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窈的話裡連自己都考慮進去了,寧王依舊沒什麼表示,反而問起了他們原因。
“本王不信你們說的是因爲流言的事,流言如今已經控制下來了,根本無法動搖你們。”
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突然作出這個決定。
寧王很不解。
蕭郴半真半假地說道:
“窈窈身份有異,如今有人對她不利……”
後面的話寧王沒有再聽下去,他苦笑一聲,原來如此。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輸在了哪裡,就算楚窈喜歡臉,可他也不差,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他不夠堅定,也不夠愛她,更不會把她放在首要位置。
試問今日換作是他,只怕是早已經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無論是爲了穩定地位亦或是其他,更不會捨棄江山去換美人無恙。
“本王答應你們。”
他看着蕭郴和楚窈,認真地說道:
“本王可以答應你們,但是隻替你們照看,待你們回來,便把這位置還給你。”
蕭郴眼神軟和了一瞬間,知曉寧王這是彆扭的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來,只是點了點頭便帶着楚窈離開了。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們也只告訴了寧王和樑王。
樑王得知後,說什麼都不願意回自己的封地了,還說要幫蕭郴看着點,生怕寧王會亂來。
寧王冷冰冰的視線掃了他一眼,後者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
到底是戰場上廝殺過的將軍王爺,樑王的眼神還是足以震懾住人的,寧王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有本王在,一定不會讓某些宵小做出對大明不利的事,更不會那大明的江山分割出去。”
樑王的話指向性太明瞭,分明是在暗指寧王之前跟燕肆的合作,甚至要把大明的毋城分割出去。
寧王聽了也沒多大反應,他當時不過是爲了應付燕肆,實屬無奈之舉,如今燕肆也離開了,他自己也沒能成功,對這些事自然就沒什麼反應了。
“你們打算何時動身?”
蕭郴和楚窈對視一眼,說道:“越快越好。”
“不必理會京城那些人,若是他們能離開,那便裝作不知道,若是他們找到了這裡,就把準備好的屍體給他們看。”
兩人準備好的屍體身形跟他們還是很相近的,至於“楚窈”的屍體,則找了個骨相跟她相近的。
她清楚只要有楚家人在,一定不單單是看身形五官,更看重的是骨相。
兩天後,大明就傳來了皇帝皇后雙雙離世的消息。
寧王登基,後宮照舊空無一人。
楚倩得知後,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哭暈了好幾次之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之後就再也不肯出去見人,整日把自己鎖在屋內,對着佛像虔誠祈福。
夜間,楚窈看着熟睡中都緊皺着眉頭的楚倩,心裡忍不住嘆息一聲。
她沒跟楚倩說也是擔心把她牽扯進來。
心底道了一聲抱歉之後,楚窈跟蕭郴到了劉氏的院子。
今晚,他們就是來處理劉氏的。
最近幾日劉氏每日挨十大板子,傷口還沒好就又捱了板子裂開,接連幾日,她快要被折磨瘋了。
昨日已經是最後一天,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便聽到了楚窈死了的消息。
“哈哈哈哈……”
還未走近便能聽到劉氏在屋裡狂笑,笑聲裡帶着痛快。
“看來得到我死的消息讓她很高興,我若是直接現身豈不是讓她失望了?”
楚窈彎了彎脣,眼神狡黠,顯然在打什麼壞主意。
蕭郴看着這麼活潑的楚窈,也跟着配合道:“窈窈說得對,所以你打算……”
楚窈擡頭看了一眼夜幕,月兒朦朧,點綴着三兩不起眼的星星。
院子裡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更是增添了幾分莫名的恐懼。
她眼神一眯,看着屋內的劉氏突然詭異地笑了笑,隨後跟蕭郴轉身離開了。
一炷香時間後。
劉氏躺在牀上,屁股和腰上都被上了藥,此刻正穿着褻衣褻褲閉目養神。
心裡憎恨的那個小賤人終於死了,就連身上的傷都沒那麼疼了。
“嗚嗚……”
正想着,劉氏就聽到了一陣嗚咽聲,她擡頭看了看四周,只有蠟燭散發着昏暗的光芒,被風一吹,燈苗也跟着搖來晃去。
原來只是風啊!
劉氏鬆了一口氣,扭頭卻無意間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她心裡一緊,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剛剛那只是錯覺。
楚窈躲在屋頂上,看着下面的劉氏僵硬着身體,連門外的丫鬟都不敢叫,忍不住無聲彎了彎脣。
接着,朝門外的蕭郴做了個手勢,然後悄悄翻身下去。
劉氏心裡本來就害怕,她作惡這麼多年,就算沒有親手殺人,可下令害死的人也不少。
莫不是這些人回來尋仇了?
