呦呦,乖徒兒,你這是要如何呀?“靈嬰魔女說道。
上官雲飛向着靈嬰魔女恭恭敬敬作揖道:"師尊,弟子此生從無相求過您任何事情,今天就求您放過這個少年吧!”
靈嬰魔女並未答話,滿面笑容的看着上官雲飛。瞬間她如鬼魅般,留下道道虛影,本體卻已在上官雲飛身後,左手向着她靈臺穴位拍去,口中唸唸有詞,右手按在在上官雲飛頭頂百會穴上。
一團白光隨着靈嬰魔女的右手出現在了上官雲飛頭頂,靈嬰魔女右手拉扯着這白光,從上官雲飛頭頂抽離。白光剛一抽離,上官雲飛雙目瞬間暗淡下來,身體未倒,卻一動不動。
那白光脫離了上官雲飛身體,飄在半空,害怕至極般顫抖着。
這一切週三看在眼裡,眼淚從他眼中滴落,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怒火在他胸中燃燒着,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使他站起身來。胸口斷裂的骨頭處發出咔咔的聲音,劇痛已經讓他麻木,但是此刻的心靈上的傷痛,卻讓他痛不欲生,他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傷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靈嬰魔女嘻嘻地笑着,她此刻目的已達成一半,需要地身體已經得到,只要回去閉關祭煉就可以讓自己的靈魂進入,提升修爲。接下來就是殺死眼前地少年,因爲她已經看到對方的神秘珠子和召喚飛劍的笛子。她抽出自己那血紅色絲帶,纏住了上官雲飛的身體,背在身後。滿面春光般看着少年。
少年看向半空中那道白光,雙臂盡毀,他蹦跳着夠着。那道白光卻躲避着他,依依不捨地盤旋在上官雲飛身體的上方。
"飛兒姐姐是我,你不認識我了嗎?”少年向着那道白光狂喊着,紅裝、倩影,已經印入他的心神。
那白光茫然着,飄忽着,躲藏着。它不知道自己去向何處,那具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它懼怕着人類,隱約感覺到下方兩人有種熟悉的感覺,尤其是那個少年的呼喊刺痛着自己,讓自己顫抖着。
週三轉過身看向靈嬰魔女,他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焰。
不知何時,那把笛子已咬在他口中,他心中再次念出金烏珠的口訣。金烏珠適才吸收的魔焰真君的真氣較之先前又多了數籌,眼下正在他體內翻涌着。
飛劍羣再現。每把飛劍比之剛纔又大了數倍,呼嘯着盤旋在週三身體周圍。
週三心底滔天的恨意再次出現。他的恨意之道的再次昇華。若說之前的恨意源自秦風的背叛師門和殘殺大虎、二虎以及同門,那現在的恨意源自他失去了上官雲飛,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失去上官雲飛的痛。那飄飄紅衣,紅脣、冷目的女子的靈魂在他眼前被其師父活生生抽出,他如何不恨。
痛產生了恨,而這恨,促使他此刻要殺死眼前的兇手。一如先前,沒有什麼比殺死所恨之人來的痛快。
週三心念轉動間,飛劍羣向着靈嬰魔女而去。
呼嘯聲此起彼伏,那飛劍羣的每一把飛劍此刻都是巨劍。
靈嬰魔女眼神中透漏出凝重,飛劍出現,她就感受到了其上的殺氣。
她口中念出數道咒語,手中法訣變換間,一具具巨大的石棺出現,並立在她的身前。直至最後共計三十具。
飛劍羣呼嘯撞擊着石棺,五十六把巨劍之勢豈是石棺可以阻擋。
第一具、第二具直到二十五具石棺都已碎裂。仙劍羣仍在呼嘯着撞擊而來。
靈嬰魔女眼中凝重之色更濃了,只剩下五具了,她心中計算着。
碎裂之聲繼續傳來,轉眼間,只剩下一具石棺了。
靈嬰魔女心中狠念閃過,她將身後的身體架在身前,擋住了自己。
終於,那飛劍羣破開了最後一具石棺,出現在週三眼中的卻是那熟悉的紅裝女子。只是此刻,這具身體眼神迷茫,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連那紅脣,也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飛劍停止在了紅裝女子身體前三尺處,不再呼嘯,不再前行,停止着。
