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麟閣已經入土爲安好幾天了,但是由於他突然辭世而產生的陰影仍然籠罩在孫府上空。哭哭啼啼的潭雅在陳雪夫妻和陳蓉的安慰下,悲痛逐漸的淡化下來,提到孫麟閣的時候,眼圈雖然還是紅紅的,卻不致於再動不動就流淚了。孫府上上下下也漸漸的習慣了老主人不在了的情況,如果大小姐能從喪父之痛中走出來,事態的發展就更好了。
孫若彤自從安葬父親後,靈魂似乎被抽走一樣,水汪汪的美眸失去了靈氣,變得呆滯無光,整個人宛若行屍走肉一般,並且她好像忘了還要吃飯喝水一樣,從不主動進食。心疼的秦政一天到晚陪在她身邊,喂她吃飯喂她喝水,然後把孫若彤摟在懷裡,任由胸前的衣襟被愛人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浸溼浸透。秦政好話說盡,每次都說得口乾舌燥的,但是效果很不明顯,侍父至孝的孫若彤仍然不能擺脫喪父帶來的打擊。秦政能做的就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着摯愛的人兒,不讓她累着餓着病着。這些天孫若彤幾乎沒有離開過秦政的懷抱,在他懷裡流淚,在他懷裡安睡……因爲那裡是她現在唯一感到安心溫暖的地方。
朝中有很多事情等着陳雪處理,所以在安葬好恩師後,陳雪就返回皇宮了,臨走時把霄明父女留在了孫府,讓他們倆個代她安撫孫若彤。霄明撓頭不已,他根本沒有辦法說服孫若彤姐妹,潭雅還是被自己的女兒勸服的,而他卻一點成效也沒有取得。
這天,霄明又一次撩開了孫若彤房間的門簾,孫若彤、秦政還有陳蓉、潭雅都在裡面,“丫頭,政兒,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皇家第一水師已經勝利返回南海港了,他們還把海章魚的死屍拖了一部分回來,剛纔鄧泊汶帶着十幾輛馬車拉着一條海章魚的觸角到皇宮交差了,他們回來的時候全城轟動,老百姓紛紛夾在大街兩邊都要要親眼看一下海章魚長什麼樣,對鄧泊汶只拉回來一條觸角,圍觀的百姓頗有微詞,怪他偷懶,只拉回來這麼一點。呵呵。”
陳蓉和潭雅聽完,好奇的天性被霄明引了出來,紛紛開動小腦袋瓜想象着連觸角都需要十幾輛馬車拉動的海章魚到底有多大。
霄明嘆了一口氣,他說這些話就是想引起孫若彤的興趣,沒想到卻一點作用都沒有,“丫頭,恩師病逝,大家都很難過,我和你雪姨都感覺像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逝世一樣,覺得天好像塌了一樣,那種心中的痛不比你少多少。可是恩師畢竟去了這麼多天,我們一直沉浸在傷痛之中有什麼用呢?恩師再也不會回來了,你這樣整天悶悶不樂,早晚有一天會傷了自己的身子,你這樣做,恩師在天上也不會高興起來的。丫頭,你看看政兒爲了照顧你,成什麼樣子了,衣服很多天沒有換過了,也有很多天沒有好好的合過一次眼,你不論是爲了你自己還是爲了政兒,都應該儘快地從悲傷中走出來,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
孫若彤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臻首埋在秦政懷裡,圓潤的肩膀因抽泣而不斷的聳動着。秦政一隻手環在孫若彤的纖腰上,另一隻手輕輕的有節奏的拍在她的後背上。
霄明懊惱的搖搖頭,“丫頭,我還是那句話,恩師走了,以後我和你們雪姨會把你和二丫頭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照顧的,你好好想想吧。蓉兒,二丫頭,我們走,我帶你們去看熱鬧。估計這會兒海章魚還沒有進皇宮,鄧泊汶應該還在路上慢悠悠的往皇宮裡面趕。”
霄明走出孫若彤的房間,問還留在孫府的御醫,道,“王御醫,丫頭不會出什麼事吧?會不會大病一場啊?”
王博道,“回親王殿下,如果孫小姐繼續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的話,是一定會出問題的,所以我的意見是能夠讓孫小姐暫時離開孫府一段時間,換換環境,離開熟悉的地方到外面轉一轉散散心,有利於她擺脫目前的一切。”
霄明道,“你說得有道理,等我回去和陛下商量一下,恩,對了,這幾天您在孫府還要多費心,幫着陛下多照料一下丫頭,恩師去了,我不能讓他的女兒受到一點傷害。”
王博忙道,“親王殿下放心,我和孫閣老相交多年,是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照顧他的遺孤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霄明點點頭,然後帶着陳蓉、潭雅還有保護他們安全的侍衛一起出了孫府。他們剛到孫府門口,就碰到了一臉興奮的屈粟和蘇奕,“給儲君殿下請安、給親王殿下請安。”
霄明道,“兩位先生是來找政兒的吧,他在丫頭的房裡照顧着丫頭,你們有什麼事情儘量長話短說,還有多說些開心的事,不要惹丫頭傷心。”
屈粟忙道,“是。”蘇奕嬉笑着道,“屈大哥,我們快點去找小監院報喜吧。”
霄明臉一沉,“兩位先生留步,孫閣老剛剛出世,拜託兩位先生注意一下言行舉止。”
蘇奕吐吐舌頭,“殿下教訓的是,蘇奕記住了。”霄明雖然沒有任何權力,管不着他們,但是他地位尊崇、無論是他的妻子還是女兒都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有些話還是要聽的。
屈粟和蘇奕兩人來到孫若彤房間外,屈粟咳嗽了一聲,用最正式的語言道,“監院大人,皇家官修真屈粟、蘇奕求見。”
秦政輕聲道,“彤彤姐,我先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孫若彤輕聲“嗯”了一聲,秦政扶着她躺在牀上,拉過來薄被蓋在她玲瓏的嬌軀上。他走到小院中間的涼亭,“屈大哥,蘇大姐,兄弟們是否都安全歸來了?沒有死難的弟兄吧?”
