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身穿制服的青年準備一槍送懷特祭司長迴歸神的懷抱時,一旁的黑加侖突然握住了他的槍管:“等一下。”
海默林有些意外地揚眉看着他:“你不會是想替他求情吧?”
黑加侖不理睬他,而是問倒在地上已經放棄了掙扎的懷特祭司長:“當年海格威軍事研究院中央大樓的火災,是誰授意你做的?”
懷特祭司長瞬間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着指向他:“你、你……你是……”
“回答我的問題,”黑加侖沉下聲音,“否則你會在瀕死的懸崖上掙扎上一兩天。”
懷特祭司長還來不及回答,驚呆了的蘇緹已經回過神來,從次元裡猛地拖出火炮:“是你殺死了我的爸爸媽媽!”就要往炮筒裡填火藥,布萊爾先生慌忙說:“別!我的房子!”蘇緹愣了下,黑加侖大聲問:“到底是誰!”
“砰!”穿制服的青年手指一抖,槍走火,一枚子彈從懷特祭司長的顴骨處打進去,鮮血狂噴,瞬間斃命。
蘇緹愣了一愣,繼而搬起火炮對準他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眼淚奪眶而出,大顆大顆落在被砸得腦漿迸裂的懷特祭司長身上。
布萊爾先生被這接連的變故搞得手足無措,看蘇緹哭得要抽過去一樣,只得趕緊先安撫她的情緒:“他已經死了,別再砸了,我們到那邊去坐下好嗎?我叫人給你準備點奶茶,來吧,親愛的,你需要鎮定一下。”抱着還想繼續鞭屍的蘇緹往大廳角落的沙發走去。
到嘴的鴨子還飛了,黑加侖怒不可遏,一拳將那青年揍得飛出去:“你是故意開槍的!說,是誰指使你殺人滅口的?”青年被他打得臉都變形了,重重摔倒在一隻大花瓶下,腦袋撞上堅硬的瓷器表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卡繆,你冷靜點,那只是槍走火了而已……”海默林試圖調和,卻不幸地把炮火引向了自己,黑加侖臉色簡直比雷雨天的烏雲還要可怕,上前一把將他從輪椅裡提了出來:“我知道了,除了你沒有人能命令他,你纔是當年火災的幕後指使者!”
那青年兩個鼻孔都在流血,牙齒也被打掉了兩顆,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放開殿下!這件事和殿下沒關係,是……”嗆了一口血出來,“是索蘭達爾,他聽說嘉威夫婦決定爲殿下效力,就把他們給殺了!”
他的聲音很大,就連坐在遠處的蘇緹也聽得一清二楚,手裡的奶茶杯“鏘”的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黑加侖冷笑起來:“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青年搖搖晃晃扶着花瓶站穩:“殿下讓我,在暗中、暗中調查是誰在背後做手腳,打着帝國軍的名號追殺殿下,結果……結果無意中發現,喬格里瞞着軍團,和索蘭達爾有私下往來……”
黑加侖差點大笑出來,自己之所以知道喬格里•懷特就是縱火犯,是因爲早晨剛聽索蘭達爾說過,難道有人會笨到出賣一個掌握着自己重要情報的夥伴?這謊話未免編得太不靠譜了。
就在他想繼續反駁的時候,身後的樓梯上傳來了七絃琴的聲音,索蘭達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樓梯上,一身吟遊詩人的誇張裝扮,踏着臺階走進大廳:“多麼曲折婉轉、驚心動魄的故事啊,連我這個當事人,聽得都不禁要潸然淚下了。”
蘇緹臉色蒼白,嘴脣失色,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是你……讓人去殺了我的爸爸媽媽?”
“我沒有殺他們,但他們卻是因爲我而死。”索蘭達爾衝她笑了笑,曖昧不清地回答。
黑加侖聽得直皺眉,心說這傢伙在想什麼,有人往你身上潑髒水,你非但不躲不閃,還湊上去讓人潑得更爽?果然是變態,無法理喻。
“聽說瑪爾德開春時候會有大片的三色堇盛開,醉心於美與夢幻的我又怎能在此滯留,”索蘭達爾懷抱七絃琴,自彈自唱起來,“後會有期,我的朋友,願我們能共享沿途美麗的風光。”大步從敞開的大門走了出去。
看準到他離開,青年鬆了口氣,望着黑加侖:“現在你相信了?”
黑加侖默不作聲,猜不透索蘭達爾的想法讓他開始懷疑到底誰說的纔是實話。
“喬格里•懷特這個人罪大惡極,現在終於死了,蘇緹的殺親之仇得報,我也不會再被追殺,真是太好了。”海默林長舒一口氣,正想說點調節氣氛的話,沙發那邊的蘇緹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那悲痛勁兒簡直像是失去了最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令人勸慰都不知道該從什麼角度下手。
三樓上,茵揉着眼睛探出頭來,睡眼惺忪地問:“蘇緹,是你在哭嗎,怎麼啦?”