靈嬰魔女看到飛劍停止,"這飛劍數量如此之多,每把都如此巨大,稍有閃失,只怕自己就要在劍下受傷。那少年的珠子和口中笛子雖然厲害異常,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地方閉關,祭煉這具身體。待到我奪舍成功,修爲提升之後,那珠子和笛子還不是唾手可得?“盤算已定,靈嬰魔女退意已決,她飛昇至半空,跳到青鳥背上,就要離去。
那青鳥見到飛劍羣如此威勢早已有心先行離去,它聰明之極,強如主人也不敢接下那飛劍羣的攻擊,它自然也不敢。
週三哪裡肯讓靈嬰魔女帶走那具身體,飛劍羣緊隨而來,但是每次一接近,靈嬰魔女便將那身體擋在身前,飛劍羣便停止了攻擊。數次之下,靈嬰魔女隨着青鳥卻已飛的遠了。由於距離的關係,飛劍羣越來越不受控制,呼嘯着飛回週三口中的笛子上,恢復成飛劍圖案。週三終究還是沒能搶下那具身體。
"不!"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帶着深深的不捨還有悲痛。
那道白光茫然了,紅裝身體已離去,它逐漸暗淡下來。
"寒冰域,狂風之冰毀吾身體,吾以靈魂入金烏,後復生。“玄空的這段話忽然間進入週三的腦海。他欣喜若狂起來,他看向那逐漸暗淡的白光,口中念起口訣,金烏珠出現,週三跳起,帶着金烏珠向着那白光而去。
白光隨着逐漸暗淡,失去了先前的活力,想要躲閃已然不及,金烏珠最終印在了白光之上,將它吸入其內。
紅裝、倩影女子在這裡失去了自己的身體,它的靈魂進入了金烏珠。
刻骨銘心的痛,讓週三已經癲狂。“不。。。。。。”他不斷向着蒼穹怒吼着,兩隻眼睛血紅一片,流下兩行殷紅的血淚。
漸漸的,他停止了怒吼,看了看右臂白骨,眼中狠厲之色閃過,用體內最後一絲真氣,驅動了上官雲飛落在地上的飛劍從肩膀齊齊切下。
靈魂的刺痛是源於沒能好好守護。與之相較,身體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週三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着以往的畫面:
在西城的陋街上,因爲一個拙略的欺騙,他被她一劍穿胸;
在西城的窄巷中,二人終於有了對話,但是他再次被對方刺入胸口;
在霞帔城的上空,他被她拎在手裡,極速逃遁着;
在破廟外,那仙樂般的笛聲,讓他和她動容,那新壘的墳墓,讓她嘆息;
在禪隱寺,他將她抱在懷中,她用手拍在他的臉龐,他輕吻在她的面頰;
在禪堂的屋頂上,他和她看着夕陽西下的美景,他陶醉了,她不知是喜是怒,她告訴他自己的芳名。
在熔岩之內,他抱緊她的身體,感受到了對方的顫抖和嬌羞。
在那一處世外之地,她對他吐露了心扉,他發誓守護她。
然而,此刻,她身體被人搶走,自己卻無能爲力。
"上官雲飛“這個名字早已烙入他靈魂的最深處,那是他所珍愛之人的名字。
週三喘息着,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雙臂盡毀,胸口傷口鮮血淋漓,胸骨清晰可見。
若在以前,他多半就要伏在地上,向命運低頭,等待死亡的來臨。但是現在,他有了新的使命。
"復活她,復活她。。。。。。“他在心底已將這三個字重複了無數遍。
週三向着西南方向走去,他毫不在乎胸口碎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天空中一個身後揹着一把黑色仙劍的男子看向少年。他身旁站立着一身翠綠衣衫的女子。卻是從神目門叛出的秦風與清靈二人。
清靈看向秦風的臉龐,這個青年臉上的冷意看上去讓她害怕。適才靈嬰魔女離去後,數個在暗中觀察的魔道之人似乎都要衝上去搶奪那顆珠子和那把笛子,但是有數人身形剛一動,秦風卻已閃身而至,二話不說便已砍下對方的頭顱,嚇得其餘之人再也不敢有所行動。清靈心底一寒,她適才也是欲上前搶奪,但是她看到了青年眼中的殺意,所以始終未動。
清靈毫不懷疑,自己適才若是動了,這個青年也會對自己出手。她試問自己絕非青年之敵,"也罷天才地寶也得惜命之人才能得之。”她心底這樣安慰着自己。
從霞帔城,到如今,週三終於結識了許多人,最終離開的時候,他形單影隻。
或許這便是修道的路。
"不好,等出了霞帔城我們各走各的路。”上官雲飛的冷言再次縈繞在週三心頭,他臉上洋溢出了笑容,"誰說要各走各的路了,現下我們不是一起了麼?飛兒姐姐,你就在金烏珠內安心睡吧,我一定會復活你的!“週三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