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炎柱在高速移動,像是用蠟筆在天空這塊畫布上橫着塗抹,那豔紅色的火的幻影,似大劇院演臺上拉動的幕布,又似一面燃燒的血色大旗,映的四周的景物都變了顏色。
任誰都不能忽視這股來勢洶洶的毀滅力量,正因爲如此,想着儘量多的留存戰力到最後一刻的戰士們,沒有一個肯主動請纓,去阻擋來敵。
“必須有人去牽制,誰來?”褒姒是二階段的指揮,這個話最後還得由她問。
嗆!火星飛濺中,黑色的弧光電閃而過,一名犀牛重騎從側面被腰斬,刀光快的,斬過犀牛重騎都無所覺,等到揮戰鎬扭腰劈人時,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在飛墜。一腳將仍立在那裡犀牛身踹飛,順勢躲開嗚嗚作響的一記鎬劈,王鐸板着臉道:“投票選吧。”
“切!”不遠處的嘎爾迪冷哼一聲,手中雙槍連開,砰砰砰……將迎面衝向他的一名犀牛重騎打的渾身槍洞遍佈,鮮血順着寸厚的青銅甲冑上那嬰兒拳頭大小的洞孔噴涌,犀牛重騎嚎叫着死命前衝,奈何魔彈巨大的動能阻力讓他舉步維艱,嘭!頭顱被擊中,盔甲雖在,裡面卻成了一堆糨糊,屍體前傾,前蹄跪地,轟然栽倒。
如同在冰上倒滑般,展開雙臂,嘎爾迪上身猛的向前一折,整個人卻向後滑去,一名從後面攻擊他的犀牛重騎,戰鎬幾乎是貼着他的背橫掃而過。砰砰!一槍後心,一槍後腦,戰鎬從手中鬆脫掉落,那犀牛重騎又跑出十多步,才倒地身亡。
眼前的情況,投票選,等於是一句屁話,這誰都清楚。就連沙魯都用它那雙‘鱷魚之眼’斜睨了王鐸一眼。
褒姒看都沒看王鐸一眼,手中雷彈擲出,將一名重騎腦袋轟的冒了黑煙,幾個縱躍靠近了羅凌,道:“你去吧。它們四個協助。”說着指了指沙魯的兩個手下和王鐸的部下。
“不行!”王鐸轉身旋劈,又幹掉了一名重騎後,衝着褒姒這邊吼。
褒姒眉毛一挑,“十秒內,拿個衆人都同意的方案出來。”
王鐸眼中閃爍着鋒銳,惡狠狠的注視着褒姒,褒姒毫不避讓。
“呸!”王鐸啐了一口,不再多言,轉身將怒氣都撒在一名倒黴的重騎上,一頓刀光,將其切成了十餘塊。
2:2:1,褒姒的提案沙魯無話可說,衝瑪沙杜和那頭薩薩魔遙遙點頭,兩魔當然清楚,沙魯除了示意讓它倆遵從褒姒的命令外,還有安全第一的意思在裡邊……
羅凌也不囉嗦,身子一旋,那動作似在甩披一件斗篷,展開的翼骨象輪刺般轉動,圍攻他的幾名星人連連退避,閃躲不及的,直接被翼骨比刀鋒還銳利的邊緣掃中,下場不言而喻。四處狂吸血能的血斑如歸洞的蝙蝠,又似匯聚的潮波,從四面八方附於羅凌身上或翼上,真如血綢裹身般紅光漾漾。嗖!羅凌如矢般斜射入空,血翼一展,直向炎柱飛去,那妖異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襯下,別有一番風姿。
羅凌這一走,似乎帶走了所有的光彩,諸人本來高漲的殺戮情緒,一下子低落了很多。尤其是王鐸,一直暗自跟羅凌較力搶風頭的他,明顯開始偷奸耍滑,再不肯賣力廝殺。
毫無疑問,現在論拉風程度,羅凌已經遠遠的將嘎爾迪等人甩在了後面,別說是知道羅凌真實身份的褒姒看的目羨神秘,就連沙魯內心也承認,羅凌現在,已經有了領主的氣象。
實質上,羅凌表現出來的這一切是有很大作秀成分的,最起碼,他的真實飛行水平相當拙劣。
“就像一隻可以撲扇着翅膀在灌木叢頂端飛跑的錦雞。”羅凌清楚他現在掌握的充其量只能稱之爲滑翔,而不是飛翔。