屈粟黯然的道,“死了兩個,一個是咱們自己的兄弟,另外一個是客卿,剩下的多多少少都帶些傷,完好無損的只有六個元嬰期的兄弟。”
秦政道,“死難的兩個兄弟要厚加撫卹,要儘量滿足他們家人師門的條件,缺什麼可以找我或者域大人。”
屈粟道,“這件事不用監院大人擔心,我們有完善的制度處理類似的事情,撫卹已經在我們回京之前發下去了。”
秦政道,“做了就好。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對了,你們把這次的有功人員的名單整理出一份給我,我該兌現出海之前的諾言了。”
蘇奕笑着遞給秦政一塊兒玉瞳簡,“小監院,名單我們早就準備好了,我和屈大哥就等你這句話給我們發賞了。”她言語無忌的道。
秦政一邊瀏覽玉瞳簡內的名單,一邊對蘇奕道,“蘇大姐,麻煩你去一趟孫府的校場,幫我把丹妮請到這裡。”
蘇奕道,“是。”丹妮爾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校場訓練申甜,孫若彤的事情她不好插手,能做的就是幫着秦政訓練他的弟子了。
屈粟稟報道,“監院大人,我們奉你的命令,殺死了海章魚,並且將它解剖了一遍,一共找到內丹一枚、水火不浸眼珠兒兩個還有一張完整的章魚皮,這次回京我們把這些東西都帶回來了,想請示你看怎麼處理?”
秦政心不在焉的道,“怎麼處理,你們看着辦吧,誰用得着立功又多就給誰。呃,屈大哥,爲什麼名錄上沒有你們幾個人的名字?是不是嫌我的獎勵不夠豐厚,不想要啊?”
屈粟道,“監院大人說笑了。我們幾個是不好意思厚着臉皮找監院討賞,呵呵,說起來,海章魚基本上算是監院殺死的,我們幾個沒出什麼力呀。”
秦政道,“你們不用謙虛了,海章魚雖是我施法術凍住的,但是殺死海章魚的最後一刀卻是你們砍下的,你們的功勞不比我下。我一向認爲有功必賞,說吧,你們幾個想要什麼?”
蘇奕和丹妮爾走了過來,蘇奕耳朵尖,大呼小叫的道,“小監院,是不是我們要什麼你就給我們什麼呀?”
秦政道,“當然必須是我有的,能出得起價的。你們說吧,想要什麼?”
屈粟和蘇奕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色交流了一下,然後兩人突然一齊跪在秦政面前,“請監院大人收我們爲徒,指導我們修煉,教授我們修煉的法門。”
秦政哭笑不得,“我說,屈大哥、蘇大姐,你們有沒有搞錯,我修煉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夠三年,我收你們當徒弟,有這樣開玩笑的嗎?起來,起來,你們說什麼也是白搭,我是不會收你們當徒弟的。”
蘇奕不知道該怎麼辦,以眼示意屈粟。屈粟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們和秦政接觸不多,卻能感覺到秦政不是一個容易改變主意的人,說出的話就是釘在板上的釘子,“監院大人,收我們幾個當徒弟似乎是您可以做到的,不超過你的能力範圍吧。再說了,我們沒有人在乎您的年紀大小,你本事比我們高,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求你收我們做徒弟的。”
秦政纔不管這些,“想我閒暇無事的時候和你們切磋幾招,是可以的,但是想讓我當你們的師父是不可能的,實話給你們說,我這人很懶,前幾天收了申甜做我的正式弟子,還是委託丹妮幫我教導的。我要是再收幾個還不得把我煩死,你們還是省省心,不要把主意打在這上面了,改換別的條件吧。”其實秦政不肯收他們當徒弟還有一個很大的顧慮,他們都是皇室花費了無數的金錢晶石堆砌起來的,秦政不願被雪姨當成挖人牆腳的小人。
屈粟和蘇奕失望的從地上站起來,“既然監院不肯,我們也不敢強求。”
秦政笑道,“屈大哥、蘇大姐,你們用不着沮喪,我又不是不去供奉堂了,我們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着呢。能教你們的,我是不會吝嗇的。呃,你們倆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和丹妮說幾句話。”
秦政和丹妮爾走到他的房間內,他一揮手,隨手佈下隔音的禁制,然後把寫着名單的玉瞳簡交給丹妮爾,“丹妮,我在孫府走不開,頒發獎賞的事情只能讓你幫我辦了,裡面是獎勵的名單和具體的獎勵,你跟着屈粟和蘇奕到供奉堂幫我把這件事辦了吧。這些是獎勵用的晶石。”秦政神識一動,一小堆上千塊的晶石出現在地上,“你收起來吧。”
丹妮爾收好晶石和玉瞳簡後,猶豫了一下,道,“阿政,我想回趟家。”
秦政笑道,“回家,好啊?你離開家很長時間了吧,是該回去看看了,替我向你的家人問好。”