她嚇得縮成一團,背後的傷裂開了都沒在意。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們的,都是嬤嬤乾的,蓮兒、月兒、蜜兒……你們要找就找她,不是我……”
楚窈眼神一轉,想到什麼,突然陰沉沉地開口:
“你擡頭看看我是誰!?還不承認?就是你!都是你指使的,是你害死了我……”
她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蓮兒、月兒和蜜兒是誰,但是她們的死絕對都跟劉氏脫不了干係。
劉氏頭也不擡地低聲啜泣,一邊嗚咽着一邊說道:
“蜜兒,真的不是我,是嬤嬤說你勾引老爺,還說你故意在老夫人那裡說我壞話,她主動替我辦事,纔會自作主張把你推到了井裡……”
她嚇得把所有的都說了出來,可還是在爲自己狡辯,楚窈幾乎可以肯定,定然是她吩咐嬤嬤去幹的,現在卻把一切都推到了嬤嬤身上。
哪有這樣的好事!?
楚窈繼續湊上前,被化的蒼白的臉猛然對上了劉氏。
猝不及防一張花白臉湊了上來,猩紅的舌頭微微吐着,被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劉氏只覺身上一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雙眼一瞪,徹底暈死了過去。
楚窈皺了皺眉,看着劉氏不僅被嚇暈了,褻褲上還多了一攤黃漬,散發着某種臭味。
“嘖,竟然尿褲子了。”
楚窈剛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對,伸手探向劉氏的鼻息。
“……”
竟然就這麼被嚇死了?!
“算你走運!”
她還沒正經開始折磨她呢,竟然這麼輕易就死了。
蕭郴得知後,也有些惋惜。
畢竟他也是知道劉氏先前怎麼對楚窈的,本想這兩日讓楚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沒承想……
“罷了,既然她已經死了,那我們明日就啓程吧。”
京城附近的海關並不在城內,而是在距離京城不遠處的禹城。
兩人一大早便啓程去了禹城,路上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呂家兄弟兩個。
他們是從京郊而來,正準備前往京城。
倒也沒有注意到易過容的兩人,反而是楚窈和蕭郴坐在了他們身邊,聽他們毫無戒心地談論着。
“說是皇上和皇后突發惡疾,定然是那寧王暗中下手毒害了兩人。可恨我只是一個沒用的人,不能爲他們報仇!”
開口的是弟弟呂城。
呂元坐在輪椅上,臉色也不好看。
“他們是我們兄弟倆的恩人,若是不能爲他們報仇,我妄爲讀書人。今年科舉馬上就要開始了,等我高中之後,一定會查出真相,爲他們報仇!”
“哥,我們這就進京……”
“……”
聽兩人的對話,顯然是把一切都怪罪在了寧王身上,甚至連如今寧王登基之後都不稱爲皇帝,還大刺刺地商量着要對付他。
可惜了,這個好戲她看不着了。
蕭郴顯然早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也毫不意外,給楚窈倒了一杯茶之後,笑道:
“他能應付的。”
只不過是膈應了一點兒而已,誰讓他想不開非要覬覦他的女人呢?
“嗯,我們也趕緊離開吧。”
京城內短短几個月時間換了這麼多次皇上,卻沒怎麼影響到百姓。
說起來倒也正常,只要沒有戰亂,百姓安居樂業,皇家之事倒是跟他們沒多大關係,只有偶爾傳來一些流言,他們纔會去關注,去流傳。
比如,先前他們覺得楚窈這個皇后迷惑了皇上,讓皇上爲了她不聽賢言不聽勸,善妒,對皇家子嗣暗下毒手,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后,人人得而誅之。
可在得知皇上突染惡疾離去,皇后傷心欲絕隨之而去之後,他們便改了口。
楚窈一躍變成了癡情女,往日的嫉妒也都變成了對皇帝的一心一意,甚至還有人感嘆,楚窈的深情堪稱典範。
對此,楚窈只是翻了個白眼。
但是一路上,他們已經看到過宋家人出沒了,這些人身上的骨笛都毫不掩飾,冰冷煞然的氣息倒是讓很多人都避而遠之。
他們也不例外,躲在人羣中看着宋家人離開,楚窈眼神眯了眯。
突然出動這麼多人,宋明的身份應該不簡單,他們也該抓緊時間了。
聯繫好船之後,兩人就上去了。
因着考慮到燕國有剎閣的據點,他們也就沒有帶暗衛,只讓華影跟了過來。
這次的船是從大明到燕國的貨船,帶人只是順路賺些錢。船雖然大,實際上卻都是存放貨物的地方,能住人的房間卻是不多。
船是臨近午時纔開始走的。
楚窈跟蕭郴在一個房間,華影則在他們的隔壁房間。
楚窈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運河上微風吹來,她攏了攏頭髮,低頭甚至能看到運河裡面游來游去的小魚。
“河面上倒是清澈,裡面的魚兒們看着也挺新鮮,不知道我們的午膳是否就是這些。”
“如此小的船上定然是沒多少好吃的,不過若是換成先前看的那個大船,或許船上的美食會多一些。”
蕭郴說完,就看到楚窈不屑地撇嘴。
爲了方便,幾人多交了銀子定了膳食。
剛剛兩人來這裡的時候,並不只有這一艘船。
只不過其中有幾艘船是專門拉人的,因此也多了幾分眼力見兒,見楚窈和蕭郴兩人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什麼華貴之物,也都沒有上前接待。
兩人也猜到了什麼,可上前詢問對方也是愛答不理,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
楚窈當即笑眯眯地祝對方生意興隆之後,走到了貨船這邊。
隨手卻直接掏出了三百兩銀子,直接幫他和華影都付了,看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把兩人再拉過去。
楚窈想到這些,臉上沒有任何不愉快的神情,笑眯眯地開口道:
“那艘船可能目前還停留在碼頭,除非他們不管他。”
畢竟她可不是那麼好得罪的,也就稍微在他身上下了一點藥,頂多是讓他拉到虛脫而已。
正說着,午時過去了小半。
船上的人也送來了膳食。
“兩位客官,這是船上的人新捕到的活魚所做,味道鮮美,兩位趁熱吃,隔壁那屋的那位客官也有。”
這人手裡端着五菜一湯,五道菜裡面至少有三道菜都是魚,湯裡面也是魚。
看到楚窈挑眉,那人臉色也紅了紅,說道:
“我們這艘船裝的大部分都是貨物,吃食更多的是從河裡打撈的,雖然不算名貴,但是味道也還是很好的,兩位客官不如先嚐嘗?”
