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發現者(十七)

術法造就的能量團自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匯聚而來,使得激戰之地就彷彿是在以瘋狂之姿醞釀雷雨的雲層,頻閃的各色魔光爭先恐後的舞動着,營造一種堪比D廳舞池的熱鬧氣氛。

這裡似乎沒有主角、又似乎人人都是主角,用熱血、用意志、用生命,去塑造一種勢不兩立的執着,使得彼此穿梭於魔光中的身影更顯詭異且扭曲、瘋癲而猙獰。

殺戮,只有在影院中,坐在舒適的包廂中,捧着爆米花,看着經過藝術處理的畫面,聽着經過藝術加工的高保真立體聲時,纔會顯出美,暴力的美,刺激、扣人心絃……當真正參與其中,沒人會覺的美,只有深深的厭惡、噩夢般無法擺脫的痛苦和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類似的負面情緒同樣困擾着羅凌,只不過作爲一名強者,他不但可以減輕這些負面情緒對自身意志的影響,還可以將其化作一種積極的、鞭策自己前進的動力。

羅凌此刻便是動力十足,這裡的險惡環境、浪潮般洶涌衝殺的怪物、讓人絕望的高難度,不容有任何閃失的壓力……正是這些元素,凝聚成了一種超越興奮劑的精神刺激物,在這種刺激物的刺激下,羅凌就感覺生命都在燃燒。

“強者,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不負衆望,攥取勝利!”

當羅凌在心中念罷這句豪言,人由極靜轉入極動,以他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衝了出去。

由於事先曾向團隊其他成員打過招呼,所以很多人都留意到了這一刻,並且毫無懸念的成爲了他們各自記憶中永生難忘的一個瞬間。

彗星之美。事後冒險者們對羅凌的這一衝評價出奇的一致。

羅凌使用了血影,極限級別。

比早年在隕坑幻境中的七倍速更加強力,是普通狀態最高速度的十倍!在這樣的高速度下,即使身體中充盈着護體的血能,筋肉、血脈、骨骼、器官仍是不可避免的受到極大的衝擊考驗,越是高階,越是情況嚴重,因爲他自身可以達到的最高速度就已經非常高,再翻十倍,那瞬間加速的反作用力,完全可以同被航天飛機迎面撞上的效果媲美。

象歷次使用血影一樣,因爲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除了正前方的目標稍微清晰一些,四周的一切,都已經成了線狀的光,感覺非常奇異,就彷彿進入了傳說中的流光速,除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是靜止的或超級慢動作狀態的。

單純的血影,是不足以突破凡人圈的,因爲在半徑約300米的凡人圈內,法則的力量已經強到了如有實質的程度,單純的衝擊,就彷彿是子彈射擊厚橡膠,韌性阻力會瓦解血影技能的動能,使其形成的高速迅速回落。而沒有高速,羅凌沒有任何可能跨過200米的可能。他很清楚的知道,凡人圈內的法則,是阻止除生物能之外的一切能量形式的運用,像單兵飛行器之類的,全都不好使。

因此,爲了能夠成功,羅凌在使用血影之前,使用了另外一個技能,兇骷髏三大終結技之一的‘血在噬’。附在羅凌身體外表的經過精心飼養的血斑,在這一刻以犧牲自己爲代價,吞噬非己類的所有異種能量,爲羅凌儘可能的創造一個不受法則力量影響的無阻力空間。

這個理念來自超空泡魚雷,羅凌就是靠血斑的什麼都吃的下的特點,來製造一個類似超空泡的空間通道。

彗星的彗尾是由大量的水蒸氣和塵埃構成的,羅凌這顆彗星的彗尾,則是由大量的血斑的屍體構成的。因超速超強吞噬而瞬間死亡的血斑形成肉眼可見的薄玻璃碎裂脫離的效果,這種效果佈滿羅凌的全身體表,又因爲他的超高速移動而形成了一個向後的、由碎屑構成的尾,血斑同法則力量在生死較量的瞬間形成的光,異常的奪目,近而組合爲一道粗大迷離的由光斑構成的光帶,用彗星之美形容,毫不過分。

