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住攻擊的是秦風。
摔倒在地上的週三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他迷茫了。
這人身後揹着的仙劍他認識。那是一把劍身通體烏黑的仙劍,叫做承影。
週三一時呆住了,他想象過無數次再次見到那人的畫面,但是現在終於見到了,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半空中的靈嬰魔女饒有興致的看着秦風,嬌滴滴地道:“呦,秦風道兄,你這又是爲何呀?”
“這個少年是我的師弟,輪不到你出手!”秦風斬釘截鐵地道。
“哦,師弟麼?當年在流波島大戰之時,同門師弟只怕你也殺得不少吧?”靈嬰魔女越覺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了。
秦風並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看向靈嬰魔女。
青鳥此刻煩躁之極,它感應到的那股極陽氣息一定可以使自己浴火重生,它期待着蛻變,轉化爲鳳。現在突然多了一箇中年人擋在那少年身前,它想不顧一切的衝下,但是它遲疑了,它隱約感覺到了面前這個人帶給它的危險氣息。青鳥看向主人,一雙巨目中滿是懇求的神情。
靈嬰魔女沉默了,她自問此刻的自己就算出手未必便能勝了,而且適才交手的玄空也在左右,最爲關鍵的還是盛家那姑娘已不知去向,這樁事情纔是她自始至終記掛在心頭的要事。
當下打定主意,“咯咯咯,既然是秦風道兄的師弟,小女子我也不好太爲難了,就此別過咯。”她向秦風盈盈一笑,飛到青鳥背上。
那青鳥似乎還不肯離去,但是實在沒有底氣面對給它帶來危險氣息的男子,見主人也不肯出手,雙目注視着週三,似乎在辨認着這個少年地樣貌,最後振動雙翅,帶着靈嬰魔女消失在夜空中。
沉默,期待的是爆發,若是那恨意積攢到一定程度,只怕沒有什麼來的比殺了所恨之人更痛快之事。
週三催動着全身真氣極速轉動着,只因他已恨極眼前的男子。
突然間他動了,如閃電般,雙拳向着秦風揮去。這一對拳灌注着他此刻能調動的每一分氣力,凝聚着他體內所產生的每一份真氣,更帶着這八年來每一天的恨意。
他眼中的戰意滔天。
只是眼前的男子左手輕輕一揮,週三便隨着這一揮之力撞擊在旁邊的牆壁上。
“嗵”一聲,那堵牆壁塌了半邊,激起一陣塵土。
塵土飛揚間,週三站起身,嘴裡的血液將吸入的塵埃化成血泥,被他他一口吐出,絲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
他又動了。
這次,通過腳步的快速移動,變換了方位,從那男子的身後,擡起腳飛身踢去。
恨比之剛纔又深了,他此刻更像個魔鬼,眼中已經泛起紅光,似乎要撕碎眼前的男子。
週三眼中,那男子似乎未動,但是轉瞬間,他已經用右掌拍落在自己背上。
“啪”一聲,週三整個重重地砸在地面的石板上。這撞擊如此之重,竟然硬生生的砸碎了四五塊石磚。
痛是刻骨銘心的痛。
週三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他此刻全身關節都似乎斷了數處,通入骨髓的感覺。但是他全然不在乎這些,一瘸一拐的雙腿帶着他走向那人。
秦風平淡的看着這個少年,看不出喜怒,他閉上雙眼,感受着。
“哈哈哈......”突然間秦風仰天放聲大笑起來,這整個天地間都被這笑聲所掩蓋。笑聲最後終於淒厲,自嘲和疼惜。
他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已到了週三身後,用手中仙劍刺向週三的後心。
“鐺!”一聲,一隻葫蘆擋住了仙劍,玄空也出現在了週三的身後。
“讓開了!”秦風一聲冷喝,寒如數九天。
“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又所謂一葉以障目,施主,惡業不可集也。”
秦風冷冷地看了眼玄空,仙劍歸鞘,鬼魅般已右週三身後轉至他身前。
這一下就連玄空也未能阻止,正待發聲阻止他傷害這個少年,卻聽秦風向着少年道:“憎恨我吧!我等着你來殺我的那一天。”秦風說罷,又如鬼魅般消失在街角。
霞帔城,神女峰上。
一個紅裝女子站在山石上眺望着整個霞帔城,身旁站着一個淡粉衣衫的少女。正是紅拂仙子與盛若溪。
“你走吧。”紅拂仙子淡淡地說道。
盛若溪並未作聲,她看着紅拂仙子。
適才被她夾在腰間飛行的時候,盛若溪後悔了,她後悔自己未能用尖刀插入對方的心臟,但是此刻對方突然間的這一句話,她愣住了。
盛若溪看着對方的眼睛,她明顯感到對方目光在躲閃。片刻後,對方的目光恢復了以往的冰冷。
“別逼我改注意!”紅拂仙子語氣恢復了平時般的冰冷。
盛若溪吐了吐舌頭,用彷彿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姊姊,你......你也並沒有你自己以爲的那樣冰冷嘛。“
