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擡起手背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她心裡澀澀的,總覺得無法接受太后會駕崩的事實。
因太后午睡,他們二人臉色凝重的走了出去。
文卿看着齊蘿那麼難受,只覺得自己心口邊更堵得慌,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或許會有奇蹟呢。”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不外乎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迴光返照,另一種則是確實康復了,雖說前者可能性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後一種的可能性啊!
齊蘿扭過頭衝着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她紅着眼眶說道,“文卿,你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能!”
文卿堅定的回着,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別說是一個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她需要他,他都會去。
其實齊蘿是想朝景了,她想要去問問關於他的消息,哪怕是知道他如今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甚至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她就會莫名的安心一些。
因爲天氣寒冷,文卿一直等着齊蘿將自身保暖達到最好,手裡還要抱着一個湯婆子,他們纔出了壽康宮。
然,令齊蘿驚訝的是,他們出去以後,有一小分隊御林軍一直跟着他們,大約人數在十人左右。
她滿臉疑惑的走在前面,時不時往後看一眼,總覺得特別奇怪,以前她出門就沒這麼多人跟着。
文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淡淡地說道,“是太后吩咐的。”
齊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輕聲“嗯”了一聲,加快腳步往那邊走去,只是在路過冷宮的時候,她不由得渾身一顫。
她忍不住擡目望去,沒想到一眼看到的是文卿,他高大的身形把她的視線擋的死死的,她眉眼閃了閃,專注於腳下的路,目光堅定的往前走去。
可是到了她熟悉的院子裡以後,她竟驚奇的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她之前來過好幾次,幾乎摸清了他們的休息時間,一般晌午時分,他們都應該在纔是。
她抱着湯婆子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去尋,可事實證明,這裡確實是一個人也沒有。
站在雪地裡,齊蘿穿在外面包裹着身子的狐皮裘衣上的白毛在寒風中隨意的舞動,有一些還撲打在了她臉上,她卻渾然不知。
她怔怔地站着,心跳瞬時間就失了頻率,她頭皮發麻地望着文卿,輕聲問道,“文卿,你說朝景會不會出事了?”
御林軍的異常讓她心裡極度恐慌,以至於胡思亂想的本事也愈發的猖獗。
文卿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你別瞎想,景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況且……”
說到最後,他微微頓了頓。
齊蘿扭過頭直視着他,眼眸睜得碩大,問道,“況且什麼?”
“況且他也不忍讓你擔心,所以一定不會出事的。”
其實文卿很不願承認這一點,可事實證明,朝景在乎齊蘿遠遠要比任何人都多的多,這個任何人裡還包括他。
齊蘿的眼眶微熱,這句話直直地戳到了她的心窩,是啊
,朝景怎麼會捨得讓她如此擔心,所以他一定是不會讓自己有事。
她走過去一把抱住了文卿,閉上了眼睛,眼淚滴落在他的衣衫上,沉沉地說道,“謝謝你,文卿。”
本想回抱住她的文卿手掌揚了揚,最後又無力的落下,他不能如此,因爲他害怕抱住她以後,想要的更多。
況且,她此刻抱着他是因爲她在擔心朝景,他更沒有資格去回抱她。
兩個人在這所院子門口等了許久,也沒見有人回來,齊蘿臉上的擔憂愈發的深了,一直沉默站着的她突然出聲說道,“文卿,你陪我去宮門口看看。”
她眼眸放着光,或許朝景凱旋而歸,那些人出宮迎接去了!