丹妮爾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嬌嫩的玉容上佈滿了紅暈,“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
秦政一愣,“對不起,丹妮,我必須留在孫府照料彤彤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丹妮爾忙道,“阿政,你別誤會,我不是讓你丟下孫若彤不管,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帶着孫若彤一起到我家做客,我的爺爺、爹爹和孃親都很好客的。你要是怕孫若彤寂寞的話,帶着潭雅和陳蓉一起去,都可以,我不介意,而且很歡迎她們。”
秦政笑笑,“丹妮,很高興你能邀請我們到你家做客,不過彤彤姐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有情緒都很不穩定,我不想她出現任何意外,留在孫府,可以隨時得到皇宮內的御醫的照料,所以,這次就先放一放吧,等以後有機會,我和彤彤姐一定會到你家做客的。”
丹妮爾神色複雜的看了秦政一樣,“我知道了,我回家之後會盡快趕回來的。”
霄明把御醫的建議和陳雪說了一下,陳雪也贊成讓秦政和孫若彤出去轉轉,免得長時間呆在家裡,睹物思人,於是她親自來到孫府,勸說孫若彤能和秦政一起外出遊歷,到劥龍國的名山大川轉轉,看看遼闊的森林,險峻的高山,釋放心情,縱情於秀麗壯美的山河之中,“政兒,你們這次出去,最好不要用傳送陣傳來傳去的,多沒意思啊,雪姨給你們準備了一輛最好的馬車,什麼人也不給你們配,沒有車伕沒有煩人的護衛,就你們兩個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到哪裡就到哪裡,自由自在,多好啊。呵呵,這種生活我向往很久了,可惜公務纏身,一直沒有辦法成行。”
這麼好玩的事,馬上吸引住了陳蓉和潭雅,“母皇(雪姨),我也要跟着姐夫、若彤姐一塊去。”
陳雪道,“不行,你們倆誰也不能去,丫頭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政兒的心都在丫頭身上,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你們,你們去了純粹是添亂,等下次有機會吧,啊?”
陳蓉和潭雅雖然貪玩,卻很懂事,“好吧,下次就下次。不過,下次,母皇你不能阻攔我們了。”
陳雪點點頭,“母皇是金口,什麼時候騙過你們啊。政兒,丫頭,你們是怎麼想的,要不要去呀,馬車已經給你們備好了,換洗的衣物,沿途食用的食物,還有銀票都放在了馬車上,只要你們想去,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孫若彤雖然沒有說話,秦政卻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意動,“出去散心也好,我們去。雪姨,我對遊玩沒有什麼經驗,你能不能給我們推薦幾個好玩的地方?”
陳雪笑道,“政兒,你問我,我可答不出來,我到外面都是巡視天下的,還沒有機會玩過。不如讓你們霄叔叔給你們說說,他年輕的時候到很多名景勝地遊覽過。”
霄明也不推辭,當即介紹了幾個印象深刻的景觀,最後道,“你們要是真的想好好玩一次,又想過把刺激的癮,我推薦你們去攀登一次劍臺峰。劍臺峰海拔一萬多米,不僅是咱們國家第一高峰同時也是地星最高的山峰,劍臺峰從半山腰開始一直往上,常年被積雪覆蓋,上面不但冰冷刺骨,而且空氣稀薄,是挑戰身體極限的好地方,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和幾個朋友攀爬了一次,可惜天公不作美,爬到了半山腰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雪,只能返回地面了。呵呵,政兒,憑你的本事,我想不論出現什麼狀況,你和丫頭肯定能攀登到劍臺峰的最頂端,到時候不要忘了替叔叔和你們雪姨留個名號。”
陳雪沒想到丈夫會介紹這麼危險的地方,剛要阻止,卻聽到丈夫說起秦政的本事了,猛然醒悟過來,是呀,只要有秦政在,世間還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孫若彤。
霄明接着道,“劍臺峰還有一個綽號,號稱是最接近天的地方。丫頭,恩師去了,一定是到天堂享清福去了,你可以站在劍臺峰上和恩師說說悄悄話,問問他在天堂過的可好,告訴他我們這些晚輩都想他,念着他,也請你告訴他,我們都過得很好,不用他老人家惦記……”說到這裡,霄明的眼圈紅紅的。
孫若彤卻停止了抽泣,堅定的道,“小政,我要去劍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