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明的撐着長桌站起身來,他俯下身,目光緊咬着對面的3人:“你們需要童兵的情報,我就給你們童兵的情報。爲了我們共同的計劃,我會把自己知道的每一個細節都原封不動說出來。但是隻有一點……”
他離開了座位走到窗前,粗魯地一把推開那扇歐羅巴手工製作的木窗。深夜裡的風,帶着極濃的寒意。
寒風將馬小明的後半句話刮進了房間裡,讓壁爐裡的火焰都劇烈扭曲起來:“只有一點!你們腦子裡那些欲蓋彌彰的疑心,它們讓我噁心。如果你們信不過我的,就請各位大佬自己想辦法去扳倒童兵吧。反正我馬小明小嘍囉一個,你們誰看我不順眼了,隨時都可以捏死。”
壁爐內的火光在寒風肆虐下變得明滅不定,隱藏在暗處的3人沒有一句回話,然而馬小明卻聞到了確確實實的殺意。
面前這3個人,理智上自然是想保全馬小明的;但常年身處高位的經驗,已經讓他們養成了一種本能,這種本能使他們無法忍受任何無禮放肆。
熔岩般的反光從房間暗處一角亮起,顯然這是爐火映襯在金屬上的反光。
是槍。
站在暗處那人擡起了槍口,只要有人點一點頭,下一刻,馬小明就會成爲一具屍體。
這就是權力者的能力,很多事情,他都不必親手去做,只要點點頭或者搖搖頭,會有腳替他走路,會有手替他開槍。這種權力的光環,曾是馬小明最渴望而敬畏的東西。還記得剛剛加入東臨會的時候,馬小明心中也是充滿了復仇的瘋狂,可是到了四大座倌面前,他仍然連擡頭正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不是爲了向童兵復仇,他根本不會接觸黑道。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一想到她,一種比“仇恨”強烈百倍的感情從馬小明心中爆發而出。他心中本就是一片焦土,此刻這片的荒野中開裂出巨大地縫,一隻熔岩巨手從深淵中舉起。地縫中伴隨着一陣陣絕望的爆吼,彷彿是連這片焦土的存在都無法忍受,只想瘋狂灼燒,直到這世上只剩下虛無。
這種極端的感情,讓馬小明毫無懼色地迎向那片黑暗:“你的走狗要一槍幹掉我很容易,不過……他們咬得死童兵嗎?”
“馬小明先生,你那些賭氣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是在此時此刻,發泄沒有任何意義。”開口的人是那位帶着宙斯面具的神父,他一開口,就連窗外的夜風都暖和了一些:“我們幾方面各自單獨行事,永遠沒有讓童兵贖罪的機會。就這一點,我和馬小明先生站在統一立場。”
他站起身,離開那片背光的暗處,走到了馬小明與A1雙方中間。火光映出了他臉上的宙斯面具,衆神之王的威嚴形象下,卻是傳出了柔和的嗓音:“只有放下彼此心中的芥蒂,這個確保童兵死亡的計劃才能夠實現,不是嗎?”
說這段話的時候,神父的面部一直看向主位上的A1。雖然剛纔質疑馬小明的話都是出於神父之口,但是誰都看得出,這些疑問真正的來源,就是A1。正如剛纔所說的那樣,權力者有疑慮的時候,自會有別人嘴巴替他問話。通過老A之前的審訊,神父已經很清楚,就算馬小明是童兵的摯友,可是經過那些事之後,他對童兵的仇恨
早已不可回頭。這個確保殺死童兵的計劃,其雛形說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這個計劃完美、保險、決絕、殘忍,神父在心中推算過無數次,只要嚴格按照計劃步驟去執行,童兵一定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然而這個完美計劃始終沒有真正執行,它之所以拖延至今,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因素,就是A1對馬小明的疑心。
這幾天,A1每晚都會叫人把馬小明帶出來,當着大家的面敘述童兵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A1會這麼做,明面上的目的是爲了知己知彼,掌握更多童兵的思維模式;但真實的目的,卻是想從馬小明的話中找出破綻。
“我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也浪費了太多的信任。現在我請求你,必須放棄對馬小明先生的懷疑,真正讓他成爲我們的一份子。”神父誠懇地對着A1低下頭,表現出了最大誠意的懇求。但很快,他轉過身來,一雙眼睛深藏在面具之後,用未知的目光打量着馬小明。
沒有等待A1的迴應,神父慢慢走到馬小明面前,又側身讓了過去,來到了他身後的牀邊。窗外的風似乎更大了,馬小明看到他胸口的銀質十字架都被吹地擺動起來,他黑色的教士袍下伸出一雙白皙卻充滿皺紋的手,輕輕關上了窗扉。
失去了風響,壁爐火堆的嗶啵聲也輕了下來。忽然靜下來的環境,讓神父之後的一句話顯得格外清晰:“但是馬小明先生,我也希望你這邊可以做出努力,表現出足夠鮮明的立場。”
馬小明側着頭問向背後:“你要怎麼鮮明法?”
