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邊一切要小心,記得到點吃飯……”邢娟和小青一邊幫羅凌披掛他的X系列防具,一邊細細叮嚀。
“嗯,這次我大概要走三天,我不在家,你們也要小心。‘天下’你也會用了,情況不對就象老巫妖求援。”
“你放心,我們會提高警覺的。”
羅凌從小紫手中接過空間環,帶在腕上。裡邊的一應物品和吃食已經準備妥當。做了幾個大幅度的動作,感覺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羅凌分別吻了妻子們,帶上頭盔,進入解離間,擡手開啓了空間門。
穿過空間象水流般永遠翻滾捲動的灰色世界,羅凌出現在一幢樓房廢墟的二樓某房間中。這裡是他最常用的17個隱秘出入點之一,房間的佈局擺設他很熟悉,並且,留有一些無害的小設置,可以保證他掃一眼,就知道是否有人來過。
今天是二月二十三日,換在是過去,已經是春回大地了。然後,外面的料峭春寒比北國的嚴冬還要冷酷數分,接近攝氏零下50°的低溫絕對可以滴水成冰。然而,整個世界給人的感覺並非硬邦邦的,泥土凍硬的棱角,和刀子般的寒風很少看到遇到,大多數情況下,視野中看到的是翻卷不休的塵埃雲和地面皚皚的白雪,那些廢墟的棱角,都被這晶瑩的雪包容,一如潛伏的危險,很難直接看到。
羅凌沒有展露他的高超本領,而是象一個在隱秘的角落裡潛伏休息了一宿的老獵手那樣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離開了出入點。
狩獵不是目標明確的戰場襲殺,實際上在大多數情況下給人的感覺是枯燥乏味的,不是在埋伏,就是在走路,一天下來,走個十幾二十公里的路稀鬆平常,所以,一個老獵人很懂得支配他的體能,而不會隨便浪費在招搖多餘實用價值的動作中。
X系列的定位是名刀鋒甲士,爲此,羅凌給自己配備了兩把厚脊的雁翎刀,刀刀身較爲平直,刀尖爲略上翹的圓弧形,反刃,刀寬5CM,脊厚1CM,刃長80CM,雙面4血槽,刀鐔僅爲4CM寬、2CM厚的鐵箍,柄要比普通的雁翎刀刀柄長,以至於總長是105CM。因爲選材的緣故,比起普通雁翎刀的左右的重量,羅凌用的這兩把,份量足足增了2倍,達到了,即使如此,對上那些皮堅甲厚的魔物,依靠刀本身的慣性和利度,仍不足以給其造成致命的傷害,非要結合使用者釋放的力量,才能做到鋒芒利刃。
槍械方面,一把突擊者半自動步槍,是羅凌給X系列配置的惟一武器。從扮演角色的角度去分析,這把槍不是用來對付魔物的,而是對付人的。
隨着倖存者羣落化、城堡化的進一步加深,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現象也愈演愈烈,儘管有軒轅後裔以及基地組織等種種勢力從中斡旋,鋌而走險、靠襲擊其他狩魔人生存的獵頭者仍大有人在。而且只要做的乾淨利落,這種行爲大可以推到魔物身上,不僅公開銷贓,甚至有將獵取的物品以遺物的名頭賣給受害者家屬這樣的缺德事發生。
獵頭者不僅存在於山寨式的基地,就連普通的基地中,也有人偶爾客串。那情形彷彿是又一次大航海時代來臨一般,在海上都是海盜,回來則是文明的紳士。
比起趁火打劫、黑吃黑的本事,羅凌覺得自己算不得爺爺輩,也是父親輩的,他到是不怕什麼下黑手、捅黑刀、打黑槍的,但爲了掩飾身份,還是有必要裝模作樣一番的。
背劍挎槍,羅凌步行向北。早晨七點多些,天還黑的厲害,走路踩雪的聲音和咻咻的風聲清晰可聞,細碎的雪花隨着風飄揚,如同白色的紙屑,使這世界更顯荒寂和詭異。
氣氛陰森,羅凌卻知道方圓千多米內沒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事物,他的感應力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方式融在這虛空中,儘管是第次衰減的,仍是可以做到五百米內落針可知。
羅凌的第一個目標是當日五個吸血鬼所在的那支隊伍的落腳點。雖然預料很難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不過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親自去看看。
