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的睫毛上掛着點點淚珠,輕輕一眨,眼淚就落了下來。
不得不說,他雖然什麼都不說,可是舉手投足間她都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對她的珍惜!
“朝景,你欠她的,我們一起還好不好?”
她覺得,恩情並不是非得以身相許才能還得清!通過別的方式還人情也是一樣的!
況且,如果非得以身相許的話,她被北堂救過那麼多次,難不成要許好幾輩子才能還清了?
“本世子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長孫郡主,那些痛苦的回憶都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我措手不及。不過,好在本世子還有你。”
一向不善言辭的朝景說出這些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看着齊蘿,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如此,長孫郡主於他有恩,他理應報答實現自己的諾言,可時過境遷,如今他已經有了妻兒,不肯再娶。
如今他儼然成了妻兒的依靠,又怎麼能再像兒時一樣不堪一擊!過去的已經過去,如果死揪着不放,只會影響到未來。
爲了齊蘿和兒子,他會克服長孫招娣帶給他的無止盡的痛苦!
齊蘿心滿意足的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
於她而言,這就夠了!她要的並不多,甚至於連誓言都不要,他只要他心裡有她!
一切難關,她會陪他一起度過……
朝安王府門外,岑柳蘭穿着妃色的煙羅紗裙站在一臉憔悴的夏侯笙晴身邊,滿面紅光。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用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望向這裡。
夏侯笙晴的目光從始至終望着皇宮的方向,似乎連笑一笑都覺得無比困難。
朝生安則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她,目光一眨不眨,他像是有話問她,然,她卻明明白白擺出一副拒絕的姿態。
齊蘿和朝景從府裡走出來的時候,太子宇文軒正好從轎攆上下來,他搖着羽扇一臉笑容的說道,“皇姐和景世子看起來一點都不歡迎本太子,不如本太子和長孫郡主現在就打道回府?”
他話是這麼說,可一點要打道回府的模樣都沒有,而是笑意盈盈地轉身看向轎攆。
本打算和他搭話的齊蘿一聽到“長孫郡主”四個字,頓時沒了說話的性質,終是撇了撇嘴,沒說話。
朝景的臉上十分沉靜,他淡然的看了看齊蘿,毫無預兆地伸手用大掌握住了她的玉手。
齊蘿詫異的轉過頭看向他,她堅定的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揚,手腕一翻轉,緊緊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她之所以詫異,並不是因爲他突然牽她手,而是驚歎他的手竟如此冰涼!
觸碰到他的指尖就彷彿走進了冰窖一樣,迎來陣陣寒意。幸好現下正值炎炎夏日,這冰冷的感覺非但沒有讓她覺得半分不適,反而覺得迅速燃起的燥火瞬間被澆滅了。
長孫招娣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時候,齊蘿不由得眸孔放大,她和那日說要娶她的長孫招娣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穿着的金絲軟煙散花紗裙都和那日一樣是十分耀眼的紅色,映襯着她整個人光彩奪目,只那麼一瞬,她便奪去了
所有人的眼球!
齊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咽喉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喉結!如假包換的女人,可她真真切切的記得那日的長孫招娣是有喉結的!
莫非是雙胞胎?
她突然覺得自己腦洞大開!莫非是妹妹想要搶朝景,哥哥親自上陣先把她帶走,爲妹妹的搶親路掃除絆腳石?
可、可這也太狗血了!
她的手動了動,滿臉不解的輕聲說道,“朝景,她和昨天說要娶我的那個長孫招娣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她沒有喉結,那個人有喉結。”
朝景對着她默默的點了點頭,眉頭卻輕皺了起來,長孫郡主是長孫家遺留下來的唯一嫡女,理應不會有嫡系的兄弟姐妹。
他雖然沒說話,但心裡卻有了點眉目,他強忍着心中強烈的不適感,裝作雲淡風輕般站在齊蘿旁邊,爲了她,他一定能克服這種感覺!
長孫招娣在下轎攆的時候,眼簾不經意擡起,竟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緊握在一處的手掌。
她的手剛觸碰到扶她下車的奴才,便狠狠一顫,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栽去。
“啊!”
她被嚇得失聲尖叫了一聲,死死的閉上了眼睛,那表情看上去就好像視死如歸一般。
然,她的身子並沒有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是被離她最近的宇文軒給扶住了。
她的雙手攀附在宇文軒的胳膊上,然,當她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濃厚的失望氣息自心底躥升。
她垂着頭借住宇文軒站直了身子,沒有絲毫扭捏的說道,“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滑倒有任何丟臉的地方,她微微彎下腰展平了自己的裙襬,動作一氣呵成,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風範。
宇文軒輕笑着打趣道,“長孫郡主能死裡逃生回到西京,本太子對你欣賞有加,若郡主真的感謝我,不妨考慮下以身相許。本太子前不久也過了弱冠之年,至今還未娶太子妃。哈哈……”
他總是能加氛圍變得輕鬆,就連一直沉着臉的夏侯笙晴嘴角也彎了彎。
岑柳蘭也跟着附和,掩嘴輕笑道,“太子殿下對郡主一往情深,如今看着,倒真的像一家人。還恰好趕上一年一度的乞巧節,當真是金玉良緣了!”
