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從寬闊轉爲狹隘,廠區大範圍的對抗戰,此刻已轉變成了陳帥佔據要害、而羣屍緊盯閥門的攻防戰。
但在陳帥心中,那些腐屍早已死去,自己和所有軍人、東海市民卻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死去的人或有怨念,卻終究已經沒有了一切包袱,而掙扎求存的那一方,纔是最辛苦的。
“剛纔我們把整個怪物似的不知碎成了幾塊,現在反而成了最大的隱患。”望着遠處碎肉堆裡不時隆起的人形腐屍,陳帥單手緊捂着額頭,卻暫時束手無策:“現在那些士兵根本下部了地,那些碎肉又散得到處都是,想要清除掉它們根本不可能……”
接着他又將視線轉到地下,自己腳下始終有一股力量在鑽刺着,陳帥很清楚這鑽刺的力量就來自於那張潛伏在地下的膿網。若不是他此刻正穿着極爲堅固的影鐵甲,恐怕也早已被鑽透鞋底,被膿網觸手吸成了一具乾屍皮囊。
“在這片地下移動了這麼久,地表卻沒有任何塌陷的痕跡,這張網到底是怎麼在地下移動的?根本搞不懂……看來要破壞這張地下膿網也是不可能的。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了……”
緊盯着前方180°範圍內的腐屍羣,陳帥再一次精確地記住了他們的數量。然後他擡起頭仔細觀察起來,頭頂大約10米高的地方,是緊靠着病毒儲氣罐的一條空中走道,還有多名逃生的龍組戰士正佔據在那裡,等待着空中力量的支援。唯一一架戰鬥直升機,也在附近的低空盤旋着。陳帥拉近探視鏡頭,當他地看到龍組零號隊隊長秋明的時候,秋明也在用望遠鏡看着他。
“秋隊長!”震懾着羣屍的同時,陳帥鼓足內力對半空放聲喊話,內勁過於飽滿的聲音,讓影鐵的揚聲器裡迴盪着刺耳的尖嘯雜音:“要是被這些傢伙碰到背後的病毒。”
“那我們都會死!附近市鎮裡的人也都會死。”秋明的回答既快又簡潔:“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說吧,影鐵人有什麼好主意?我會配合。”
“時間不多,我就不解釋了,我的儀器可以看透這怪物的再生原理。這些紅色的噁心東西不能死在地面上,否則的話,地上死一頭,那邊的碎肉塊裡就會站起來一頭新的。”既然秋明這麼爽快,陳帥自然也不再做任何保留:“秋隊長,我想要在殺死它們之後,把它們的屍體拋到頭頂的走道上去,希望你的人不要把它們再扔回地上。”
秋明的應允比想象中乾脆得多,但那些腐屍也同樣忌憚起來,陳帥話音剛落,它們其中一半數量都向側後方竄去。
“該死!這傢伙是嫉妒罪徒,它現在聽得懂人話!”看到那些腐屍衝去的方向,陳帥大呼不妙:“它們想上空中走道!秋隊長!”
正如陳帥擔心的一樣,所有的腐屍都共用着同一個意識,而且這個意識並不笨,他曾是七宗罪中一整支罪徒的首領。在明白了陳帥的意圖後,那些腐屍立刻
向遠處的樓梯跑去,只要殺光那些盤踞在空中走道上的士兵,那麼空中走道便無法成爲腐屍們的墳墓,因爲那些活着的腐屍可以把陳帥扔上來的屍體重新扔回地面。
“所有人跟我垂降下去!通訊員,繼續催促G1和G4營地的援軍!要求來援必須是龍組小隊!不要讓普通的部隊接近這裡!”秋明也是一眼看出了腐屍們的意圖,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指示後,便身先士卒地直接躍下了直升機。雖然看不出有內功的痕跡,但他仍然連繩索都沒用,就從半空穩穩着陸在了只3米多寬的走道上。
“傳來陌生的聯絡通信,是否接通?”正當其他龍組殘軍從直升機上垂降作業時,陳帥眼前的光屏上閃爍出這樣一個信號。
他似有所悟地立刻選擇了接受,果然耳邊傳來了秋明的聲音:“之後用這個頻道聯絡,不要讓這些感染體聽到我們的安排。”
從密封的環境中聽,他的聲音要更加漠然,就連影鐵系統的人工提示語音,似乎都要比秋明更具有感情。但陳帥只能往積極的方向去想。
“在戰場上如果這樣一個無情的狠角色站在自己這一邊,或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也說不定。”
地下,在陳帥一夫當關的防守下,有智慧的腐屍們並不敢輕舉妄動,但陳帥也同樣不敢稍離閥門,適才誘殺了5頭腐屍,閥門上已被砸出了幾處凹陷,陳帥實在不敢再貪功冒險。地上的雙方忽悠忌憚,同時被綁在了原地,戰場的白熱地帶轉移到了半空。
