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山體空洞中,微生物的熒光將人影拉成了瘦骨嶙峋的魔鬼。
“來了,好快的速度。”喬蕾勉力半跪起身,試了試右手食指,忍着痛將手指伸進了槍機圈。
“不要搶先攻擊,有準備的話,躲開子彈對他們來說也不難。”影鐵甲全副武裝的童兵迅速倒出了肩甲袋中的儲藏武器,3發熾光彈、1枚高頻音雷、1顆高爆手雷、一小撮散裝引燃粉、12發高濃度麻醉注射彈,另有一些鎢金絲、彈性紗布等非殺傷性裝備。將1枚熾光彈交給喬蕾後,童兵返身向洞外走去。
“前面轉角並沒有射擊視野,我無法支援你。”喬蕾分析道:“你穿着這套盔甲,速度免不了會減慢,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很難撐過去的。”
“被他上了平臺的話,寬廣的地形對他來說更有利。”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童兵沉聲道:“來的人只有一個,我試着去堵住他的路。”
兩人說話之際,那抹詭異的影子又更高大了一些,來人接近的速度如履平地,絲毫無法想像是在寬度不足半米的峭壁上行動。
童兵向外走了50多米,正堵在內部山壁的拐角處,這裡就是落腳石階由窄變寬的分水嶺,也是地下湖泊的湖邊位置,從這個位置再往洞內深入,地形也會越來越平坦。童兵瞟了眼映在對面石壁上的人影,不論來着是誰,在這種輕功的威力下,童兵即使可以自保,也無法保證喬蕾的安全,唯有堵在這條天險道路上,才能保證最大的優勢。
雖然還隔着拐角處的石壁,但當距離足夠接近時,影鐵頭盔的透視與面部掃描功能已將來者的容貌掃成了3D建模。
“是餘有田?”童兵一眼便認出了屏幕上來者的容貌。
童兵可以通過影鐵頭盔的透視鏡頭看到餘有田;餘有田也可以透過氣機感應探查到石壁拐角後蹲守的童兵。而作爲現代科學產物,影鐵甲的主要功能在於防彈,對於氣機感應只有少許隔絕作用。內功武者對於敵意、殺意等氣機更是敏感,在如此短兵相接的情形下,影鐵的氣機屏蔽能力便無法體現了。
雖然兩人相互都起了警覺,但到底是餘有田更吃虧些。童兵和餘有田曾經交過手,後者的武功路數他多少領教過一些。而餘有田卻沒會過童兵身着影鐵甲的狀態,在知己知彼這一點上,算是童兵佔了一點小優勢。
但在這種狹窄地形中,身着50公斤戰甲的童兵根本沒有追擊或者遊斗的餘地,一旦首次交鋒被餘有田拉開距離,以他無憂煩指的威力,即使身穿影鐵甲,童兵也只有節節敗退的份。
可以說,勝負的關鍵就在於在餘有田衝過拐角的瞬間,童兵能否立刻黏住他,甚至一擊制服這位乾坤境的高手。
“喬警官,前面幾天承蒙你照顧,我餘某自認是個遵紀守法的人,喬警官按照法律辦事,我絕無二話。”感應到喬蕾的氣息就在洞穴深處,餘有田腳下飛快踏着石階,同時口中朗聲道:“我精武門行事一向低調自律,今晚是你欺人太甚
,我小師侄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這個帳,你是自己出來算,還是要我老餘揪着你的辮子出去?”
這幾句話餘有田用上了內力,綿綿不絕的迴音迴盪在空洞山體內,形成一種異樣的壓迫感。
爲了不被聽出身份,童兵保持着緘默。
餘有田也不多等,腳尖一扭,軀幹像繞樹滑行的燕子般劃出一條弧線,飛至半空時明明腳下已是深不見底的地下湖泊,落地時卻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狹窄的石階上。在這記漂亮的身法下,他瘦削的身形飄過拐角,出現在童兵面前不到5步處。
童兵等的就是他現身的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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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蕾與孟筱翎一同入住雙溪村”,“毛榮新那隻帶有燃燈秘術的打火機落在孟筱翎手裡”,這些情報都是他在被關押的時候,以內力施展順風耳偷聽到的。故而在今晚的行動中,餘有田身負的任務才最要緊。考慮到喬蕾警察的身份,盧談畫不願與她公然撕破臉皮,在原計劃裡,盧談畫與司徒杏兒並不需要直接與喬蕾發生衝突,只需牽制住她,由余有田從陽臺處潛入屋內回收燃燈秘術。