紅拂仙子似乎沒有聽到這話,繼續眺望着霞帔城。
“姊姊,我不走,我要去找週三哥哥。”盛若溪放心不下週三,倔強地道。
紅拂仙子並未說話,御起仙劍,向着霞帔城飛去。
入夜,霞帔城的一間房屋內,週三躺在牀上,昏睡着。
他的身體多處骨折,五臟六腑也受損嚴重。他體內真氣紊亂,無法聚集,行走在經脈各處。、
隨着真氣不斷對經脈衝擊,週三痛苦的不斷髮出悶哼之聲。
這時熟悉的極陽氣息由從珠子傳來,護住了他全身經脈,疼痛稍減。
與秦風的交手,沒有讓他絕望,只有更深層次的恨,填滿了他的胸膛,甚至已經形成實質,凝聚在他體內每一道真氣內。
這恨意,便是週三的道。只是現在它還只不過是個雛形而已。
古往今來,修真者的道,就是將無形化作有形。
例如若是以愛爲道,可以是父母之愛子,可以是男女之愛,只有愛到極致,才能將這愛化做實質,融入自身真氣中,形成自己的道。
當然因資質不同,極少人有修真者能感悟出道,而像週三這般年紀,就能感悟出自己的道的雛形,實乃罕見。
他是個孤兒,和兩隻幼虎搶奶吃。
他在神目門胡作非爲,只不過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與衆不同。
他敬重秦風,拿他當作兄長,當作父親,但是秦風背叛師門,殘殺同門,更是在流波島一役中,在他眼前殺死了大虎,二虎。他焉能不恨。
在那春閨樓,週三遇到了夏卿卿。
這個女子本有良緣,只是爲了等待一個負心漢,卻落得悽慘的下場。
在她臨死之時,週三感受到了一個女子對負心男人的恨,有懊悔和不甘,同時週三感受到那女子對自己的恨。
她最後一刻雖然已經必死,但是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挖下自己的雙目。
她是恨自己目不識人!
她的確是傷心死的,不是被別人,而是被自己。
今天與秦風的重逢,他滔天的恨意激盪着,不知不覺間,他體內出現了自己的道。
隔壁房間內,玄空喝着酒,“我看你如何再度復原。”他喝了一大口,喃喃自語着。
昏昏沉沉之間,週三又背誦起三氣四象歸元術的口訣起來:“夫天與地,男與女,陰與陽,此皆造物也。參培天地之氣,乃至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爲一,造我血肉,成我經脈,此造化也......”
週三不知不覺間已背誦至第二層這地之氣篇。
隨着背誦,他神志恢復了。“原來如此!”週三領悟了,這天之氣與地之氣兩層功法口訣實際爲相逆的過程。
這地之氣不同於天之氣。天之氣講究提煉精純真氣入體,凝聚在丹田,形成一股強大的真氣聚集,從而達到煉體的目的。
而地之氣的修煉,則是將丹田中的聚集而來的真氣散於全身經脈各處,通過沖擊來打通經脈而形成真氣循環。
週三未經旁人指點自然不敢將辛辛苦苦修煉的真氣散去。此番受傷之後,體內真氣紊亂,亂走亂串,不受控制的衝擊着各處經脈,實際相當於在嘗試第二層的修煉。
這整個過程極爲兇險,稍有不慎,就會被真氣衝擊經脈,從而導致經脈破裂,輕則殘廢重則身亡。
神目門中各脈弟子有本脈師長護佑,在這真氣衝擊經脈之時,用強大真力輸入體內保護,再以丹藥輔助,自然能順利打通全身經脈,而形成體內真氣循環。
週三自行開始着修煉,兇險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所幸,他這個珠子實在是有逆天的功效,此刻幫他護住全身經脈,兇險程度倒是下降了數個層級。
當下,週三強忍着身體疼痛,打起坐來,慢慢嘗試着引導真氣向着每一處經脈衝擊。
隨着他有意識的引導,不似之前亂走亂竄,真氣在一處處打通着經脈。
從手太陰肺經而始,到手陽明大腸經,打通後,真氣又開始衝擊足陽明胃經,如此,經過三個時辰,週三只剩下最後的足少陽膽經、足厥陽肝經和手太陰肺經等處經脈還未打通。
整個過程痛苦異常,真氣每衝擊一道經脈,身體疼痛麻癢,如被數以萬計的螞蟻在啃食。
此刻的週三,並不知道同門在開展這一層的修煉時是要藉助本門師長護佑以及丹藥加持的。他僅僅靠着一股毅力,一下子打通了十數道經脈,在其他人看來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神目門天資一般的師兄弟,整個打通經脈,形成真氣循環的過程差不多要三年。
可以說,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修煉過程,一是藉助神秘珠子的逆天功效,二是週三的天資,三是機緣巧合之下那恨意之道的雛形的形成。
正是因爲有了這恨意之道的雛形,週三才能經受住整個過程中的疼痛,而不至於失去神志,衝擊經脈失敗。
經過這三個時辰的修煉,週三此刻身體虛弱已極,丹田真氣也所剩無幾,如果強行繼續衝擊只怕不能打通剩下經脈,而且一旦衝擊失敗,那一處經脈受損,整個過程只能前功盡棄,而且從今而後再無衝擊成功的可能。
想到這個兇險處,週三只好不再繼續衝擊,閉目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