當然,如果他願意付出足夠的能量代價,也完全可以象天鵝飛的那般高,象尖尾雨燕飛的那般快。只是,羅凌象大多數人一樣,對性價比極爲看重,條件不成熟,他寧肯象現在這樣,拿翅膀當三角翼用。
整個宮城此時的混亂程度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從空中望去,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火苗亂竄,雖分佈的極爲零散,卻星星點點,疏而不漏,已漸有和幽綠的燈火分庭抗禮之勢。
騎着屎殼郎,拿着頭髮到處放火的第四階啃食者,羅凌是有碰到那麼幾次的。只是那些小瘋子,一見了他就跟見了鬼似的,咯咯唧唧的怪叫着,遠遠便逃了開去。讓對啃食者很有些興趣的羅凌很是茫然。
羅凌所不知道的是,這些啃食者是很‘本土’的產物,就像一個村裡生活了幾十年的村民不可能認不出村長一樣,對啃食者來說,他深淵之子的氣息就如同漆黑夜晚草原上的大篝火般,實在是太過顯眼,小鬼見了不會使用權威的閻王預備役,跑路實在正常不過。
不斷進階,讓啃食者對生命能量的質量和數量,需求越來越高、越來越大,不停歇的廝殺進行到現在,第五階的啃食者也不過才四名。第五階的啃食者是有着白眼眶和森白尖牙的黑色幼童骷髏,乍一看如同萬聖節玩具般搞怪,但這些傢伙的戰鬥力,已經絕不遜色於一頭成年雄性暴龍。它們手中用的是一根大棒骨,大棒骨的頂端有小方桌那麼大,握柄的地方也有礦泉水瓶那麼粗。當一個80公分高的乾巴骷髏拿着這麼柄武器的時候,給人的第一印象無疑相當搞怪,可當這棒骨將全身甲冑、重量超過300斤的星人守衛象棒球一樣抽飛,或是直接砸成肉泥時,相信大多數人會流冷汗,尤其是這傢伙看起來很是六親不認。
第五階的啃食者真正可怕的不是個人戰力的強悍,而是它已經懂得網羅手下賣命。隨着時間的推移,除掉那些被圍剿的和個別仍在單飛的,大多數啃食者已經聚在了四個五階啃食者麾下,徹底淪爲一夥打家劫舍的暴徒。在魁首的帶領下,它們放棄了與星人的大部隊在開闊地帶正面決戰,象幫流竄犯般衝進一個又一個屋內,一頓亂殺,一頓狠砸,將能發光的東西儘可能穿戴或拿在手裡,然後放把火,跳着叫着衝向下一家。
幻境似乎迷惑不了啃食者的眼睛,它們總能找到些非能力凝結的東西,比如巨大的燭臺,帶着鏽跡但在月光下仍能反光的青銅器,或者是從星人手裡搶來的劍、弓等武器,總之拿什麼的都有,亂轟轟的,看起來就如同一幫造反的村民。
羅凌缺人手,有心將這些啃食者收服。只是啃食者們發揮的作用和自然進化速度頗爲讓他心動,於是決定先行放養,最後再一網打盡。
風獵獵,向東飛,那焚燒的炎柱已經越來越清晰,火焰中,一身袞袍的星人身材魁偉,個頭超過兩米,比王鐸手下的那頭熊人都要彪悍。這傢伙奔跑縱躍,一路直線,所過之處,瓦碎牆裂、火焰熊熊,簡直象一輛燃燒戰車。
來自地面的攻擊從沒中斷過,閃電箭、黃金箭、銀芒飛梭……
空中同樣敵人衆多,烏鶴空騎先是以編隊對羅凌展開絞殺,無奈羅凌那如同劍氣般的血刃過於可怕,簡直象臺空中絞肉機,沒有一個空騎可以跟他交錯後還能全身而退的,於是,空騎們開始遠遠的射,飛繞着射,就如同一羣迅猛龍在和暴龍搏鬥一般。
羅凌感覺自己不是那隻被纏住的暴龍,而是轟炸夜都市的轟炸機。下邊的宮城就是燈火輝煌的都市,那箭雨、那飛梭,是絢爛致命的對空炮火,烏鶴空騎,自然是一架架戰鬥機……
