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話,楚窈更是抓心撓肺一樣好奇。
當年石老婆子究竟做了什麼?
如果是天怒人怨的事情,那石老婆子更不應該如此理直氣壯,而且還直言那些都是石家人的報應。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那些石家的親戚又怎麼會如此憎惡石老婆子?
石老婆子看了楚窈一眼,正準備開口,忽然目光一凝,定格在地上的一具身體上。
楚窈順着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倒在地上,臉上滿是猙獰扭曲,臉色發青佈滿劃痕,像是一刀刀被人割上去的,嘴邊還殘留着黑血。
顯然,這也是被毒死的人之一,看她年紀輕輕,應該就是楚倩口中那個被擡成平妻的青樓女子。
楚窈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也知道她一定是最楚荷不對付的人,楚荷肯定對她更加怨恨。
不爲別的,就看她臉上的劃痕就知道了。
而且在楚窈看來,臉上的這些傷痕更像是生前被劃的。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當初楚荷得知女兒死了之後,心中憤怒不已,把楚窈給的毒全部下在了飯菜裡面。
這些石家的人也不知道爲何,在一起用膳之時吃了毒藥,之後,一個個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正好楚荷見狀,過來對着自己最恨的人,也就是青樓女子的臉上劃了數道傷痕。
再然後,石家所有人都被毒死了。
而楚荷也心念俱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把女兒放好之後,寫了自白書也自盡了。
這一切都不是最要緊的,最重要的是,那個青樓女子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甚至可以說,到了該生的時候了。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竟然被毒死了,直接一屍兩命。
楚窈心裡有些發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是可憐了這個孩子,還沒有來得及來世上看一看就已經沒了。
只是她剛怎麼想着,就看到那個青樓女子的肚皮動了一下,身子下面也流出了不少液體。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尤其是那些石家的親戚,他們本來就是覺得這個青樓女子不配當他們石家的人,所以只是胡亂把這個青樓女子收拾了一番,誰知道,竟然在無意間把她的衣服弄亂了,這才讓楚窈看到了濡溼的一片。
儘管有些不合時宜,可楚窈心裡還是下意識有了一個猜測。
該不會,這個青樓女子肚子裡的孩子還活着吧?
而這個時候,石家的那些親戚也都反應了過來,忽然大聲嚷嚷着詐屍了,詐屍了,一邊叫着還一邊朝着外面跑去。
他們異常的舉動引起了門外的官兵,其中兩個官兵剛一走進來,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那個青樓女子都死了,肚皮居然還在動,也是被嚇得頭皮發麻,腿腳發軟,竟然相互攙扶着跑了出去。
“詐屍了,詐屍了!”
“……”
這羣愚昧的人!
楚窈被氣得不行,卻感覺到身邊的蕭郴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後,也是目光警惕地看着那個青樓女子,似乎生怕她起身。
楚窈愣了一下,剛剛還鬱悶的心情瞬間好轉了許多。
“放心吧,這個不是詐屍。”
楚窈沒空跟蕭郴詳細解釋,只是再不盡快把女屍肚子裡的孩子放出來,只怕再過一會兒就憋死了。
“窈窈,這太危險了,無論是不是詐屍,你都不應該去,你都不會給活人接生,又如何給死人接生?”
蕭郴的話忽然點醒了楚窈,她連忙看向了一旁的石老婆子。
她的確不會接生,可是還有石老婆子在,石老婆子給那麼多女人的接生過,經驗肯定十分充足。
“石老婆婆,這件事情你看……”
楚窈話還沒說完,石老婆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就打斷了她。
“老婆子的確是給那麼多女人都接生過,但是對於石家的事情絕對不會插手的,這種事你還是得找他人吧!”
她雖然說話比較絕情,可看着青樓女子的肚子,卻是瘋狂的懷念與愧疚,以及自責,種種情緒融合在一起,竟然讓她看上去像是眼睛裡都蒙了一層水汽。
不過,石老婆子本身就眼睛有些小,再加上耷拉着的眼皮,讓楚窈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石老婆子那麼堅強的人,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哭呢?
