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沒想,鄧衍就挺直身子,看向女子奔來的方向,嘴裡飛快的問:
“姑娘這是遇到什麼事了?那邊並沒有人追來啊!”
“真,真的嗎?”
女子顫顫的從鄧衍身後探出頭,柔弱肩頭貼着鄧衍的手臂,是一種鄧衍從未感受過的溫熱。
“……來了!他們來了!”
女子像是忽然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疾呼着便又躲到了鄧衍身後。
順着她注視過的方向,確實有三五個穿着黑衣的男子,正朝這邊張望。
且其中一人手裡還拎着繩索,這時也在朝鄧衍這邊指着。
“拿來!”
眼看黑衣人往這邊來了,慕九昱卻伸手搶了鄧衍手裡的盒子,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事不關己的態度真是冷到了家,不過倒是沒阻止鄧衍多管閒事。
只是,看着他肅然離去的背影,鄧衍的後臀尖就翻涌起一陣被大板子猛砸的酸爽。
“讓開!”
“識相的就趕緊將那小賤人交出來!”
黑衣男子剛到近前便揮拳要打,眼瞧着拳頭都到了鄧衍面上,可他卻不知在想什麼,竟愣愣的毫無反應。
女子沒想到,被她揪着求救的壯漢,竟連捱打都不知道躲閃。
她先是急急的推了推鄧衍,見鄧衍毫無反應,便急急的道:“……別,別傷他!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呼。
黑衣人的拳頭划着鄧衍的鼻尖,驟然撲空。
而原本還傻站着想心事的鄧衍,此時已經躲閃着開始還擊。
砰砰砰。
三下五除二而已,黑衣人滾了滿地。
鄧衍回頭,朝身後女子得意一笑,隨後便拽着女子的袖子,將人帶着跑了起來。
女子跑的不快,幾十步而已,便喘的停不下來。
趁着有馬車經過,鄧衍拉着女子拐進小巷,並再一次用身子將人擋住。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去!”
“我,我沒有家了,他們殺了我的家人,還要賣了我,大哥哥,我,我……”
女子說着,便捂着嘴泣不成聲。
那強忍哭聲的哽咽凝噎,聽得鄧衍心窩裡發酸。
想到女子說家人都被殺害,似乎將人再往家裡送,就有些殘忍。
可要是不送她回家,那……
只能暫時送客棧,但依湖眠是絕對不行的!
簡單思考之後,鄧衍再次牽起女子的手,將她帶到了距離依湖眠最近的,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客棧裡。
這個客棧的老闆,是對很和善的老夫妻。
將人安頓到客房裡,又留下些銀子,讓老夫妻幫着那女子買些衣裳之類的,又叮囑女子最近不要出去,鄧衍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明鬆醉。
“瞧上人家姑娘了?眼光不錯嘛!”
慕九昱就像個八卦長舌婦,見着鄧衍就忍不住調侃。
聽說他沒敢將人拉回來,而是先安頓到了附近的小客棧,慕九昱就轉着意味不明的眼珠子,讚許道:
“讓人家住在那裡不要出來是對的,萬一走在路上又被壞人抓了,那可就糟糕了。”
鄧衍:……這意思是,沒有預想中的大板子了?!
鄧衍有些懷疑,他們家主子爺是不是真的有了老婆孩兒就轉性了?
結果,就在他剛要擡眼偷看慕九昱臉色的萬分之一秒,蒲扇大的巴掌,劈頭蓋臉的便砸到了他腦袋上。
“老子費錢費糧米的養着你!之前你拿老子的兒女做賭注,贏了錢,老子還做主幫你討賭債!事後老子還多賞了你一年的月錢給你湊整!”
鄧衍沒敢躲,閉着眼睛站在那裡捱揍,嘴裡硬邦邦的回答:“是。主子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
事情確實是這麼個事情,可這事兒跟安頓女子去小客棧,有什麼關係!
鄧衍不懂,也不敢問。
……就知道這傻瞪眼不懂,所以慕九昱手上打歸打,嘴裡也沒閒着:
“你有錢收的時候,老子屈尊幫你!你有生意了卻不往老子這裡招呼,倒拎着錢袋去給別人家客棧捧場?那小客棧的老闆是你爹嗎?你吃那老闆娘的奶長大的嗎?”
“奴才這就去把人帶回來。”
鄧衍終於開竅,慕九昱這才緩和了臉色。
放鄧衍出門之前,他搓着指頭問,小客棧的客房多少錢一間?
“三兩銀子一個月,管三頓飯,提供洗漱用的熱水。”
“這就去把錢退回來!我們家傻瞪眼的心上人,必須得住依湖眠最好的客房!至於價錢……三十兩銀子一個月,三餐兩果夜宵茶點都有,涼水熱水隨要隨到!”
慕九昱要是不說後面的,三十兩銀子一個月的這句話,鄧衍當場就要給他跪下了。
聽完三十兩這個價,他就感覺渾身上下錢袋子疼。
……強買強賣,搜刮奴才錢財,還說得那麼好豪情萬丈!
疼歸疼,到底主僕有別,胳膊擰不過粗腿。
鄧衍認命出門,很快就將那女子帶了出來。
“大哥哥,你,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女子雖是鄧衍救的,但是這樣剛安頓了就又帶出來,她多少有些忐忑。
鄧衍猜着女子是害怕了,於是溫聲道:
“別怕。不是帶你去不好的地方,只是給你換個更好更安全的客棧暫時落腳。”
“可……”
女子遲疑着看向鄧衍,轉而很快又將視線挪開:
“方纔的客棧已經很好了,若是再換更好的,我……我沒有銀子能還你的。”
女子緊低着頭,白紙般乾淨的小手交握在身前,窘迫之意,溢於言表。
只偷瞄了一眼,鄧衍的心裡就有個小貓在亂撓。
“那裡的掌櫃是我朋友,不會收我錢的,所以你安心住着就行……”
莫名其妙的,鄧衍就撒謊了!
這可是他人生中爲數不多的,順口胡謅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稀有事蹟。
女子得了這話,便低着頭,沒再說話。
二人默默的一路到了依湖眠,從進門到上樓,再到邁進混沌親自引領的客房,女子始終不敢擡頭,看清房中陳設後,似乎呼吸都有些發顫。
鄧衍猜着,女子大約是真的爲銀錢發愁,所以窘迫尷尬。
於是趁着混沌下樓去張羅晚餐,他伸手往衣襟裡摸了摸,就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