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昱的聲音,逆着春風,鑽出墓室。
水相等人茫然望去,便見滿地殘磚的墓門裡,晃着多日不見的囂張身影。
“聖旨到!皇叔父慕九昱,皇嬸母司青兒,請門前接旨。”
赫然一個公鴨嗓。
打斷了墓室內的歡聲,也打亂了墓外茫然的窺探。
好不容易纔把腦袋弄好的司青兒,是迷迷糊糊被慕九昱牽着手出來接聖旨的。
她上一世演戲的時候,有接旨的經驗,所以到了門前就像下跪。
結果人家宣旨官趕緊上前將她攔住,並很恭敬的道:“皇帝陛下親口吩咐的,皇叔父與皇嬸母不用跪。”
“啊?皇……嬸母?”
司青兒忽然感到一陣心潮澎湃。
在她所學的歷史常識裡,被皇帝稱一個叔叔嬸嬸,可以是正常按着輩分的尊稱,也可以是做了什麼大事之後賞給這人的無上榮光。
可要是沾上父母二字,那這裡頭的學問可就大了。
當初的清宮大戲裡,皇叔父攝政王,不就因爲個父字,爲難人家小皇帝好一陣?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司青兒愣神的空擋裡,整個墓園裡的侍衛奴才,包括跟着司青兒從墓室裡出來的蘇靜儀等人,都已經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等這些人喊完了萬歲萬歲萬萬歲,公鴨嗓太監,便展開手中皇卷,開始像模像樣的宣旨了。
“奉天承運……叔王之爵世襲罔替,免死之詔永世不撤,名下私產永不得以任何名目藉口罰沒充公,府中親眷唯有叔王本人可以治罪……”
司青兒耷拉着腦袋做出恭敬姿態靜聽聖旨,結果聽着聽着,她耷拉着的腦袋,就擡了起來。
這哪裡是什麼狗屁聖旨。
這不就是她寫的那個假遺旨!
只不過是稍微改動了幾個詞,也不知是不是宣旨太監太緊張,就給唸錯了呢!
“另賞皇叔父與皇嬸母……”
許多許多聽不懂的賞賜,這倒真不是司青兒寫的。
然而,當宣旨官讀到,皇帝竟然賜給她們一場婚宴時,她望着聖旨的大眼睛,唰得就朝慕九昱臉上看了過去。
什麼情況,水相還是不是相爺了?
怎麼他給水雲微的信上說,慕九昱休妻另娶,可聖旨卻給她和慕九昱重辦婚宴?
難道水相腦子懷了,連自家女兒都騙?
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家書,那封信根本就是慕九昱弄出來逗那小婊婊玩的?
“……皇嬸母義妹蘇靜儀,孝賢端惠……承襲碩親王爵,封碩公主,賜公主府。”
磨磨唧唧的聖旨,竟然還單獨提及了蘇靜儀。
且跳過父母祖籍,直接讓她繼承外祖的爵位?
豆芽小鵪鶉,這就成了公主了?
要不是慕九昱攥着她的手,示意不要東張西望,她都想回頭給蘇靜儀投去一個鼓勵的目光。
瞧你多厲害,這就當公主了,以後可要好好照着你姐姐我啊!
心裡憋着這句話,司青兒再聽聖旨就沒那麼專心了。
等宣旨官換了一道皇卷繼續宣讀,她的心已經飛去了蘇靜儀的公主府,幻想着以後就仗着廚藝和醫術,賴上這個公主小妹妹。
她覺得,只要她臉皮厚一點,再厚一點點,然後聰明點、勤快點、照顧公主小妹時多用心一點,哪怕吃香喝辣混不到,不愁吃穿應該沒太大問題。
“冤枉,臣等屬實冤枉啊!”
“不,不是這樣的,皇叔大人,您一定要替微臣在皇帝面前說,微臣沒有……”
“住手!本官是三朝元老,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本官!”
忽然就好幾個陌生人開始求饒。
司青兒的美好幻想被打斷,於是很奇怪的尋聲望去。
那些老傢伙,穿着看似統一又不太一樣的衣服,應該是工作服……朝服吧。
老傢伙的年紀都不小了,被侍衛們拖在地上拽着走,走到邊上就開始脫他們工作服,拿手指粗的麻繩往身上捆。
看起來還挺慘的。
不過,這是怎麼了呢??
這些人閒着沒事來這裡幹嘛?
來上墳的,還是挖墳的?
而且來就來,怎麼話都沒根墳主說一句,就被弄成這樣了?
根本沒仔細聽聖旨的司青兒,一時腦子裡懵懵的,她扭頭看慕九昱,想從慕九昱臉上找到答案。
“走,咱們回家。”
“那……他們……水家兩位妹妹……”
“妹什麼妹,那種騷臭跳蚤,不配做你妹妹。”
“……也是。”
司青兒偷眼看看宣旨的太監,人家是代表皇帝來傳話的,總不能當着這時候跟大魔王提離婚。
再等等,水家姐妹倒了不能用,回府還有大把機會可以找。
不是還有御賜的婚宴嘛。宴席是最亂最能讓大魔王分心的吧?
他不肯離婚沒關係,咱可以腳底抹油。
反正這個世界又沒有帶照片的身份證,也沒有全國聯網的人臉識別系統,只要逃出大魔王的追蹤範圍,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也就立等可取了喂。
想到這,司青兒便掛起一臉幸福,捏足了王妃該有的風貌,跟着慕九昱走出墓室,上了馬車。
華麗寬敞的大馬車,不誇張的說,要不是正中擺着小桌,邊上還有裝點心零嘴的食盒,角落裡還有靠枕軟墊,真要是隻有她和慕九昱兩人坐在裡面,還真心顯得有些空曠。
“別怕,今日之後,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
慕九昱溫和的笑着,伸手攬住司青兒的肩,想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還舒服點。
結果,他伸出去的大手還剛搭上司青兒的肩,司青兒就飛快的轉過身,並雙手抱住他的胳膊:
“王爺坐了這麼久,一定是累了,妾身給王爺捏捏肩。”
說着,她就蹭過來,像模像樣的給慕九昱捏肩捶背。
捏着捏着,她就試探着問:“還是先把休書寫了吧?或者你懶得動筆,我寫,我寫完了你摁個印兒就行。其實我也不在乎這東西的,但你沒有名正言順的休書在手,想要另娶的話可能就會有點麻煩……”
“傻女人!”
慕九昱就知道,狐狸太殷勤,一定憋着什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