他說着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三位客官出手闊綽,雖然看着衣物簡單,料子也不是名貴之物,但是通體的氣質卻很是高貴,讓人不敢褻瀆。
這條船上帶的吃食也不多,更多的是從水裡面打撈上來的鮮味。
另外幾位客官更是隻有三菜一湯,所有吃食幾乎都是河鮮。
楚窈沒有爲難他,揮手讓他先離開,自己舉着筷子嚐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
她眼睛一亮,雖說這廚子不如王府的廚子做得好,但是勝在這食材新鮮,味道也很鮮美。
她立刻示意蕭郴來嚐嚐,卻發現後者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在強忍着什麼。
“你怎麼了?”
楚窈有些擔心,她還是第一次見蕭郴這樣。
剛走兩步,就帶起了味傳到了蕭郴鼻子裡,他一怔,立刻後退兩步狂嘔了起來。
楚窈突然想到了什麼,扶額道:“你不會是……暈船吧?”
“……”
他也沒想到,這船竟然在河面上一蕩一蕩的,硬是顛的他胃裡翻江倒海。
片刻後,蕭郴躺在了牀上,說什麼也不肯起來吃東西。
楚窈是見過暈車的人的,知道暈船跟暈車差不多,都很不舒服,所以給蕭郴找了些白米粥讓他充飢。
回來後才發現,隔壁的華影也正吐的一塌糊塗。
“你也暈船?”
楚窈頗有些驚訝,按理來說,燕國四處都是水,華影作爲燕四皇子的暗衛,從小在燕國長大,怎麼會暈船呢?
“不是,屬下只是……對魚過敏……嘔!”
華影來不及說完,就繼續狂吐,楚窈只能幫她順順背,叮囑她一會兒去拿些白米粥喝喝。
這船上的膳食十有八九都是魚蝦,哪怕只有幾日時間,華影也不可能一直餓着挺下去。
華影點點頭沒說話,她生怕自己一開口又狂嘔出來。
好在她從前便知曉自己對魚過敏,所以臨行前也備好了不少乾糧,不過都是些硬邦邦的餅,卻也比魚要好很多。
纔剛剛出發這兩人就成了這樣,楚窈看着河面,忍不住有些擔憂。
剛剛拿白米粥的時候,她聽到了船長跟另一個人的爭執。
本想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卻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爭吵的內容是關於這艘船的事。
還是跟船上有屍體的事有關。
一提到屍體,楚窈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宋家人。
難道他們也跟着船進來了?可是船長不是說了船上沒多少人,更不會替人拉屍體嗎?
宋家人可沒有能讓屍體變小的本事。
就在楚窈思考的時候,躺在牀上的蕭郴也舒服了些,看着楚窈發呆,眉宇間還有憂愁,有些擔心地問道:
“窈窈,怎麼了?”
似乎從她拿了白粥回來之後就心不在焉的。
楚窈回神,看着一條白鷺捕捉到魚之後飛遠了,輕輕搖了搖頭。
“沒什麼,希望是我想多了。”
如今也只能希望是她想多了。
蕭郴見她不說,也沒逼問,反而扯開了話題,兩人說了一些輕鬆的話之後,就聽到了一聲尖叫。
聽聲音,像是剛剛那個給他們送飯的人發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楚窈剛準備說自己出去看看,就看到蕭郴已經起身了。
“一起去。”
剛剛看楚窈的神情就不對勁,蕭郴也不放心楚窈一個人去。
兩人結伴出去,卻發現那人就在不遠處,不知爲何跌坐在地上,瞳孔震驚,看上去像是被嚇得臉都白了幾分。
出來圍觀的人也不少,大多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楚窈注意到,只有那個跟船長髮生爭執的那人面色有些惶恐,好像想到了點什麼東西,甚至後退了幾步。
“怎麼了這是?小王咋一個人坐在地上?”
“看樣子像是被嚇到了,咦,他腳邊的是啥東西?”
“……”
原來這人叫小王。
聽到第二個人開口,楚窈的眼神立刻落在了小王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