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完“水墨畫”,殷茹男隨意抹了把手,又立刻低聲說到:“潛進市政府以後,我躲在他們的通風管道里,聽到他們在談你和陳帥的事情,排風扇的聲音太大,我沒聽得太清楚。不過好像他們給陳帥安排的活兒也沒那麼簡單,你那同學被當釣餌用了。”
“張琳給他的任務,並不是單純的跟蹤?”
這個結果,童兵已經猜到一些,但即便是有着J元素的介入,他依然完全沒有料到,整件事竟會有馬小明的影子。因爲此刻,就連站在童兵眼前的殷茹男,腦中都沒有“馬小明”這個人的具體概念,就算童兵用J元素徹底讀透了她,也無法提取出目標人物本身就不曾知道的信息。
“嗯……應該這麼說。”殷茹男正盡力回憶並組織着語言,希望把那些零碎的偷聽內容拼接成對童兵有利的情報:“那個鐵娘子好像和你老領導沒商量好。”
“張琳和連組長?”
“嗯,張琳好像是隻想讓陳帥去跟蹤一個叫明少駒的人,聽說他是七宗罪釘在政府裡頭的倒鉤。”
“黑俠明少駒。”劉家龍曾違法紀律,將專案組中的成員身份透露給過童兵,所以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不完全陌生:“聽說是一個破案率百分百的民間神探。七宗罪一直都在金三角一帶活動,他作爲一個華夏人,原本就是七宗罪本土成員的可能性不大,更像是半途中被收買的對象。”
“總之,派陳帥去跟蹤那個明少駒,根本就是個幌子。他們好像就是想要陳帥被發現,然後被那個明少駒帶走。”說到這,殷茹男自己搖了搖頭,更正道:“不對,不是他們,應該是連國騰。張琳一開始聽到讓陳帥故意暴露還挺吃驚的,你那個領導說他布了後手,張琳才同意。”
“連組長的後手……他是怎麼盯上陳帥的?難道是因爲我……”雖然殷茹男複述不出原話,但僅憑這些殘句斷片,已經讓童兵想出了諸多可能性。過於紛繁卻沒有證據的念頭只會干擾心情,童兵揮了揮手,彷彿要將那些雜念和動搖感一併封入了思維的保險箱,又回到了冷靜而專注的姿態:“你有沒有聽到,連組長爲什麼要讓陳帥在明少駒面前暴露身份?”
“沒有,張琳通信的時候帶着耳機,我只能聽見她,聽不見連國騰講什麼。也不敢亂猜,怕把你引偏了。”
童兵點了點頭,殷茹男雖然有許多地方不懂,但一個人天生的智慧是教育程度遮掩不掉的。這個女人深知“輕言不如不言”的道理,絕不將自己猜測的內容說出來誤導童兵。
他輕輕握了握殷茹男的手,2人的溫度交融在指尖上,連同互相支持的信念一起,連成了一條暖流。
“問題的關鍵在這個明少駒身上。”童兵說話時並未放開手:“你有沒有聽到有關這個人的信息?”
“這個姓明人身份可疑的很,張琳好像還摸不清他的底子,連國騰反倒更熟悉他一些。”殷茹男回憶道:“我聽他們2個通話,連國騰好像很有
把握,就算陳帥被暴露了,也不會被明少駒怎麼樣。”
“或許陳帥與明少駒認識……”一種直覺般的念頭閃過童兵的大腦。
殷茹男則繼續說道:“不僅這樣,我聽張琳親口說過,好像連國騰很有把握,說是陳帥暴露以後,反而更容易抓住明少駒。他們通話不長,我就聽到這些,他們這些當官的,說話都隔着3層布,每一句都含含糊糊的。不過小君給我的這個地圖一樣的東西總是真的,你既然認識這個圖,就能找到陳帥的位置。你親自去一趟,要是那個姓明的在,我幫你一起抓了,到時候不就能問清楚了麼?”
她本以爲按照童兵對老同學的維護,自然是會立即點頭同意的,然而童兵的表現卻意外地平靜。他緩緩搖着頭,竟在第一時間選擇了否定。
“怎麼了?外面還是不安全?真有那個……那個喪屍麼?”
“這倒不是,韓凌放出的那些感染體,在今天早上被消滅地差不多了。”見殷茹男一臉想不通,童兵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裡頭引君入甕的味道太濃了。”
“你是說放魚餌?”自從被童兵的J元素透析後,殷茹男便異常容易理解童兵的想法。她忽然站起身來:“他們是故意放了我,讓我來把這事情告訴你的?他們又想利用你做什麼?去抓明少駒嗎?”
