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銅錢,險些被衝來的瘋子撞掉。
嘉寧本能的抱住銅錢,並將司青兒擋在身後,然後才瞪向對方:
“你有病啊!方纔就見你鬼鬼祟祟跟着,現在還明目張膽就要來搶錢了?”
“司青兒!那真是司青兒!”
幾近癲狂的叫喊聲,從那瘋子的嘴裡嚷得震耳欲聾。
蓬亂的頭髮,漆黑的臉,髒亂的衣裳……司青兒努力看了好久,愣是沒看出那瘋子究竟是誰。
按理說,跟司青兒有仇的人,該死的早就死了。
若是還有沒死的……有麼?
“她是司青兒!哈哈哈……牛棚妖妃,她就是那個牛棚妖妃!你們還敢跟她在一條街上逗留?不怕也得了水府一樣的下場嗎?叔王墓遭天譴水淹,玉璋王妃被休,玉璋王慘死,連太后身邊的嬤嬤都自盡在她面前……但凡跟她沾邊的,哪有一個能得着好的?看吶!牛棚妖妃來了,你們還不快跑……”
砰。
疾風般閃過的一個身影,踹開癲狂叫嚷的瘋子。
嘉寧在那身影出現的瞬間,回身一把摟住司青兒,並急匆匆帶她朝人羣之外鑽去。
“那是個瘋子吧?滿嘴瘋言瘋語的,真是太嚇人了……”
順着嘉寧的牽引,司青兒單手拍着胸口嘀嘀咕咕。
她臉上遮着手帕,頭上戴着木簪,雖說身上穿的錦緞價值不菲,但僅憑着一身裙衫就讓人相信她是叔王妃,到底還是有些牽強。
兩人鑽出人羣,慌不擇路的往昏暗且人少的地方快走。
拐進黑漆漆一個巷子後,確定後頭沒有人跟着,這才捂着心口悄悄喘氣。
“嚇死我了,那瘋子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那麼多事。”
“應該是與您很熟悉的故交,否則不會隔着面紗,還能認得出您。”
嘉寧說完便趴在牆上往外偷看,悄聲說那邊圍觀的人已經散了,便打算帶司青兒原路回叔王府去。
“涼糕還沒買呢!”
司青兒依依不捨的回頭,她不饞涼糕,可她好奇,方纔突然現身的是誰。
若說是隨身的衛子,若真有人在暗中護衛,恐怕她們前腳出了叔王府,後腳就能遇上慕九昱。
若說不是衛子,爲什麼出現的那麼及時?
此時,也不知那瘋子是死是活,市井之中若有與她十分熟悉的人遊蕩,那她也該知道對方的身份才能安心。
“回去看看?”
司青兒捏了捏嘉寧的手,很怕被拒絕,便又加了一句:“這裡很安全,你溜回去偷看一下,再買幾塊涼糕,我在這等着你。”
“除了叔王府,哪裡都不安全。”
嘉寧不敢拋下司青兒,單手攥住司青兒的手腕,便帶她溜着牆邊,重新往回折返。
方纔的熱鬧,並未持續多久,很多聞訊湊過去的人,根本就沒看明白髮生了什麼。
唯獨那個賣首飾的,是從始至終看了全過程。
不僅僅如此,他還看到了踹人的黑影,腰上戴的正是叔王府獨有的腰牌。
於是,當司青兒又大着膽子溜回來時,他悄兮兮的就來了一句:“王妃娘娘,那瘋子還沒走呢,您怎麼又回來了?別是找不到回府的路了吧?要不要小的引路送你們回去啊?”
嘉寧正緊張的不敢喘氣,這攤主卻直接扯明瞭司青兒的身份。
“滾!”
沒好氣的瞪了那攤主一眼後,嘉寧便護崽子似得將司青兒藏到身後:“什麼王妃王府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司青兒……”
暗暗一聲呼喚,從牆根陰影裡傳來。
正防着攤主亂說話的嘉寧,聞言便趕緊又將司青兒拉到另一邊,像是生怕那瘋子從牆根下撲過來傷人。
“別以爲慕九昱多稀罕你!還記得水瀾沁的頭,哈哈哈,她的頭滾了那麼遠,她心口上刺着的樹枝,還是慕九昱親手扎進去的呢!自幼的情分都可隨意斬殺,你又能受寵多久?早晚也是身首異處……哈哈哈,身首異處!
哭哭笑笑半死不活的聲音,在牆根下斷斷續續。
當那聲音提及水瀾沁,司青兒的腦海裡,便浮現了一個確實不太陌生的臉。
“我當是誰,原來是水大小姐在這賞月。”
司青兒笑着從嘉寧身後站出來,象徵性的往牆根陰影裡看了一眼,隨後便推推嘉寧:“走吧,咱們還要買涼糕呢。不必爲這種人瞎耽誤功夫。”
不知道這人是誰的時候,司青兒確實還有點怕的。
現在知道了,也沒什麼可膽寒的。
就是個被暴打之後丟去山野的可憐蟲罷了,又不會個功夫啥啥的,誰還真怕她?
心裡有了底,司青兒的腰桿也就直了不少。
推着嘉寧一起去買涼糕,還笑呵呵的算着,應該多帶些回去給甜棗她們分一分。
“司青兒!你們夫妻倆害了多少世家貴族,難道就不覺得心裡有愧嗎?”
刺耳的叫喊聲,打破街頭的和諧。
司青兒尋着那聲音望去,沒看清牆根陰影裡的人在哪裡,但還是對着那邊冷冷的回了一句: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惡人作惡有天收,善人行善有神助,這是不論哪個朝代,都恆古不變的道理。”
“笑話!我水府上下忠君愛國萬民皆知,若不是你這妖妃蠱惑叔王從中作梗,我們怎會橫遭劫難!”
“呵呵。”
對於水大小姐的歪理邪說,司青兒只冷笑兩聲便不願再理。
示意嘉寧將話裡銅錢給涼糕攤主,便催着攤主給她裝涼糕。
有在這裡跟個瘋子將道理的功夫,還不如早些回去分涼糕吃。
今兒她出來就是故作出府淘氣的假象麻痹慕九昱的,要是因這女人便節外生枝,那她費勁扒拉的出來一遭,豈不是得不償失?
好大的一串銅錢,攤主二五一十的快數一遍,便又老實且爲難的說,他拿不出那麼多涼糕。
“沒關係有多少裝多少。”
司青兒急着要走,便大方揮手,讓攤主只管裝東西給她就好。
而邊上時刻護着司青兒的嘉寧,也是直接伸手去拿大碗,想要用碗裝了涼糕好快些離了這是非之地。
“司青兒,你親眼看我妹妹身首異處的時候,可有想過,她不過是個愛慕叔王區區女子,她愛慕叔王有錯嗎?她只是偷看叔王兩眼,怎麼就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