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仇,改天一定讓對方加倍償還!”渾身都沾滿了腥臭血液和碎肉的羅凌鑽回車內,一屁股坐在副駕駛位上,抱着肩膀恨恨的說。
“我怎麼覺得這句應該是魔物的臺詞啊?”宋一舟道:“這一仗,你跟那些魔物的仇算是結深了,估計它們回去就得整個畫影圖形、萬金懸賞什麼的。”
宋一舟雖然說的有趣,可惜衆人的心情實在好不起來,老郝和竇明的死,相當悲壯,再者,人們太累了,韓小璐在車駛離魔物的包圍網後,直接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正由邢娟照顧着。
“之前我態度不好,向你鄭重道歉。另外,我們欠你一條命!”任正直這個人,真的還算是正直,最起碼夠光明磊落,錯了就是錯了,恩情就是恩情。
“嗯,好說!”羅凌不善客套,意思很明顯,過去的事,就揭過算了。
“唉!可惜老郝和竇明光榮了!”李曉狠狠的用右拳捶了下自己的左掌。老郝跟他的私交相當不錯,他入雷火還是老郝的引薦人。
“會再見的!”羅凌冒了這麼一句。
李曉再嘆口氣,“是啊!另一個世界,遲早會見面。”
“我倒是沒想那麼遠。”羅凌又來了一句。
“你什麼意思。”
羅凌以退爲進道:“算了!說了你們也不信,爲了已經過去的事爭吵,沒必要!”
邢娟接過話題,說道:“你放心,我們決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更何況不久前,事實給我們上了非常生動的一堂課。”
“那好!在我解釋之前,先做個實驗,就李曉吧。你有沒有辦法爲自己的心跳次數計數?”羅凌擰過身問。
“當然!”李曉回答的很乾脆,作爲一個以身體爲最佳資本作戰的甲士,內視自己的心律是很基礎的一項能力。
“嗯!那麼由你喊開始和結束,然後我會報一個數字,這個數字是你心跳在這段時間內的起搏次數,你可以嘗試讓自己激動一些或冷靜一些。”
李曉不知道羅凌在弄什麼玄虛,但他顯然很想知道真相,於是做好準備,喊了聲開始,過了一會兒,又喊了聲停。
“87次!”羅凌很痛快的回答。從始至終,他都是做在副駕駛位上,眼視前方,頭都沒回一下,而他跟李曉的距離,超過了三米。
見人們都看着自己,李曉點點頭道:“沒錯。這說明什麼問題?”
陸飛沉聲道:“說明羅凌的聽力之好,可以通過心跳來判斷一個人的情緒。”
羅凌點頭道:“很聰明。我之前對各位說,你們中有叛徒,這決不是在故意製造矛盾,而是用出其不意的言論,鑑別下諸位。我們都帶着頭盔,表情不得而知,但是,叛徒在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聽我這麼一說,應該很難坦然。”
邢娟接過話:“所以他的心跳會加快,甚至狂亂。”
“正是這樣,最起碼可以讓我縮小懷疑對象。曾經的經歷和長時間的獨自生存,讓我對其他人都有着嚴重的戒心,我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從背後捅死。”
“所以你根據心跳,懷疑竇明和老郝?”陸飛問。
羅凌搖頭,“僅僅是竇明,老郝的問題在於,他的心跳始終都很慢,一成不變的慢,我不確定這是否是修煉某種功法所致。”
“據我所知,老郝沒有練這種能讓心跳變慢且沒有心律波動的功法。”李曉給出了答案。
這回是換宋一舟有些搞不清狀況,“這說明什麼?”他問。
邢娟解釋道:“身體狀況不正常,可能是被控制了。據說,惡魔們擁有很多種這類控制人心智的手段,只是沒親眼見過。”
“哦,我想起來了,竇明跟老郝是一個小組的,昨天,我們遇到那批精怪魔和驚魂魔的時候,他們倆在一起,是不是那時候下的手?”宋一舟剛說完,就有些後悔,衆人皆沉默不語,尤其是雷火的人,發生這種事情,心裡最不好受的恐怕就是他們,自己選這種時候賣弄聰明,顯然不夠明智。
“這件事,回去以後我們會詳查,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說話的是韓小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聲音顯得有些虛弱,但態度很堅決。
衆人都聽的出,韓小璐這話說的很技巧,既沒有完全認同羅凌的說法,也沒有駁斥否定,既然查,那從公平的角度講,所有人都是懷疑對象,這裡麪包括在坐的和已經死去的。
“這次多虧了羅先生,這樣的恩情不是一個謝字就能報答的了的,以後有用到北域分隊的地方,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們一定會幫忙。”韓小璐的話可謂滴水不漏,既賣足了羅凌面子,又不會有什麼實質的損失,同時還埋下了伏筆,至於她口中的原則,膚淺的很,人們很容易聯想到不危害民衆,不助紂爲虐等等,但實質上,這裡面的說法很多,總之將其理解成一個搪塞的藉口,也未嘗不可。
羅凌出手,根本就沒指望雷火的人有所回報,都是聽命行事的一幫人,能有多少自由?類似‘軒轅後裔’這樣打着正義旗號的大型武裝機構他以前就見多了,別的不敢說,羅凌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類組織的宗旨絕不僅僅是爲人民服務。在現下的時代,他們實質跟一個擁有自身武裝力量的政黨沒什麼區別。政黨,也不過是合法的黑社會團體而已,況且,什麼是法?合的哪門子法,法又是誰制定的,這又是個問題。