童兵淡笑着將她扶回座位,仍是微微搖頭:“連組長是一手把我帶起來的人,他的想法,我很容易猜到表相,但想看透真相就不那麼容易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他希望我去找陳帥。”
“連國騰不可能想得這麼簡單。”就連殷茹男都肯定道:“如果他希望你把陳帥救出來,一開始不要讓陳帥去冒險就好了,爲什麼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所以連組長一定還有其他的意思,或許是他們覺得明少駒太棘手,所以想讓我去對付他,所以才用陳帥作餌。如果陳帥落在他手上,我總是不能袖手旁觀的。”童兵苦笑一聲,擡起頭不知對誰呢喃道:“不過,我也不是2個月前那個直來直去的愣頭青了。細節之中自然藏着真相,只要耐心點看,再多的遮掩也總會露出破綻的。”
說罷,童兵站起身來,殷茹男本以爲他要趁夜出發,誰知童兵走向房間裡那張唯一的軍用牀,將被褥掀開坐了上去。
殷茹男聽到自己怯生生的疑問脫口而出:“你不去?”
“至少不是現在去。如果明少駒真的與陳帥有關,那麼陳帥在他那裡就是安全的,不需要急着連夜出發。”拍了拍牀鋪,童兵笑着回答:“而且,我也受了一些傷,這2天只睡了1個小時。如果明少駒真的這麼棘手,我也需要充分的休息後,纔有把握對付他。”
當一個男人拍着牀,用一種低沉帶一些磁性的聲音與女人說話時,除非2人已經是老夫老妻,否則女人總會誤解些什麼的。即便殷茹男和童兵早已心靈相通,之前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的小情緒在心裡冒出來。不過聽到童兵受了傷後,
這些小心思又被她瞬間拋在腦後。
她立刻站起身,一邊問着“你傷在哪裡”,一邊焦急地走到了童兵身邊。而後者也不避嫌,直接褪下上衣趴在牀上,給殷茹男看他背後被文浩陽偷襲的彈孔。
“槍傷?不是喪屍?誰?!”摸着已經結痂的傷痕,殷茹男緊咬着牙根,卻將指尖的所有力量抽了回去,生怕多出一點點力道,就會碰痛童兵。
童兵從枕頭裡擡起臉來回答:“也是內部的叛徒,現在他已經死了。”
“我老爹一直跟我說,條_子沒幾個好東西,本來看到你我覺得這話不對,現在看來一點都沒錯!你就是個例外!”既然人都已經死了,殷茹男一口氣也無處可發,只能繼續咬牙生着氣道。
“軍隊和公安系統可是2回事……”如果是以往的童兵,或許這句略顯乾硬的解釋便會脫口而出了。
然而現在,他只是伸手一攬,將殷茹男拉到了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好了,你也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可能天不亮我就要叫醒你了。”
被想念許久的懷抱包容在其中,殷茹男本應該就這麼安心融化的,只是現在這個環境令女飛賊怎麼都放鬆不下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口,又打量了一下四面牆壁,有些結巴地問道:“休休休……休息的意思就……就是普通的睡覺哦?”
殷茹男是背靠着童兵橫躺着,所以她此刻的表情被隱在了那頭烏髮之後,不過通過耳根那一抹微紅,童兵仍然能察覺到殷茹男對這間屋子隔音功能的懷疑。這種硬氣女郎身上偶爾透出的羞澀感最是撩人,童兵不得不狠狠掐了自己的腰肉一把,這才壓制住了體內那種本能的灼燒。
他拉過被子,將兩人的身體都攏入了被窩裡,輕聲保證道:“等我們回去,再用‘那種’方法睡覺。”
一隻不再細滑卻摸起來很安心的柔荑伸了過來,與童兵的大手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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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市的近郊範圍要比市區大數倍以上,在童兵與殷茹男相擁入眠的時候,他青梅竹馬的老同學孟筱翎,卻在深夜中被吵醒了過來。
身子一動,手腕上便傳來一陣刺痛感,孟筱翎疼得一激靈,這纔想起來自己此刻享受的不再是“軟禁”待遇,而是真真正正的“囚禁”生活了。兩條粗麻繩分別捆住了自己的雙手雙腳,雖然小七他們在捆的時候刻意放鬆了些,讓孟筱翎雙手還能打開到與肩同寬的地步,但是細嫩的手腕從早到晚被粗繩表面摩擦着,不到半天就紅腫出了血點。
自從白天遇到了不速之客後,吳勁隆的態度就變得急轉直下,孟筱翎想不出有任何機會可以說服他鬆開這些繩子,只能咬牙堅持着,等待吳勁隆口中那些所謂“來接自己的人”。
聽到外頭的動靜後,孟筱翎從一片漆黑的帳篷中央爬了起來。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小心地用雙腳跳到帳篷口,用耳朵貼住帳篷布,開始偷聽那段模模糊糊的對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