凡人圈外加200米的虛空,僅是在人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跨越,人們看到的,其實已經是延後產生的效果,而非即刻發生的。然而,就是爲了這個瞬間,羅凌卻是連續三次使用了血影。因爲血影是短途衝擊,哪怕威能有了長足的提高,也不過勉強夠三次跨越500米的距離。而且消耗仍像以往一樣,第二衝1.5倍,第三衝3倍。

當羅凌衝至天柱上時,那情形就像是一根細細的標槍投入湍急的河水中般,僅僅是微泛水花般的光芒漣漪,並懸停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便被沖刷消抹於液態的能量流中。

雖然沒有五階死亡時所特有的那種獨屬力量的消散情況,人們還是爲羅凌捏了一把汗,軒轅冽水甚至緊張的驚叫了半聲。

沒人知道羅凌是否已經如願的在天柱上留下了他需要安置的魔法陣,也沒人知道羅凌要靠什麼方法回程橫跨這200米的虛空。大家只能是等待,好在有大堆的怪物想要衆人的命,這是很分散注意力的一件事,等待因之而變得並非那麼難熬。

十分鐘過去了,軒轅冽水忍耐不住,“我想過去看看!”她在頻道里這樣說。

“你瘋了嗎?太危險了!”雲志遠話不中聽,且口吻中不乏酸味,但說的也算是事實。凡人圈裡充斥着怪物,一旦衝進去,將和怪物們一樣,被法則的力量強行壓制到1階水準,沒有一點實力上的優勢,卻要面對敵人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對於一個執意要做某事的人,以‘堵‘的方式勸解,絕不會比‘疏’效果更好。雲志遠顯然並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的話產生了反效果,就一點都不奇怪了。軒轅冽水提着聖劍光芒,直接衝進了凡人圈。

如果說羅凌的團隊中,受凡人圈效果影響最小的五階職業者,非軒轅冽水莫屬,不爲別的,只爲她的聖劍技有着不遜色慕容的精妙。

東方技擊,注重技巧尤勝力量,軒轅冽水故修仙一脈相傳,所用劍法原本就偏屬靈秀精巧風格,又經歲月傳承,經千錘百煉而得,因此足以稱的上玄奧。雖然軒轅冽水並未完全掌握此劍法精髓,但仍是衆人裡技法最高明的一個。

以怪物們缺腦少智、豬突猛進的特點,在軒轅冽水的眼中可以說是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於是軒轅冽水舞動聖劍,劍勢展開似長河奔流,卷蕩磅礴而又細密綿長,憑着一股勇悍之氣和強橫劍法,竟也殺出一條無怪可擋的血路,那聖劍揮舞時的萬千光影,襯着其颯爽英姿,凜凜威勢,讓人看的激情澎湃、熱血沸騰。

軒轅冽水殺到懸崖邊,向下觀望,就見在不知幾許深的淵底,青色的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亮,就彷彿是一門粒子炮在發射前幾秒炮口景象的超規模展現。在這光芒的襯托下,軒轅冽水看到了一個貼着崖壁迅速上移的黑點。

軒轅冽水知道,那就是羅凌。

確實,羅凌在最後時刻利用了彈射和早已準備好的滑翔短翼,以斜下降的方式衝過了200米的空虛、攀住了斷崖這邊的側壁。

羅凌很清楚,那下面漸亮的青色光環就是天柱體系的巡遊環,它即將開始運作,一旦被其掃中,他會在三秒內被強大的能量轟成渣。

“快!快爬啊!”軒轅冽水雖然不知道那青色光芒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那東西會向上噴發,而且觀其光譜亮度,必然異常的威力強勁,在那能量的噴涌中,估計六階都承受不起。

怪物們對於穿陣而過的軒轅冽水顯得格外的憤恨,將領型的怪物指揮着數量衆多的兵勇,瘋狂的衝過來。軒轅冽水奮力作戰,未幾,身前便伏屍滿地。

怪物們見單憑悍不畏死並不能達成目的,竟開始推動同類的屍首向前,以此來製造障礙,擠壓軒轅冽水的存在空間,這招漸漸發揮了效果,高砌的屍牆將軒轅冽水逼迫到了斷崖邊緣,戰圈縮減至不足五米平方。