她的話惹的衆人又是一陣鬨笑,就連周圍站着的下人也眉眼含笑的尋目望來,看起來大家心情都很好。
齊蘿乾笑了兩聲,不置可否,岑柳蘭果真是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表現的機會。
她不動聲色地擡頭看了看同往常一樣面色淡雅的朝景,方纔即便是長孫招娣摔地的一刻,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果真是表現極好!
不管別人說什麼,也不管別人如何開她玩笑,長孫招娣從始至終都沒有笑一下,一直陰沉着臉,直到衆人都靜下來了,她纔開口說道,“招娣怕是要辜負太子厚愛了。”
宇文軒手裡的羽扇輕輕一搖,扇子“唰”的一聲就被打開了,本來不過是句玩笑話,可見她如此認真,不由得笑着問道,“郡主此話怎講?”
長孫招娣
正對上朝景的目光,不躲不避,認真地說道,“招娣在去西夏之前就與人定了婚約,患鼠疫的時候也是想着那人還在等我才得以存活,恐怕此生除了他,再接受不了別人。”
朝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漠的別開臉去,他偏着頭一瞬不瞬地看着齊蘿。
夏日的炎炎熱風正好吹過來,吹散了齊蘿耳邊的一縷頭髮,他微微抿脣,伸手動作嫺熟地爲她將頭髮別回了耳後。
齊蘿扭過頭衝他微微一笑,他也回之以淡笑。
站在他們身後的夏侯笙晴狠狠地瞪了齊蘿一眼,攥緊了手裡擦汗用的手帕,她輕咬着脣瓣緩緩隱起眼角,想要嫁給朝景的想法愈發的濃烈!
宇文軒順着長孫招娣的眼眸望去,不由得輕笑出聲,故作嘆息的說道,“哎!皇姐和景世子當真是羨煞旁人,就連長孫郡主也有了心愛之人,到時肯定也是舉案齊眉,岑小姐也是一心思慕景世子,想與我皇姐效仿娥皇女英,到最後就只剩下本太子一個孤家寡人咯……皇伯伯,你可一定要向我父皇上奏讓他早日爲我指親!不然總是看着他們一對一對的,總有一天,本太子得心塞而死!”
他哭訴歸哭訴,還真的走到朝生安身邊求安慰去了,順便還蹭了蹭夏侯笙晴,看起來真的十分可憐。
齊蘿鄙視的瞪了她一眼,想當初她還是掃皇宮的小宮女的時候,就聽說太子在行弱冠禮的時候,皇上送了他十幾個通房丫鬟,個個長得精緻小巧,甚至還有人私下討論,說他一夜換四五個!
現在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孤家寡人,他算哪門子的孤家寡人,頂多也就算是孤家,可真算不上是寡人!
“早聽聞景世子和景世子妃感情甚好,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招娣見過景世子。”
長孫招娣面無懼色的看着朝景,她知道他總是故意不看她,那又如何,她直接點名,他總不至於在這許多人面前無視她吧!
這些年不和他聯繫她也有無法說出口的苦衷,他若是因此責怪她而故意不認她,她是萬萬不可能接受這個理由的!
朝景素來淡然的眼眸閃了閃,正欲說話,便被站在身邊的齊蘿搶了話語權,她笑的眉眼彎彎,大聲地說道,“長孫郡主和太子殿下也舟車勞頓了半日,皇上可專門下了聖旨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們若是一直站在門外,我們可就算抗旨了!”
朝生安衝着她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沉聲說道,“太子殿下,長孫郡主,請!”
宇文軒眯着眼笑看了齊蘿一眼,揹着手往王府裡走去。
齊蘿抗旨的話都說出來,長孫招娣也不好再站着,便朝着衆人行了禮,跟在宇文軒身後往王府裡走去。
夏侯笙晴看了朝景一眼,似乎是有話要對他說,齊蘿識相的鬆開了握緊他的手,笑着讓他跟過去。
朝景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心裡雖不情願,卻也邁着沉穩地步伐跟着夏侯笙晴走上了王府的小路。
走在齊蘿身後的岑柳蘭怒目瞪着齊蘿的背影,無意間發現她的走路姿勢似乎與以前略有不同。
忽地,她的眸孔一亮,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