楚窈很快就要搖了搖頭,青樓女子跟老婆子之間應該是沒有關係的,如果他們真的認識的話,石老婆子沒有必要我說出那一番絕情的話。
看來問題還是出在石家人身上。
也不知道石老婆子跟石家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她看到這樣的人都不肯動手幫忙。
只是這終歸是一條人命,看着無動於衷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石老婆子,楚窈有些不太高興。
“石老婆婆,我不知道你當年石家有什麼恩怨,但是如果你再不出手的家,這個孩子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這孩子終究是一條生命,若是石老婆子再不動手的話,她就只能憑藉自己的醫術在這個青樓女子身上動手了。
好在這個青樓女子已經死了,她也不至於到最後傷害到這個女人。
看着石老婆子還不動手,楚窈嘆了口氣,也不再理會她,只是嘆息一聲。
“稚子何辜?”
大人之間的恩怨總要牽扯到孩子,所以纔會冤冤相報,無法了結。
楚窈說完就準備對青樓女子動手了,她清楚人的構造,卻擔心自己下手太重,傷到了青樓女子肚子裡的孩子。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說完這番話之後,一旁的石老婆子渾身一震,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樣,眼裡竟然有些溼潤。
她看了一眼楚窈,又看了一眼挺着大肚子的青樓女子,忽然邁步朝着青樓女子身邊走去。
楚窈察覺到有人靠近,回頭看到石老婆子之後,也是有些茫然。
她只是想讓石老婆子幫忙把青樓女子肚子裡的孩子拿出來而已,石老婆子哭什麼?
不過她也沒有多問,既然石老婆子都肯幫忙,那她就放心了。
“我只有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你看看能用嗎?”
楚窈一邊說着,一邊把手裡的匕首遞給石老婆子。
石老婆子看都沒看,直接伸手接過,點了點頭。
她正準備說些什麼,突然聽到門口一陣喧囂聲,之前那些跑出去的石家的親戚們,竟然又跑了回來,還帶了更多的官兵過來,嘴裡一直嚷嚷着詐屍了。
“幾位官爺,就是這裡邊,這裡邊真的有人詐屍了!”
“是是是!我跟三叔親眼看到的,那個女屍的肚子在動,說不定一會她整個人都開始動了。”
“這真的太恐怖了,幾位官爺快進來看看。”
“……”
這些人一蜂窩擁了進來,其中還夾雜着幾個手持刀劍的官兵,想來這些石家親戚的話,以及之前進來過又跑出去的兩個官兵對他們說了什麼,所以他們纔會拿着刀劍一臉悲壯地闖了進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出來之後,竟然看到了這副場景。
石老婆子手裡拿着匕首,正對着青樓女子的肚子,看樣子似乎還在考慮從哪邊下手比較合適。
而青樓女子的肚子,也在他們怔愣之間,像是之前石家親戚們和那兩個官員說的那樣,忽然動了一下。
這一下,嚇得所有官兵臉色都白了。
他們在進來之前,還以爲是石家親戚們和那兩個官兵誇大其詞,沒想到親眼見到之後,竟然會被嚇到腿軟。
“這這這……真的詐屍了?!你們還在那……那裡,做做做……什麼?”
其中有一個官兵抖着嘴脣說道,看着楚窈和蕭郴,以及石婆婆的眼光,就像是看着一羣不知死活的人。
其實是老婆子手上還拿着匕首,讓他們誤以爲石老婆子是想對青樓女子動手,爲民除害。
尤其是那些石家的親戚們,年輕一輩的人甚至看着石老婆子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英雄一樣,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楚窈有些哭笑不得,示意石老婆子繼續之後,就跟蕭郴走到了那些官兵之前,把他們帶在了外面。
她還沒開口,就聽到石家親戚中,有幾個年輕一輩的開口道:
“就這麼把石老婆子一個人放在裡面,不好吧?”
雖然他們對石老婆子並不太瞭解,也知道自己的長輩們對石老婆子很是厭惡,但是他們還是沒想過讓石老婆子就這麼死了,尤其是爲了他們而死。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心裡對石老婆子也多了幾分敬佩和愧疚。
想不到他們對老婆子態度如此惡劣,她竟然還用生命幫他們。
楚窈看他們幾個人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把是老婆子正在做的事情解釋一遍。
如果解釋了,她最後都能想到這幾個人臉上的窘迫。
尤其是那些官兵,一聽到石老婆子竟然這麼偉大,心裡更不是滋味。
他們纔是保衛百姓的官兵,現在卻讓一個老婆婆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