“在上帝的諒解下,賜予孟筱翎足夠的懲罰,用她的痛苦,來證明你的立場。”神父的聲音幾乎能令人想象出面具之後和善的微笑,然而這種溫和的聲音卻在說着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
雖然預估到了他殘忍的程度,馬小明還是試着問了一句:“怎樣的懲罰?”
“親手在她身上完成造功實驗,當然是阿波羅兄弟研發出的……失敗的那種。”果然,神父的嗓音和他話中的內容產生了極大的反差:“只要讓孟筱翎嚐到渾身筋脈充斥亂息的痛苦,相信我們之間所有的隔閡都會隨之消融的。”
“我贊同這個建議,向你透露孟筱翎的關押地點,這已經算是表達出了足夠的誠意。”老A合上他的筆記本,他的目光第一次離開屏幕,投到了馬小明身上:“只要你把孟筱翎折磨掉半條命,我相信這裡沒人再會懷疑你。畢竟總是嘴上說恨童兵,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不是嗎?”
此時此刻,他們的確是在談論一個有關“如何折磨女人”的話題,然而開口的兩個人,卻都保持着平靜乃至優雅的語氣,甚至聽不出一絲罪惡感。馬小明冷冷地望着老A,卻只看到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那個始終看不見臉的A1,恐怕也是和他們同一種人吧?或者說,他更殘忍、更沒有人性一些呢?”馬小明內心苦笑道:“不,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去說他們呢?我的眼睛很快就會和他們一樣無情了。”
雖然關上了窗,但不知爲何,屋子裡卻更冷了。
神父打破了短暫的安靜:“你猶豫的時間太久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馬小明先生。”
“我拒絕。”
隨着馬小
明做出的迴應,那把黑暗中的槍再次瞄準了他的頭部。但馬小明好似渾然不知,反而得寸進尺道:“孟筱翎這個人,不但我不會碰,誰都不能碰,除非你們想讓計劃失敗。”
“竟然聽到這種答案,不得不承認,我現在很遺憾。馬小明先生,無論你出於什麼理由做出這種選擇,這聽起來都像是一種庇護”神父慢慢走回了屬於他的位置:“庇護一個屬於童兵的女人,這對我們的合作可是有害無益啊。”
馬小明沒有隨便走動,他知道現在自己只要有任何異動,那個槍口隨時可能射出子彈,或許響的不止是一把槍。A1從沒有信任過他,而這一刻,他疑心已經到了最重的瞬間。
面對着濃郁到可以聞出的殺機,馬小明慘笑了一聲,“理由?沒有理由。反正在童兵見到她之前,我要她完完整整,就算是一根頭髮,都必須是當着童兵的面才能掉下來。不爽?不爽開槍。”
他挑釁着說完了這段話,這才走回了長桌的另一頭,用毫無教養的姿勢坐在名貴的木椅上。
“你比以前囂張很多,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老A收回了目光,再次打開了電腦,不停輸入着什麼:“不要以爲沒有你,我們就找不到人操控影鐵甲。”
“隨你們便。”馬小明聳聳肩:“我有我的堅持,如果不能在童兵面前折磨孟筱翎,那我的復仇就根本沒有意義。”
似乎捕捉到了馬小明話中的隱意,神父對暗中的槍手做了個手勢:“啊,我似乎聽出一點藝術感了。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孟筱翎是你留給童兵的主菜?”
“那當然,我想要的復仇,可不是僅僅殺了童兵而已。”馬小明時而緊咬着牙齒笑出聲,時而又露出不忍:“孟筱翎也是我最重要的人,說實話,其實有時候,我很想穿上影鐵,然後把你們都做了,把她救走。可惜啊……”
“可惜童兵也在乎她?”
“是,可惜童兵最在乎的就是她!”馬小明的拳頭捏緊,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手背上爆出數條可怖青筋:“懶喵……你的命毀在童兵手裡,如果他不喜歡你,那該有多好……嘿嘿嘿嘿……”
這一刻,馬小明的笑聲聽來猶如莊傑……不,或許比那種電鈴似的笑聲更令人毛骨悚然。一時間,整間屋子裡只剩下這種詭異笑聲,竟沒有任何人再說出什麼懷疑的話。
有關喜歡孟筱翎這一點,他根本毫不掩飾。如果不是對童兵的恨超過了對孟筱翎的愛,已經可以操控影鐵的馬小明,絕不會允許A1將孟筱翎囚禁在這城堡之中。這瘋狂的愛恨抉擇,已經成爲了馬小明與童兵敵對的最有力證明。
“說下去吧。”這是今晚A1第一次說話,只有簡簡單單4個字,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他信任馬小明的證明。
“在說童兵的事情之前,我還有一個好主意。”馬小明話音一變,他舔了舔嘴脣道:“只要我糟蹋了一個童兵身邊的女人,你們就能相信我是真的要弄死他。這是人之常情,我很理解。就像神父說的,只要把孟筱翎留着當主菜,我不介意先弄個甜品嚐嘗。”
神父低笑了一聲:“我有預感,你後面的話應該很有趣。”
馬小明同樣低笑起來:“你看,殷茹男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