羅凌並不憤世嫉俗,也沒有否定這些團體的意思。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他們只求一個安定生活,同時,象軒轅後裔這樣的組織領導人也知道‘水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諸如軍民魚水情之類的場面還是能夠看到的。但他這樣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應了那句老話‘俠以武犯忌’,沒有哪個組織會喜歡一個非己方陣營的強者在自己眼皮低下晃悠,這叫不安定因素。如此的情況,註定了有一方要妥協讓步,並且這個妥協讓步的95%會是個人,再強大,也是一個人,再強大,也還有家人,親人,友人……
正是因爲明白這些道理,所以羅凌對‘軒轅後裔’之流的任何組織都沒好感,也不想過早的引起他們的注意,他纔剛剛站住腳,他需要時間準備,他想要的是一種不依靠任何勢力庇護的生活,不虧欠、也不幫忙,就像是原始部落的家庭與家庭之間,有需要,對換,交易。現在顯然做不到這一點,羅凌和他的新進家人還太依賴倖存者團體,住的也是人家的地頭,所以只能是低頭做人。
“沒有什麼謝不謝的,都在危險中求生存,互相倚靠的事情太平常,說不定幾分鐘後,你們中的某位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這帳要是算起來,可就太辛苦了。”
羅凌這話顯然說的很中聽,雷火幾人都暗自點頭,直爽的李曉更是說:“這話我愛聽,不過你的能耐確實夠大,這也得承認,是好樣的!”
邢娟也說:“我們之前確實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那些資料真是做不得數,我們有點井底之蛙了!”
羅凌當然不想暴露真實實力,於是解釋:“如果我是戰士,那麼關於體能等方面的評定自然能說明很多問題,但藉助工具是另一碼事,象眼力、邏輯計算能力、經驗、感應力……這些都是很抽象的東西,評估和實際有一定的差距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在地表存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持久力不強,跑的也不快,再沒點感知、僞裝、躲藏之類的本領,現在也不可能活着了。”
衆人點頭,很合理的解釋,人們之前疏漏的,正是羅凌近乎野獸的敏銳洞察能力和長時間在危險區域鍛煉出的生存技能。
“冒昧的問一下,羅先生的射擊本領是跟軍人學的嗎?”韓小璐從來都沒忘記‘藉機探底’這項工作。
“是名退伍軍人,叫張棟樑,鄂倫春人,華野某部隊特種作戰連的狙擊手,獵戶出身,退伍後操起了本業,本事是跟他學的,當然,能有現在這樣的感知力、聽覺和視覺,這主要還是因爲我是變異人的關係,雖然是魔法研究的受害人,但也不都完全是害處。”
“哦!從醫檢上看,你身體情況挺好啊,應該說優於普通人不少,基本等於進行過一次調製改造的甲士。”
“我後來接受過一次長期的調試改造,將一些危害儘可能的消除了,這次改造讓我冬眠了將近13個月,要不然怎麼會成爲野人?”
“我說呢!”宋一舟接過話,“我還說你怎麼會兩年多沒見到一個倖存者或狩魔人!”
“嗯!當初從實驗室逃出來,躲了一段時間,後來因爲機緣巧合遇到了我的獵人師傅,再後來弄了些錢,在一些想撈外快的專業人士的幫助下,調試恢復,那個時候的技術比現在落後多了,只能是在冬眠箱裡慢慢改造。等我醒來,這個世界已經徹底改變了,光是在森林裡,我就住了大約半年左右,然後這才跑出來,尋找倖存者。”
衆人心道:“原來如此,我也說嘛,一個人在外邊逛兩年多而不選擇加入任何一個倖存者團伙,這太奇怪了。如此算來,羅凌在真正在危險區域遊蕩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狩魔人中也有這樣長期在外生存的例子,這樣看來,就比較合理了。”
韓小璐也暗自點頭,雖然羅凌的話她還不盡信,但以她的經驗來看,這裡邊的水分即使有,也極其有限。
另外,他提到的那筆錢估計來路不怎麼光彩,早期的魔法改造體調試,無論是儀器還是人工,絕對是價格不菲。至於羅凌口中的師傅,摻假的成分也應該不大,總部不也有最新的調製項目,就是加強人的感應力、空間感、視力等這方面的能力嗎?據說主要調試已經成功,只差後期完善,到時候,神射手也不是什麼特別罕見的職業了。
還有一點,就是韓小璐現在確信羅凌不是魔狗,原因無他,他殺的魔物實在太多了,殭屍是炮灰、驚魂怪、屠戮獸這樣的動物系也勉強算是,寄蟹魔那類半傻不奸的暫且也歸爲這類,精怪魔暗法師和邪天使,可絕對算的上惡魔中的指揮官級別,精怪魔和飛翼魔則是一線兵團的戰鬥成員,爲了一個奸細混進某基地,就犧牲如此多的主戰力,以博取信任,未免太得不償失了。況且,叛變的魔狗在魔物羣體中大都地位低下,恐怕也沒這麼大面子讓如此衆多的魔物用性命來上演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