“冽水,脫出!”關注這邊情況的雲志遠在頻道中大聲喊。

軒轅冽水只是咬牙堅持,將一頭又一頭怪物斬殺於當地,她要爲慕軒守住這塊登陸灘頭。

下邊的青光已經更盛,盛的就彷彿是大功率的筒燈,將朦朦青光以光柱的形式投射而上,在黑暗中形成一幕壯麗的奇景。

“慕軒、快啊!快爬啊!”軒轅冽水心中已經幾近祈禱,一聲叱吒,聖光劍形成的劍影在虛空中形成百多鱗波般的刃光、盪漾開來,將周圍撲上來的十數頭怪物悉數斬成碎塊。

轟隆隆!就在這時,伴隨着讓人心悸的地面震動,密集的、滾雷般的聲音傳來,天柱的巡遊環啓動了。

咻……非常怪異的尖銳嘯聲響起,這是巡遊環在高速途經封閉式的桶裝管道時,扯動空氣所發出的聲音。

軒轅冽水再也無法剋制,她回頭觀瞧,恰巧趕上看到巡遊環的飛昇。就彷彿是倒流的天河之水,巡遊環是由液態的能量組成,透明、晶瑩、光芒、攝人心魄,論威力,它絕對可以同等量的電漿不相上下;論瑰麗,它展現的是一種更爲聲勢狂猛的美。

就在這能量噴潮的光芒背景下,軒轅冽水看到了羅凌。

在最後時刻,血斑的消耗速度超過了羅凌的估計,他爲此付出了體表皮膚完全被灼燒成焦炭的代價。就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羅凌忍着可以讓普通人瘋狂崩潰的劇痛,以一貫的精準和冷靜,完成了一系列操作,並在巡遊環碰觸到他之前登上了斷崖。可以說,只要他晚一秒,結局將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

劇烈運動使得焦黑乾枯的皮膚上盡是翻卷的、滲着血水的嫩肉裂口,羅凌在這一刻的醜陋和恐怖與厲鬼有的一拼,軒轅冽水卻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而且有種心落實地的感覺。不爲別的,只爲那雙眼眸,依然清澈,依然深邃,依然平靜,依然堅定沉凝。

當這樣的羅凌出現在衆人面前,人人悚然,個個震撼,那身彷彿被五雷轟頂般的爛肉和那雙眼眸中的風采所形成的對比,實在太過鮮明、強烈,使人不自覺的又敬又畏。這非凡之舉就是最好的靈魂刻刀,它在人們的靈魂深處雕琢着、豐滿着羅凌這個人物,在每一個想起羅凌的記憶中,發揮着不可忽視的作用。久而久之,形成一種類似於靈魂之種的潛意識影響效果。

羅凌成功的將事先準備好的魔法陣程序組設置在了天柱上。遙控操作的第一個步驟,就是固化這個魔法陣程序組,使之徹底‘焊接’在天柱之上,難以抹除。只簡單的接受了方雅楠的聖水注射治療,羅凌便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爲了在固化過程中暫時阻止天柱上的能量流對魔法陣程序組的干擾,羅凌一次性提用了他手中掌握的能量總值的40%,形成的管狀能量洪流以對耗的形式頂住天柱能量流80多秒,這才使得羅凌在500米外的陣地上,成功的完成了針對天柱本體的操作。

同怪物的戰鬥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哪怕是巡遊環的啓動帶來了更多的光亮,視線所及,圍攏的怪物仍呈現出一種無窮無盡、讓人觀之絕望的態勢。而羅凌這一方,幾乎已是人人負傷作戰,其中四階二次負傷、甚至三次負傷而無法再戰的人員已多達十三名。僅這情況就很直觀的說明一點,羅凌的團隊目前所遭受的攻擊,單位時間內的強度已經超過了各冒險隊在之前逃亡過程中的任意一戰。

