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水晶以光輻射的形式大量的產生惰能塵埃,經過20多分鐘的運作,已經由最初的重點佈置、完成到現在的均勻鋪散、穩定維持,幻陣已經奠定了其雄厚的存在基礎。
如同核廢料的放射性污染一樣,這種能量微粒製造容易消除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區域內、形成陰陽五行的能量循環,並且以倍速運行,在生生不息的低魔能量運轉過程中,將這些存在一點點的吞噬轉化。
幻陣的幻像便是建立在陰陽五行的低魔能量運轉過程中的,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並非特指實物,而是能量形式的代稱,其各自不同的屬性決定了生命對其感官的不同區別。
像由心生,正是通過屬性能量對感官的觸動,使得生命與相近的、或有代表性的景象結合,從而達到幻像出現的效果。比如木屬能量主升發,一旦刺激感官,便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花草樹木這類生物,而水屬潤澤,稍稍誘導,便讓人聯想到雨霧冰雪、河流溪澗……
唯上智下愚者不受其擾。這條几乎適用於仙道所有結合了精神攻擊的術法,幻陣屬於其中大型的、持續時間較長的那種。
下愚這條一般情況下可以刨掉,沒有哪個幹腦袋別褲襠的營生時還領個純而傻的主兒晃悠,就算領了,也很難將傻呆兒所言當回事。因此,上智就成了惟一破解之法,大智慧,大到大巧若拙、返璞歸真。
羅凌不行,就算有貝敘幻境的那次經歷,他的作爲中仍是充斥了太多蠅營狗苟的東西,所以他也拿這幻境沒轍,興許百米外就是敵人,但在幻陣運作之下,說讓他看不到,他便錯過也不會有所覺。
不過羅凌還是保留了一些小小不言的特權,否則那真就成了玩把戲將自己也玩死的典型例子了。這特權便是羅凌有一張陰陽鏡,不是看死、活的那個陰陽,而是指包羅五行的那個陰陽。由於成形相當倉促,因此這鏡子即沒什麼精美的鑲邊,也沒有八卦篆刻在鏡背,它看起來就像一塊比巴掌略大些的水晶片兒,真正的鏡就在這水晶片的中心,一個圓,清亮光潔,隱隱發藍,宛如是一泓純水凝聚。
這鏡本是羅凌持有的對太陽水晶發號施令的控件之一,如今只剩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顯示微縮的幻陣全圖,以仙道之力啓動,散發着濛濛柔光的陰陽鏡將一束光反饋給羅凌,在他的視界中,便可看到一幅煙霞流轉的圖,那煙霞就是幻陣層層密佈和不斷變更的幻景能量,而所有在幻陣中的生命,都會在這煙霞間以星斑的形式顯現。
在此光圖中,想要找到瑪庫斯一行和追殺其的一衆拜赫人非常容易,不光是因爲可以從這些星斑的佈列形式和運行軌跡上判斷,還可以通過顏色、及周遭的煙霞狀況來判斷。
就像用光譜的形式去顯示地熱圖像,每個生命,其自身的顏色、及周遭的光繞顏色及情形都是不同的,越是靈魂力量強大者,圍繞着的光之煙霞就越是絢爛多彩、流動迅疾,這便意味着幻境爲了使其感官生出幻像,投入了更大的資本。
有意思的是,像這樣的大範圍、且細微處還能做到甄別盯人的術法施展,如果是交給計算機來運算數據,實物模擬,然後實施完成,其數據運算量之大,便是窮盡地球現有的所有高端計算機,也未必能完滿勝任,然而依仙道之法,卻是就那麼幾個公式和標符,一個不要太傻的人,掐指都能算的準確,這不能不讓羅凌聯想到至繁至簡、包括萬象、這一類的詞。
沒時間遙想當年盛景、憑弔遠古仙道者風采,每一次運用陰陽鏡,都是有一定時間限制的,趁着這功夫,羅凌趕路纔不至於迷失在這白沙荒漠中。
瑪庫斯一行自從進入幻陣以來,就將遠處的仙人掌森林當做了目標,而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是個錯誤,那綠洲就彷彿是海市蜃樓,狂奔了這許久,看着也是在不斷接近的,可就是跑不到,平時精準的目測距離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那種不斷接近,卻彷彿永遠都沒可能真正到達的感覺令人格外抓狂。