不斷的做着翻滾、規避動作,不斷的接受着衆多攻擊的洗禮,羅凌的身體周圍血光流動,以血能的消耗和骨甲的防護,抵擋那些未曾躲開的攻擊。他如同一架穿梭在高炮閃光中的空中堡壘,享受着華麗而殘酷的迎接禮,前進。
嗷……嗷嗷……袞服星人發現了空中的羅凌,衝他嘶喊,聲音之洪亮,絲毫不遜於主殿的鐘聲,只是羅凌根本聽不動對方在說什麼,只好無視。
也不知是否因爲羅凌的無視惹惱了那星人,只見他猛的加快了速度,幾個飛縱之後,轟!踩斷了一座大殿的頂脊而躍起,這一躍,足有百米高,幾乎與羅凌處於同一水平。
羅凌正在納悶,高度是夠了,可離着還有至少兩百米的距離,對方這是想幹什麼?
轟隆隆!那道原本直衝天際的炎柱竟然如同大棍一樣被那星人掄砸而下,那威勢,彷彿是天柱倒塌,嘯聲竟如滾滾雷鳴。
咻……炎柱的最外圍,擦着側飛的羅凌揮落,那一瞬,羅凌滿目的紅芒,一種不能於元素之炎的灼熱炙的他差點就外焦裡嫩。
“厲害!這火幾乎可以和黃金炎或蒼白之炎媲美!”羅凌這時才發現他之前還是小看了對手。
轟隆!如同天神的火焰鞭揮落凡間,地面被炎柱砸出了一條400餘米長的火線,這條近十米寬的線上,房屋、殿宇、亭閣、樓臺……全部燃燒炸裂着飛上了天,那情形比子母炸彈一條線的地毯轟炸效果都誇張。
別說是羅凌,就連遠處的褒姒等人都看的直了眼。都以爲那炎柱不過是火系修爲達到某種境界的一種徵兆,沒想到竟然是武器。看這威勢,說是神器,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不可能!如果是神器,深土法師不會感應不出來!”褒姒這樣想。
“這裡埋藏的遠古知識實在是太驚人了,能量運用形式別具一格,竟然可以達到如此威力。那件寶貝,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沙魯則堅定了信心。同時,它愈發對主人的高瞻遠矚敬佩。“獲得了知識奧秘,就等於掌握了該文明的一切!”
羅凌現在沒功夫胡思亂想,因爲那星人一砸不中之後,炎柱上反,已經再度向他掃來。
轟隆隆隆……軸心位置的星人動作並不大,但延伸到幾百米之外的炎柱,卻是以恐怖的高速在揮掃,滿天都是紅影,滿天都是流炎,羅凌如同一隻被巨大蠅拍追趕的蒼蠅,飛的那叫一個險象環生,至於那些烏鶴空騎,未能及時脫離戰場的,早已化作燃燒的火球和火星紛紛墜落了。
炎柱不斷的焚燒着空氣,同時造成可怕的熱力擾流,羅凌感到窒息,感到飛行困難。
“媽的,用的是金箍棒咩?”羅凌對這根‘通天攪屎棍’簡直是充滿了恨意。
“低飛,低飛,再低……”羅凌從百多米一直降到離地面不足10米,炎柱仍然肆無忌憚的向他攻擊。
轟隆,連着兩座大殿被炎柱橫掃的爆炸,無數瓦礫碎屑陪着解體的殿頂飛上了天,火浪翻卷、炎屑如矢,那效果,比什麼好萊塢大片都火爆。袞袍星人根本不管那麼多,手持‘地圖武器’,就是一通橫掃豎砸胡亂攪,蕩平一片區域,不過是分分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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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樣的爆炸中,藉助建築的阻擋,羅凌在看着頗爲狼狽的躲閃中一點點的接近着對手。至於後來趕至的瑪沙杜四人,根本就在炎柱波及範圍之外,開玩笑,那可是直徑十米的炎柱,那火焰可以讓接觸到的一切物質熔化爆炸,上去不是找死?