路上沒有發生任何狀況,甚至可感知的區域內,連一頭魔物的影蹤都沒有見到。這情況顯然有點不尋常,但羅凌在沒有事實根據前,還不能武斷的將之歸功於公司聯合的大舉掃蕩所至,畢竟,魔物不是曾經縱橫在北美西部的野牛羣,不是卡車加機槍就能蕩平的。
羅凌已經看見了目的地的建築,一所曾經的私人藝術院校。
可能是因爲地處郊區,土地資源不算緊張,這學校佔地頗廣。除了主教學樓、樓前廣場和樓後的大操場,小籃球場,網球場,還有三棟宿舍樓、小劇院以及室內游泳館和圖書館,各設施建築佈置的錯落有致、疏密得當,只是現在,給人的感覺空落落的可怕。
站在校門口,羅凌看了一眼主樓前廣場旗杆上破爛不堪卻仍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國旗、區旗、校旗,無聲的笑了一下。校園,除了正面的美好回憶,在很多人的認知中,還是一個充滿了怪談的地方,同醫院、監獄,有着靈異世界溫牀的美譽。羅凌感覺現在象是一個心中有夢的年輕冒險家,正在步入一個暗波隱隱的詭異事件中。雖然感應上並沒有發現太特別的情況,但直覺卻告訴他,這裡是有些不同尋常的。
校園的軌道式電動柵門半開着,上邊積着薄薄的一層雪,那是最近兩天才落上去的,還有地上並未完全被新雪掩蓋的、凌亂的雪橇車車痕都說明,這門近期活動過。
順着車痕,一步步向內走。羅凌發現當初來這裡的那些人目標很明確,因爲車痕從校門口斜向直抵主樓的邊緣,然後拐去了後邊,根本沒有多餘的動作。
不疾不徐的繞過主樓,羅凌的步子突然一頓,出乎意料的,他竟然看到了雪橇車,五輛,如同加長的商務麪包般的型號,至少可以容納八人乘坐。
“沒有離開?”羅凌心中起了疑問。更重要的是,他感應不到任何生物或能量體活動的跡象。這證明如果不是對方有特殊的隱藏裝備或技能,就是這裡確實另有玄機。羅凌覺得是後者的情況可能性更大些,至少如果換他做,真要爲了隱秘,是不會開雪橇車來的。
提刀在手,羅凌以三米左右間距的短縱,輕盈如狸貓般的向雪橇車接近。三米,這是一個業內人士熟悉的界定距離。一個拿着武器、穿着全套甲冑、可以輕鬆自如、不着煙火氣息、一縱三米、且連續以此法前行的刀鋒甲士,說明他已經馬上或已經突破了刀鋒甲士的界限,進入了更高一級的實力境界,到了這個境界,甲士大都開始有了自己獨特的戰技,修煉也不再象從前那樣是按着教科書來,可以說,甲士們的實力到了這一步,等於是9年義務教育畢業,後面的路如何走,就看自己的選擇了。
根據X系列套裝設計的虛擬人物,就是這樣一個實力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的甲士。羅凌知道這個檔次的實力經手眼前的事件,就彷彿是狩魔人公會中C等級的人,接了A、甚至S級的任務一般,純屬找死。不過在他下定決心介入之前,他決定還是裝腔作勢一番,也許暗中有眼睛在注視也說不定。
車輛停在一幢長方形,高跨度的、有着拱頂的建築前。近距離觀察車輛,一點都不出人意料的‘悶鐵罐’型,但羅凌確定這有着子彈頭形狀流線車體的雪橇車不是改裝車,而是生產線上下來的,工藝、選材,設計理念,都是一流。這讓羅凌想到了公司中器械設備方面的強者、神州公司。
羅凌沒有敲車門,也沒有做損壞車輛的舉動。這幾輛車裡如果象他的指揮車一樣,內部裝有光幕隔離,他確實感應不到裡邊是否有人,但羅凌相信,來這裡的這隊人馬,假設在車裡留了駐守的話,應該不至於連他現在扮演的這樣一個孤身的甲士都不敢見。
吱呀!沒有了玻璃而只剩下金屬邊框的大門推開時發出的聲音很是刺耳,在這寂靜的清晨,給人震耳欲聾的感覺。
繞過一堵山牆,羅凌看到了十排道的泳池,以及跳臺。泳池裡有半池的堅冰,青朦朦的,並不透明,粗略的掃視之下,羅凌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更衣室、沖涼間,都繞了一圈,一無所獲。
羅凌閃身出了門,目光四下搜尋,除了步入游泳館的,周圍再找不到通往其他方向的腳印。羅凌琢磨,如果是以那五個被他斬擒的吸血鬼的實力,踏雪無痕到也並非做不到,只是,有必要這樣做嗎?