看着她的模樣,文卿實在不忍拒絕,便陪着她一同去了。
沒想到在宮門口,他們沒看到凱旋而歸的戰士,而是看到了許多並非是皇宮御林軍的侍衛。
齊蘿的眉微微皺起,她雖然不長出入皇宮,可也有過幾次,這些人的穿着盔甲以及長相都讓她覺得陌生。
她的眸一滯,宮裡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文卿在看了幾眼之後,果斷拉着齊蘿往回走,他一邊走一邊沉着臉說道,“我從燕楚回西京的路上,見過這些人,他們是三皇子的人,想來最近宮裡不大太平,你如今也受不起驚嚇了,日後便呆在後宮哪裡都不要去最好。”
他說完後覺得不妥,便又加了一句,“我陪你。”
齊蘿衝着他點了點頭,腳步是向壽康宮走去的,可身子還是忍不住扭着多看了兩眼,覺得很是奇怪,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了個三皇子,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帶人公然與御林軍搶宮門。
他們在路上一打聽,才聽說因皇上病了,幾個月前召回了在各封地的皇子,其實有好幾個皇子如今都在西京,只是沒入宮罷了。
齊蘿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三皇子敢這麼明目張膽,原來是因爲皇上病重,只是這皇上的病怎麼就突然加重了呢?還恰好是皇子們都回來的時候……
她目光深邃的望着前方,其實於她而言,事情的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朝景能平安歸來。
文卿見她一路上不言語,他也只是時不時看她幾眼,並沒有出聲。
他們正走着,迎面走來了一羣人,容嬪娘娘和紫鵑答應說說笑笑的走在最前面。
文卿擡眼望去,不禁眉頭深皺,她們走過來的方向是東宮,不過也見怪不怪,皇上病重,皇子們紛紛有了行動,身爲南隋太子的宇文軒如何能坦然自若。
容嬪的目光不經意向他們撇來,她在看到齊蘿的時候,眼眸忽地一愣,在和身邊的紫鵑答應說了幾句話之後,才揚起笑容喊道,“景世子妃。”
這熟悉的聲音將齊蘿從自己的思緒中拽了出來,她詫異的尋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一眼便看到了容嬪,只是她的目光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輾轉落在了紫鵑的身上。
齊蘿的眼眸閃了閃,心中揚起了一絲疑惑,紫鵑姐姐雖然一直在對着她笑
,表示親暱,可她卻在她眼底看了些許陌生。
她輕嘆了一口氣,眼皮耷拉了下來,或許是她太敏感了,不過其實也無礙,現如今的她,少接觸後宮裡的人最好。
頃刻間,容嬪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她的兩隻手放在一個暖套裡,笑容滿面的站在她面前,緩緩說道,“景世子妃,頭前你住在萬德宮的時候,我和紫鵑答應去找過你多次,都沒有碰上,沒想到這後宮這麼大,咱們竟碰上了,到底是有緣分。”
她沒有用“本宮”,而是用了“我”,是有意無意的想要和齊蘿縮短距離,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齊蘿乾笑了兩聲,沒搭話,不知爲何,如果是以前的山蓉姐姐和自己說這話,她定會極高興的,可人還是那個人,心變了,就感覺什麼都變了。
不管她此刻是真心還是假意,在她看來都無比的虛僞。
容嬪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在看到她懷中的湯婆子時,詫異的說道,“這湯婆子未免太重了些,我把這個贈給你吧。”
她說着便將兩隻手從暖套裡抽出來,將暖套遞給了齊蘿。
齊蘿看了幾眼她遞過來的暖套,面色淡淡地說道,“或許是力氣大的緣故,我並不覺得湯婆子重,這種暖套壽康宮有很多。”
她的話音剛落,容嬪臉上的笑容便落了下來,她默不作聲的將暖套收了回去,不再言語。
齊蘿其實一點都不想見到她,因爲每次見到她,都會想起惠妃的話,想起朝景的勸告,她就會很後悔當初救了她。
她本以爲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救人並不需要人家對她涌泉相報,至少可以被真心對待,可事實證明,她和岑柳蘭沒兩樣。
紫鵑見冷了場,便輕笑着說道,“齊蘿妹妹,許多日不見,你越發的漂亮了。”
齊蘿驀地轉頭望向她,紫鵑姐姐的聲音爲何變了?齊蘿妹妹?她從不這樣稱呼自己!
她灼熱的目光讓紫鵑的心慌了謊,可她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直視着齊蘿,一點心虛的感覺都沒有。
齊蘿的模樣驀地一瞪,像突然想起什麼事兒一樣,揚聲說道,“謝謝紫鵑姐姐誇獎,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先前你讓我替你轉交的東西我都送去了,那人並沒有託我帶話給你。”
她算是撒謊了,也算是沒撒謊,因爲紫鵑姐姐確實是讓她帶東西給那個阿三哥,只不過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況且她以前就和她說過了。
如今她不過是試探罷了,畢竟紫鵑姐姐表現出來的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紫鵑很自然的臉色一愣,問道,“這事兒你和我說過了,怎麼今日又說?”
齊蘿抿脣,尷尬的笑了幾聲,臉色大紅的說道,“紫鵑姐姐莫要怪我,這人懷孕了腦子也不好使了,腦子裡的東西都斷斷續續的。這幾日文太醫可沒少受我折磨!”
她說着還扯了扯文卿的袖子,讓他替她說兩句,她心裡汗顏,最近真的是越來越敏感了,似乎知道了有人皮面具這種事兒,如今看誰都像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