戰場中,隨着羅凌的不斷接近,袞袍星人的炎柱舞的越來越力不從心了,三百米到兩百米,羅凌用了4分鐘完成,兩百米到一百米,只有了不到一分鐘,離袞袍星人越近,長武器的優勢就越小。
嘭!白虎殿那邊,繼銀色的光柱之後,一團如同禮花般的銀光在天空炸裂。袞袍星人見後一聲長嘯,炎柱一背,就要繼續向西。
羅凌揣測,那銀光估計是白虎殿的求援信號,代表褒姒他們已經殺進了主殿。
瞟了一眼白虎殿方向,羅凌目光鎖死袞袍星人,“媽的,攪合完了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袞袍星人剛剛飛竄而出,身體尚在空中,瞅準機會的羅凌從斜側突然發動了血影技能,十倍速,流光斬。
轟!隨着一串幻影閃過,巨大的定向爆炸宛如戰列艦主炮發射時炮口的轟然,炸裂起一團耀目白光,袞袍星人如同一顆插着旗的炮彈,以比他奔跑速度都要快的極速,向斜後飛了出去。
嘶……炎柱在超高速運動中彷彿撕裂了空氣,竟形成了強大的定向吸力,無數燃燒的飛火和灰燼飛竄。
砰!砰!砰!砰!袞袍星人連着撞塌了兩堵宮牆,一根廊柱,最後穿牆一頭栽進了一處中殿,轟隆!炎柱的強力切割讓中殿坍塌,未等灰塵騰起,已經化作一片燃燒的火浪。
嘩啦,廢墟被一團烈焰爆開,袞袍星人從火海中站起,“哦嗬!”他仰天怒嘯,紅光升騰,周圍十米內地面,頓時化作了岩漿池般的紅豔流質。
承受血影一擊而不死。羅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結實的傢伙。不過……
根本沒有武士精神的羅凌怎麼會給袞袍星人機會?
幾乎是袞袍星人怒嘯的同時,羅凌的第二擊又到了,這一次,他將雙翼和尾的三根骨藤擰成了一個巨大的鑽頭,然後在螺旋飛竄中使用了血影。
轟!袞袍星人所站的地方亮起了直徑時餘米的光爆,火紅的岩漿全部炸飛上了天,袞袍星人第二次飛了出去。去勢更急更猛,一路破牆毀屋,飛出百米之遠才停了下來。
被炸起的岩漿化作了漫天的火雨咻咻的落,火雨中,羅凌一步步向袞袍星人的方向走去。
“還沒有死!”羅凌的眼中已經燃起蒼白色的火。血影之三不需要再用了,袞袍星人已不是一般的技能所能摧毀。
嘩啦!廢墟中,袞袍星人走出,籠罩着他的炎柱已經消失。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那身袞袍連一絲褶皺多沒有,淡淡的金光在袞袍外層流動。
迎面向羅凌走來,袞袍星人眼中漸漸燃起了紅豔的火光,他斜伸右手,手中,一道流質的炎光出現,沒有所謂的柄,也沒有刃,就是一團流質的紅火,象根短棍,又象是把劍。
羅凌感應的出,那,就是袞袍星人先前使用的炎柱。
“真紅火炎麼?”明白了所謂的神器的真實面目,羅凌手中的骨質象鼻雙刀直接被他震碎,一道流質的白炎在他右手中出現,雖然不像袞袍星人來的那麼嫺熟,但那令周圍空氣都在扭曲的威勢卻絕不比對方的武器遜色。
以炎劍遙指,兩人都感覺到了對方必殺的決心。
這一刻,羅凌想起了那個神秘男子,此人的每次出現,必然代表着他命運的一次重要抉擇,也必然會有一場死鬥。上次是席朗,這回,恐怕就是眼前這個傢伙了。
“真紅對蒼白,衆星之子對深淵之子……多好的節目……”羅凌嘴角上翹,輕輕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