更令人討要的是拜赫人麾下那種悍不畏死的傀儡,這些傢伙是冒險者們自進入阿修羅城以來見到過的最瘋狂的一種傀儡,他們雖是人形,但性情於野獸無異,而且是完全狂暴的野獸,不使用武器、像野獸般四肢着地的奔跑、像野獸般撲擊撕咬,更關鍵的是,它們這種簡單直接、毫無花俏的白刃格鬥系存在,非常適合在幻陣中作戰,再加上個頂個的戰力強橫,並且有着狂熱者一貫秉持的無畏精神,便是像瑪庫斯這樣有着頗爲紮實的五階中級實力的存在都感到壓力極大,其他冒險者可想而知。
最令人討厭的,還屬拜赫人主。
人主們有各種匪夷所思的異能,哪怕受幻陣的力量束縛,但在他們不惜工本的運作下,仍是可以發揮一定的效力。這些異能關鍵就在於一個‘奇’字。
比如精神恍惚,這術就是讓人神不思屬那麼幾秒,換在平日感覺很垃圾,但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刻,往往會讓人連原本目的都記不起起來,要多耽誤事就多耽誤事。
又比如淤泥漩渦,置身於這種無形能量中,行動速度會大大衰減,就算現在威力不足,但也嚴重的拖了冒險者們的後腿,荊盟不是十字軍同盟,救助守護的風氣還是很足的,拜赫人往往抓住一個軟柿子往死裡捏,就能影響整個支隊的節奏。
還有一類異能是必傷類,本來是必殺的,像心靈箭這種異能,直接轟擊靈魂,意志不夠堅定的,往往會魂飛魄散、死於非命,現在成了傷心箭,能量防禦盾對這種異能攻擊的防禦性十分低下,一旦命中,就會大大的消耗受術者的精神力,戰士類的會因此而產生各種不適的精神疲倦感,術法類的更慘,思緒混亂,連施法都成問題。幸好擁有類似異能的不多,而且這類異術似乎格外的耗能,拜赫人施展並不頻繁,而且有的才放矢,運用的很謹慎。
幻陣的最主要景物是沙原,平坦空闊,起伏很小,到處是晶瑩的、反射着強烈陽光的白沙,熾白耀眼,再配以虛空中蒸騰扭曲的熱浪,就算是冒險者們的頭盔視距儀可以對光亮度進行調節,那種單調而光亮仍是讓人極不舒服。
在如此環境中,冒險者們最大的渴望不是喘息、喝瓶冰鎮可樂,而是製造痕跡。一片污漬、一堆垃圾……不管是什麼,只要能與白沙區別開來,不是這麼單調一種就行。
在這種時刻,製造痕跡的最好辦法莫過於殺戮,血液可以染白沙、一些特殊的能量攻擊可以腐蝕白沙,屍體更是沙地中的顯然事物……似乎除了白沙,看到什麼景物都能讓人覺得愉悅。之前那個打着替隊友殿後、結果死的死、俘的俘的小組,很大程度就是忍受不住這種渴望而犯渾衝上去的。
其實不光是冒險者,人主和寂滅密士們同樣有着這種不正常的渴望。
愈要滅亡,先讓瘋狂。以殺傷爲核心目的的幻陣,大都會以‘讓目標自我消耗,自我損傷’的方式來達成目的。像貝敘的幻景,便是這樣,製造幻像激怒羅凌,讓他瘋狂發泄。羅凌製造的這幻陣利用的是另外一種更爲不着痕跡,淡、量輕,像慢性毒素般以積累沉澱的方式禍害人的路數,這樣的路數基本就是溫水煮青蛙,一旦深陷,往往回天乏力。
雪盲,高山病的一種,科學稱電光性眼炎。這幻陣中的白沙也可以,而這幻陣的慢性毒素,便是以此爲切入點的,高強度的光、扭曲蒸騰的空氣、都是輔助項,它以一種很含蓄的勾引和挑逗,讓生物對這白花花的沙從覺得奇特到看的膩歪,再從看的膩歪到不想再看、看到就噁心犯暈,渴望不同景緻,然後渴望而不可得,而且彷彿是永遠不可得,於是憋屈、煩躁、衝動、想要發泄……這人差不多就中毒漸深了,沒有過了心境關,沒有做到‘心靜自然涼’。
潛移默化、滴水穿石,溫吞火燉菜,拜赫人還一直謹小慎微的留着一手,以預防羅凌藉幻陣向其突然發動襲擊。殊不知這招一早就出了,拜赫人挖洞掘黃金土層也好,咬着冒險者的支隊死追不放也好,都或多或少的受幻陣的幻境影響而心境產生了變化,用仙道的說辭就是心魔滋生,並且在迅速成長。
就彷彿是拉開一道厚實幕布或者推開一扇嚴絲合縫的門,光影離亂的追逐戰戰場豁然顯現於羅凌眼前,距離他最近的人,不及50米。
羅凌看的到別人,別人也看到了他。拜赫人的反應很簡單,非己、即敵,殺!
瑪庫斯等一種冒險者則對羅凌如此登場失望的居多,不呼風喚雨嗎?不搞突襲嗎?就這麼形單影隻的出現了,要如何起到救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