正想着,空中有移動被羅凌感應到,左右看了看,並刀於左手,一閃身,飛躥進游泳館門前靠牆被風吹起的雪堆中,蜷身,右手手掌一轉一摁,噗!雪花被掌中釋放的能量爆起,又迅速的落下,也就是十多秒的時間,一切都歸於了完美,即使有人盯着看,也很難察覺到這堆雪下藏有一人。
不久,螺旋槳的聲音傳來,然後是白熾的燈光柱照射,兩架大腹便便的可變翼飛機鑽破雲層,以直升機的形態來到了游泳館上空,離地還有六七十米,懸停不在下降,十餘條人影從開啓的機艙中空降而下,無傘,也無繩索,幹跳。
嗵!嗵!……每個人落下,都激起雪花如漣漪般四散,聲音大的如同戰列艦的臭子彈砸在了甲板上。
彪悍的空投方式,落下的人物也非常彪悍,每一個都腰粗體壯、個頭驚人,就是看慣了WWE的人,見了恐怕也會覺得眼前一亮。
雪堆中羅凌如同高僧禪定一般,絲毫不爲外界干擾所動。這些人剛一登場,羅凌便已經察覺出了他們那與衆不同的暴虐氣息。他能感覺的出,這些人跟那五個吸血鬼有着一些類似的特質,羅凌無法準確的描述,只能歸結爲‘獸化特徵’這四個字。如果吸血鬼是幽影一般的高攻高敏型生物,那麼,現在來的這十三個人形生物,則是高攻高防型的筋肉戰車。
羅凌看不到這些人的衣着裝備,只是感應到他們很快的集合一處,然後直接衝進了游泳館。這時,螺旋槳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漸漸不可聞。
讓羅凌驚訝的是,剛纔還可以清晰的感應到存在的一票人,進了游泳館不久便一個接一個的察覺不到了。“有隱秘的,不曾被發現的空間通道?”羅凌站起,抖落身上的雪,二次進入了游泳館。
地上有密集的碩大足印,羅凌很容易的追蹤至游泳池。然後,冰面還是冰面,館內一片寂靜。
“Shit!”羅凌暗自啐了一句。
一直以來,羅凌認爲從他在惡魔殿堂中獲得極其豐富、全面及深奧的空間類知識,並經過了近一年時間的鑽研,空間方面的學識已經是很有造詣了。就算打開某些空間的通道,是他現在的能力所不能完成的,但對這類存在也不至於一無所知、一無所覺。
而現在,這種情況居然發生了。他確定那些筋肉人最後的落腳點就是這裡,卻感覺不到任何空間的能量異常或波動。他實在有些不敢相信,那些能量強度明顯比他遜色數籌的筋肉人中,竟有人可以開啓神秘的空間通道,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全中和,不留下一丁點痕跡。
因爲能力不足而不得不放棄,這顯然是很讓人懊惱的置身事外的理由。羅凌清楚自己這次出來的主次目的,他沒有時間在這裡爲了一些不可知的結果而守株待兔。很果斷的作出決定,羅凌向外行去。
當他一隻腳踏上被適才那幫筋肉人衝進來時扯碎在地的金屬門框架、馬上要走出游泳館時。嘀嗒!嘀嗒!身後傳來的水的滴落聲,如珠玉落地般清脆,讓他的身形如同被突然施了定身法般定在了那裡。
這水聲彷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羅凌緩緩的轉回身,第三次來在了泳池邊,然後他看到了,在空中,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彷彿剛從泳池裡出來的人,漂浮在空中,靜靜的注視着他。
這人穿着一件術者的袍甲,應該是精品,但那只是從前,現在,破爛的相當厲害,彷彿是被一羣馬反覆踐踏了數遍,再塞進牛嘴裡多次咀嚼過一般,非常的丐化、邋遢化。
而這人的肉體,也比他那件袍甲好不了多少,羅凌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外露的森白骨頭,泛着青白色的彷彿小孩嘴般的創口,以及只被一層腹腔膜擋着的內臟。
羅凌很佩服這人的毅力,不過他更相信其實這個人已經死了。這種超自然的現象在五年前會被稱作封建迷信思想的殘餘在作祟,而在現今,則是一種可以被人接受的可能。
微微發亮的天光,透過游泳館牆上的一排高窗射進來,使得館內出現了一種近似黃昏的昏暗,有黑暗漸逝或光亮漸去時的那種陰影。這陰影襯托着空中漂浮的這位那臉上的、似乎在笑的表情,更是多了一份森然詭異。
“那是面部在抽搐,而不是在笑。”在經過十分之一秒的判斷後,羅凌看出了這人臉部的肌肉動作其實跟人突然死去後,身體局部的肌肉痙攣沒有任何差別。之所以讓人感覺在笑,是因爲那眼神。
明亮的、帶着笑意的、有着難以言述的莫名吸引力的、卻又讓人一看即知絕不屬於人類的眼神。
羅凌不言不動,僅以一種帶着淡淡殺意的冰冷眼神注視着對方。這人在空中懸着也一動不動,彷彿在那裡他站的比在什麼地方都安穩。水從他身上一直不停的滴,不冰結,也似乎沒個止盡,就那樣一滴滴的落,成爲這寂靜中惟一的聲響,讓人聽的心顫。
終於,羅凌開始擺動他手中的刀,動作緩慢而凝重,長刀外分,象山鷹從崖頭俯衝前展開翅膀一般。蓄勢,羅凌不打算多談什麼,這裡的詭異已經讓他隱隱有黴運重新降臨的預感,他決定一擊解決這次靈異事件,然後跟這裡說ByeBye!
這時候,空中懸浮的這人眼珠子滾了幾滾,散發出一種不同剛纔的光彩,“幫……我……”他說。
聲音非常的難聽,且難以辨別,彷彿這傢伙的嗓子剛被鋼銼狠狠的剌過,更有意思的是,一說話,他的下巴掉了。羅凌隱隱看見,他的下頜,左邊已經斷裂成數截,發現這種情況,絕不是爲了搞笑。
羅凌聲音平淡的回道:“很抱歉,我不是整容專家。以你現在的情況,得去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