戰鬥雖然艱苦,不過團隊士氣依然很高。羅凌的策略得當,衆人配合也算默契,使得直到現在,團隊中無一死亡;而現在大家成功的擋住了怪物大軍的猛烈進攻,羅凌又冒生死之險、取得了成功,雖然不知道羅凌接下來要如何拯救團隊,但大家的信心還是比較足的。

在激戰之餘,人們就見羅凌來在裝甲車圍成的壁壘中心,從空間腕輪中拿出一個下大上小的正方梯形晶體底座,然後又拿出一根四棱、尖頂、高2米,形似方尖碑的晶體,再拿出一個臉盆大小的空心晶體圓球……這些物品軒轅冽水之前就見過,因爲它們都是羅凌在長達一個月的位面虛空旅行時間裡製造的,這讓軒轅冽水意識到,羅凌早在未抵達阿修羅城之前,就已經對其內部有了相當的瞭解,並開始制定行動方案,可笑她之前很長的時間裡都以爲羅凌知曉的關於阿修羅城的信息遠不如她多。

天柱本身就是阿修羅城的能量供給核心針,其的頂端地表部分,就是不斷的抽吸主物質位面能量的那束壯觀的能量光帶,能量以液態的形式貼着天柱外體流至最底部,然後一個類似於能量加工廠的存在,將之歸類分流,再傳遞到各處。

羅凌在天柱上做的手腳,簡單的理解就是以非正常手段、安裝了一個水龍頭。當然,這水龍頭流的不是水,而是能量。

空心的晶體圓球是一個能源吸納轉換裝置,而方尖碑般的透明水晶體,則是可以同調整多種頻率的晶體能量共振器。儀器設置好,羅凌再次建立管狀能量洪流,這回就不比像第一次那般強力了,這次的管狀能量洪流,效果等同於一個封閉式的通道,彼端的魔法陣程序組就像是水源,而此端的空心晶體球則是抽壓水井的那個長杆皮揣子,一旦將能量從天柱上抽離而出,與空心晶體球建立穩定的能量束連接,管狀能量洪流就可以剔除了。

在這一系列操作中,能量就彷彿金錢,要想得到更多,就得投入,運作,建立體系機構,一旦成功……嗡!空心晶體球一聲輕鳴,內中的能量迅速成爲液態,並充斥滿整個球體,像是數千瓦的白熾燈,空心晶體球大放光明,其光從初期的不可逼視到幾分鐘後到如同一顆燃燒着白色光焰的火球,意味着已經穩定。

一束光芒自虛空中懸浮的水晶球底部貫下,連接方尖碑形狀的晶體,這透明的晶體如同熒光燈管般變亮、繼而變得璀璨。

嗡嗡嗡……一種人耳音樂可聞的聲音頻率中,共振開始了。又過了數分鐘,方尖碑自頂端猛然散射出20道光,分別聯通了20輛裝甲車。

在羅凌的提醒下,隊員們已經避開了方尖碑與裝甲車之間垂直的那條線,只有幾個怪物傻呵呵的不管不顧,結果在這方尖碑釋放的光芒中,被轟成了冰屑般的晶渣。

獲得了能源補充的裝甲車外殼上開始浮現出繁雜的魔法陣圖,以一種的方式開始運轉。又過了數分鐘,乒!一個以裝甲車的外圍爲邊界、半透明的、冰晶般的光罩突然形成。與此同時,光罩的強度觸發了法則的力量,虛空中大量的黑霧飛卷而下,宛如雪崩時的雪塵滾落,聲勢浩蕩。

然而,這一次,擁有着強大的能量流供給、又有着超強的能量吞吐量,光罩以能量對耗的方式在最外層形成了一層落雨般效果的能量對撞層,這種由每秒過千萬次的、極細微的能量爆炸形成的對抗層,有效的減輕了光罩所承受的壓力,使光罩與外界衝擊的法則力量形成膠着平衡的態勢,於是,一個相對能量防禦立場就這樣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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