喬蕾自然不會忽略窗戶的防衛,在操縱樓梯口的機關對付司徒杏兒的同時,喬蕾同時也在一心二用,啓動各窗的電熱絲、高壓箔絲等陷阱阻止餘有田的入侵。餘有田輕功和指法一流,對付這些“點不掉”的小玩意兒卻是頭疼的很,一直到童兵救走喬蕾引爆煙_霧彈,我們的乾坤境內功大師餘有田依然沒有越過雷池一步。
餘有田之所以不顧司徒杏兒的傷勢,連夜獨自追來,恥辱感恐怕佔了大部分。在他眼中,喬蕾已是“卑鄙”二字的代表,而他要做的,就是用一身武功將這個娘們兒踩在腳下,教她從此再也不敢惹上華夏武林高手。
腳下踏出一步漂亮的“乳燕回巢”,餘有田終於看到了洞穴深處趴坐在地的喬蕾,她的臉色蒼白,身子下面淌着一片紅褐污物,顯然已經沒有了再反抗的能力。
然而還未等他高興多久,狹窄的石階上的另一個人影也終於被他的肉眼看清。
雖然釋放氣機的時候已經感應到喬蕾面前還有一人,但餘有田萬沒料到這人竟是一個滿身盔甲的鐵疙瘩。可憐餘有田從小練功,連電視和漫畫都沒怎麼看過,影鐵這種流線型現代設計的盔甲在他看來直如天外之物。
就在他發愣的一瞬間,童兵抓住這個機會猛然向前一撲,他的肩膀緊貼着洞壁,刮下一層石粉。餘有田這才反應過來,右手一指點向童兵額頭。無憂煩指的威力堪比狙擊槍,童兵可不敢單靠影鐵頭盔的護甲來硬接一指。
燒得通紅的右掌豎起,指掌處導熱性能良好的黑膠層將熔兵手的威力百分百傳遞了出來,在熔兵手的掌緣格擋下,餘有田這記隔空無憂煩指被封了個嚴嚴實實。
這會兒餘有田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了,雖然沒見過高科技戰甲,但若論辨認武功卻堪稱是專家級別。童兵的熔兵手一出,餘有田便立刻低呼道:“是你?”
將影鐵頭盔的揚聲器調至最大,童兵這才厲喝道:“再吃我一拳!”同時前撲勢頭不減,左手施展二號動作,先是一拳搗向餘有田腹部,拳路去勢半途一拐,變爲直擊下巴的上勾拳。
被甲時的拳速只有平時的一半,這記變化拳自然難建其功,餘有田本能地再出一指,隔着影鐵臂甲掃中童兵左手麻筋,童兵的左拳登時軟了下來,連握緊的左手五指都鬆垮開來。
餘有田眼中譏諷之意畢現:“不好好精進內力,卻想依靠盔甲取勝,簡直可笑,看你這豆腐衣連田某一指都擋不下。”
然而影鐵頭盔之下,童兵眼中笑意也不淺:“擋不下就對了。”
他這念頭剛起,便看到對面餘有田的表情由冷笑轉爲驚恐。原來童兵的左拳鬆開後,只見他左掌中掉出一枚物事來,上一次交手時,他正是被童兵掌中熾光彈直接致盲,當時頭暈噁心的痛苦立刻被身體回憶起來。如今見童兵又要“故技重施”,餘有田登時舉起雙掌護住眼部,同時腳下飛快止住前衝的步伐。
“中計了。看來不論一個人的武功多高,只要嚐到過苦頭,就有心理陰影可以利用。”看到餘有田捂住雙眼,遠處觀戰的喬蕾鬆弛地將身子向後一靠,安然地開始閉目養神。
而懸崖處的戰局果然再也生不出什麼變數,童兵左掌中落下的物體並沒有爆炸,反倒是童兵本身奮力前撲,搶在餘有田點足倒推前,以右手握緊了他的腳踝。爲了跟上餘有田的速度,童兵這一記前撲出了全力,絲毫沒有留下保持平衡的餘地,連雙腳着地的調整都無力去做,前撲下落的他打橫落在石階上,隨即狹窄的石階並未支撐住他的中心,童兵帶着50公斤重的影鐵甲一個翻身向下方的地下湖泊摔落下去,同時被扯下去的,還有腳踝被他緊緊握住的餘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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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童兵扛着餘有田爬回平臺時,喬蕾取出早已準備好的2副手銬,將昏迷不醒的餘有田手腳鎖住。
“10分鐘時間,太久了。”喬蕾使用手銬的動作非常熟練,也看得出她的身體已經漸漸恢復了過來。
“不要用常識去計算內功武者水下閉氣的時間。”有影鐵甲的幫助,不論是高處落水或是水下呼吸,都不會給童兵造成任何問題:“如果我保持靜止不動,50米深水下可以維持15分鐘的生命。”
聽出童兵話中的告誡之意,喬蕾的表情似乎有一點後知後覺,但更多的卻是抓住了某個重要線索時的靈光乍現:“所以說,這就是內功武者……”
“在不瞭解內功武者能力的前提下,貿然對上精武門的人,你這次的計劃和平時相比,太過草率。”
“沒有面對面的接觸,我不可能真正瞭解這些人的能力。”確認兩幅手銬都鎖死後,喬蕾執拗地昂起頭看着童兵:“精武門的武者都是一羣隱士,連國家的戶籍資料庫都不進。放長線釣大魚只會讓這幾條龍迴歸大海,而我沒有耐心等到第二次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