半空,大約20頭左右的腐屍匯聚在一處,撲向了守在走道中央的同樣數量的龍組士兵。在嚴重的傷亡下,龍組零號隊早已不成編制,殘存的龍眼、龍爪精英和普通隊員一起,他們手頭找不到任何可作爲掩體的材料,只能用身體組成人牆等待着與腐屍羣的一戰。
走道3米多的寬度令20多個火力點根本無法完全展開,但也有減慢彈藥消耗的優勢。秋明還是採用輪換射擊的方式,一等腐屍進入最大射程,便立即下令第一排的隊員開火射擊。腐屍的行動雖快,卻沒有原先的形態這麼能捱打,只消脖子以上中了幾槍,它的眼眶便會萎縮下去,就像人類死亡時閉上雙目一樣。
然而就如陳帥猜測地一樣,還活着的腐屍會把中彈死亡的腐屍扔出走道,讓它們的屍體落到地面,那些死亡腐屍一落地,膿網觸手便從地面刺出,將這具腐屍中的組織傳輸到遠處某一塊異形碎塊中,完成一次轉移重生。
陳帥只能眼睜睜看着好幾具腐屍死了又活:“秋隊長,我這邊動不了,上頭只能靠你們了。”
“你守住閥門就可以。”秋明的話音夾雜着槍火響。
“但它們是打不完的,你們的彈藥……”
“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如果你的視野比較遠,留意一下G1、G4方向的援軍,就算是幫上忙了。”
兩人的對話就此
終止,陳帥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他此刻防守的位置遠比半空中的交鋒更重要。然而如果戰場上殘存的龍組士兵被屠殺光,不但陳帥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就連腐屍的數量也會增長許多。這讓他不得不緊緊盯着眼前的畫面,而影鐵頭盔的攝像探頭,也將視野角度固定在了頭頂部位。
在零號隊殘軍的火力下,20多隻腐屍很快便被點射一空,然而之前大量的腐屍軀殼已經被膿網轉移再生,很快又有同樣數量的腐屍再一次爬了上來。這一次它們的路線要刁鑽許多,猶豫腐屍的爪趾構造堅固,它們並不一定要“走”在走道上,而是還能通過爬在走道外側的側面、甚至底部來接近。一旦它們爬到走道底部,士兵們便完全失去了射擊角度,只能等待它們從腳邊爬上來再從零距離射殺。
不得不說,這種敵人對龍組士兵的軍事素養是一次巨大的挑戰,很多龍組士兵在喧囂的槍火聲中,憑聽覺來判斷腳下哪一處正潛伏着腐屍,又會從左右哪個方向上來;有的龍組士兵利用腳下的震動來預判腐屍們露頭的時機;一些感官沒有那麼靈敏的士兵,只能憑藉配合,幾個人一組,將其中一側的走道邊緣用火力封鎖,用子彈量來換取屏障。
在這種奮力抵抗下,犧牲者的數量總算沒有進一步上升,每次腐屍們的爪子即將握住某個士兵的腳踝時,總會有一個槍口即使轉過來,衝着它噁心的臉噴出明黃色的火焰。但是這些趴在走道邊緣的腐屍中彈死亡後,無需其他同伴的幫助,自然會掉落下地,不出幾秒鐘的時間,一具再生的腐屍便會出現。
“怎麼辦?”看着這場不容插手的戰鬥,陳帥心中焦急地盤算着,但此刻的戰局,已不是僅憑想象力和運氣就能左右的了。不論陳帥如何焦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原地不動。
或許上天是在故意考驗他剛剛成長起來的心理承受力,就在秋明等人打退了第五波腐屍後,他的聲音再次從陳帥的通訊器中響起:“援軍來不了。”
在影鐵頭盔的保護下,陳帥總算可以肆無忌憚地露出驚恐的表情:“你說什麼?!爲什麼?這裡周圍不是你們的大部隊嗎?”
“罪徒的安排很周祥,除了這裡外,還有幾處軍營都發生了自殺式的襲擊,他們用的都是這種帶有病毒的生化武器,現在東海郊區已經出現了數個小範圍的重度感染區。”
“他說的沒錯。”馬小明的信號顯示出了一個“機密單線”的符號。
聽到有一陣沒聯絡的同伴的聲音,陳帥心裡一鬆一緊:“到底怎麼回事?懶喵……懶喵怎麼樣?她養病的地方有沒有……”
“我已經往回趕了,她所在的小鎮已經響起了警報。根據金錢豹截獲的通訊信號,原本駐紮在G4營地附近的部隊,已經開始往那邊趕了。”
馬小明的話音已經儘量放得柔和,然而對陳帥來說,這句話比幾十只槍械的噪音更刺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