蘇緹這時候根本聽不見任何人說話,揮舞着四肢拒絕任何人的接近,布萊爾先生也無計可施地坐在一邊看着她發愁。茵漿糊一樣的腦袋被她哭得稍微清醒了一點,換好衣服遊魂般飄下樓,無力地問:“出什麼事了啊,我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外面有人大哭,你們誰欺負她了?小黑,怎麼回事?”
黑加侖回了一個意味不明的聳肩,海默林還被他提在手裡,尷尬地回答她:“欺負她的人……已經走了。”
茵莫名其妙地環視了一圈大廳:“誰走了?你——”忽地注意到滿嘴鮮血的軍裝青年,“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青年不做聲,海默林替他回答道:“克勞恩從帝國捎來了好消息,父皇回心轉意了,希望我能回去繼承王位。”
茵剛睡醒,有點回不過神:“回心轉意?什麼意思,之前那麼瘋狂地追殺你,現在說句回心轉意,你就信了?”
海默林笑着攤了下手:“他畢竟是我的父王,即使他受到旁人唆使做了一些錯誤的決定,只要他悔悟了,我仍然會原諒他。”
這話既像是在說他自己,又像是在暗示茵一些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有說再見了。”茵聳聳肩,無所謂地說。
海默林望着她走到沙發邊,將大哭不止的蘇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不跟我回去?”
茵看也不看他,哄着懷裡的小蘿莉:“乖,別哭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嗎?——我爲什麼要跟你回去,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做了國王,要娶的是海倫而不是我。”
海默林還想說什麼,耳邊響起一串骨節錯動聲,黑加侖不客氣地替主人下了逐客令:“你們在這裡不再受歡迎,如果再不走,別怪我把你們扔出去。”
無可奈何地,海默林點了點頭,名叫克勞恩的青年立刻上前來替他推輪椅,兩人一起朝大門外走去。
“對了,卡繆,”即將出門時,海默林又擡手示意克勞恩稍等,然後從輪椅裡轉過身,“作爲個人,我承認你很強,但作爲神甫,我不得不告訴你,離開了軍團的你什麼也不是。”
黑加侖面色冰冷地說:“你不用試圖說服我回歸,我現在是奴隸,除非你有本事命令我的主人,否則不可能讓我爲你做任何事。”
海默林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後會有期。”兩人消失在了門外。
而沙發那邊,茵終於把蘇緹的眼淚給止住了,一邊用手帕給她擦臉,一邊安慰道:“別難過,沒事的,他跑不了,我們這就去追,只要是他做的,我保證把他捆到你面前跪下道歉,然後任你處置,行嗎?乖,先擦擦臉。”
蘇緹哭的雙眼通紅,不停地打嗝,布萊爾先生在一旁扶着額頭唉聲嘆氣:“你們這幫年輕人,恩怨糾葛還真多。”
“真是非常抱歉,本來就挺麻煩您的,還又給您添了那麼多的麻煩,”茵歉疚地道,“我們一會兒就走了。”
布萊爾先生吹鬍子瞪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趕你們了?咱們一起出生入死那麼多回的感情,我還能因爲你們在我的別墅裡開了一槍,就把你們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攆出去不成?”
茵趕忙賠笑:“那當然不是,我只是怕追不上那個自戀的變態,這些天真是多謝您的盛情款待了,等手裡的麻煩事兒解決了,我們一定會去埃洛達看望您的。”
布萊爾先生的臉色這纔好看了點,咬着菸斗站起來:“我去叫梅琳給你們準備點吃的,那傢伙說是要去瑪爾德,你們認識路嗎?”
“去瑪爾德?真巧,我們也去瑪爾德,”恰好愛蓮娜從圖書室裡出來,聽到老人的話,欣欣然發出邀請,“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吧?”
要是沒有昨晚的事,茵一定會臭着臉拒絕,這會兒見到愛蓮娜,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麼牴觸,於是坦然地接受了邀請:“行啊,人多路上纔不會寂寞,你們一共多少人?”
愛蓮娜想了想,回答:“爸爸、我、喬伊,再加現在住在聖科洛斯城裡的昆西兄弟倆和帕里斯輔祭,一共六個人。”
那就是一共十個人去瑪爾德,雖說貝利亞是中立國,但人多總是會安全一點的,至少在沒了夢迦的情況下,還能分出人手守夜。
想到夢迦,茵的心又沉了下去,蘇緹已經過了那陣悲痛勁兒,見她臉色變化,就伸出沾滿淚的手摸了摸她的臉,茵趕忙又從負面情緒裡掙脫出來,摸摸她的頭:“好點了嗎?回房間裡去洗洗臉,我們吃了午飯就上路。”
回頭想叫黑加侖去替自己那午飯,卻看到他和走過來的愛蓮娜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知道愛蓮娜對他說了什麼,他點頭回答:“我知道。”
就算不是情情愛愛的事,他們之間也還是有問題,茵決心找個機會好好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