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再次把自己賣個好價。
這說辭真的是有些過分了,軒轅冽水長這麼大,當面受這樣的屈辱絕對是五個手指能數的過來。所以她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如不是羅凌手疾眼快,那一旁小几上的咖啡器皿肯定是翻落的結局。
氣氛劍拔弩張。
羅凌目光平靜的迎上軒轅冽水跳動着羞怒之焰的眸光。半晌,聲調和緩的道:“想要打,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更何況你應該清楚,現在並不適合使用暴力。”
軒轅冽水不說話,仍是怒火高燃的死死盯着羅凌。
羅凌又道:“我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官,如果是錯的,我向你賠禮道歉。但如果不幸言中,不妨就此直截了當的談談,你覺得呢?”
“你這人,太沒有禮貌了……”軒轅冽水終於開腔,卻因爲理窮、詞窮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羅凌沒有吱聲,任軒轅冽水又發泄了幾句。
直到軒轅冽水重新坐下,羅凌才道:“我想你聽出來了,我的回答是陳述式的,並沒有貶低的意思。”
哼了一聲,軒轅冽水目光斜瞥,沒有搭理羅凌。
羅凌也不以爲意,繼續道:“末世、戰爭人,手腳乾淨的少之又少。不問過程,只問代價。我們可以選擇贊同與否,但沒有指責的權利。”
“哼!”軒轅冽水再次以鼻音應答。她臉上雖然仍顯冷冽,但內心已經鬆動不少。羅凌所言皆屬坦誠,這一點她能感覺的出來。另外,羅凌雖然說的直白,卻也說在了點上,說到底,她確實是想再賣一次自己。只不過,再賣的同時,她試圖找塊體面的遮羞布,而羅凌的表現更傾向於那種:來吧,我們相見吧!
軒轅冽水就見羅凌摸出一個的音樂播放器,揚了揚,問她:“介意嗎?”
“哼!”軒轅冽水繼續繃着臉。
羅凌微微一笑,摁下了開關,悠揚空靈的音樂在艙室中飄蕩,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是莎拉?布萊曼的‘斯卡布羅集市’。
這曲子恰好軒轅冽水也喜歡,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音樂的她不自覺的跟着哼哼了幾聲。瞟了羅凌一眼,“你抽空還學了英語?”
羅凌搖頭,直言:“聽不懂。”
軒轅冽水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
音樂確實是不錯的緩和劑,隨着美妙的旋律,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漸漸消弭於無形。
還是軒轅冽水再次挑起了話頭,“你是怎麼知道我和雲志遠之間是一場交易的結果的?”
“以你的眼光,如非特殊原因,應該很難看上雲志遠那樣的男人。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你的實力提升之快,出人預料。”
沉默了片刻,軒轅冽水咬着下脣,聲音低了幾分道:“如此說來,你也大概知曉我想和你做怎樣的交易了?”
羅凌點點頭,仍以一貫的平靜道:“慕容教過我望氣之術,我知道你還是原陰之體。並且,我聽說莫師一脈講究因材施教,你所修之法,其中一術,脫胎於黃赤之術,乃傳秦漢時房中家與神仙家結合,將房中術與行氣之術結合昇華,發展而成的陰陽派丹術。”
羅凌侃侃而談,原本是最恥於言談的話,由他說出卻是毫無猥瑣味,反給人唐正釋道的感覺。
在微怔之後,軒轅冽水慍怒道:“這種事都能被你說的如此儒雅順耳,你還敢先的‘將自己賣個好價’不是故意的?”
“的確只是照實陳述。”羅凌平心靜氣的說。
“你!你就是故意的!你成心侮辱我!”軒轅冽水怒不可遏的以高分貝喊。
羅凌卻是不搭軒轅冽水這詞兒,仍以陳述的口吻道:“血濃於水,尤其是在末世,親情更顯珍貴。慕容、明月現在最牽掛的就是你。論資質,你絕對可以稱的上人中龍鳳,論品性,我想大家誰都沒有對對方指手劃腳的資格。什麼好壞、對錯、正邪……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一個絕對公正的衡量標準,所以也就沒有真正的準確。但是有一點,我想問你,或者說,我代明月和慕容提醒你,你修的是什麼道?”
修的是什麼道?
這個問題讓軒轅冽水怔在了那裡,連羅凌何時離座都不知道。杯中的咖啡涼透,咖啡壺中的咖啡也不再有嫋嫋的熱氣蒸騰,軒轅冽水仍怔在那裡。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自從從冰藏狀態恢復,軒轅冽水就覺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父親軒轅飛斷和兄長軒轅不破的態度中充滿了利用的味道,弟弟軒轅磊落的目光中的邪更是讓人噁心而心寒,最疼自己的小姨和永遠壓自己一頭的妹妹遠走高飛、自成體系,對自己不冷不熱,師尊據說尋自己時死於羅凌之手……
這個世界在她沉睡的日子裡,已經改變了太多。而最終,所有情緒都歸於仇恨,若非羅凌,她就不會如此狼狽,她要報仇,她要讓羅凌付出代價!
而今天,不知是否是受這個克隆人那平靜而坦誠的態度影響,簡單的一個問題竟然有着振聾發聵的效果。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軒轅冽水在思考了十幾個小時之後,以幾近瘋癲的喊叫作爲終止。
當時羅凌正在學習,聞言擡頭看了軒轅冽水一眼,沒有理她,繼續躺在牀榻上看他的書。
軒轅冽水隨手砸了她的咖啡器皿,然後氣哼哼的衝進了洗衛,嘩嘩的衝淋水聲中,又傳來了她刺耳的尖叫聲。
再次從洗衛出來,軒轅冽水眼圈通紅,如果光看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洗衛中被誰了,很有點頹廢、麻木的意思。
羅凌仍是不去理會。
咣噹!軒轅冽水將摺疊牀用力的放下,然後‘樹倒啦!’一般倒在牀上,凌亂的長髮將臉都遮住了大半,樣子已經不是頹廢了,而是很女鬼。
就這樣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一趟就是三十多個小時,期間羅凌收集了兩批元素結晶、吃了一頓軍糧,接了雲志遠30幾次通話,後來是因爲徹底關閉了通訊器,否則這個數字等乘以倍數。原因無他,軒轅冽水根本就像是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般,根本不理會任何事。當雲志遠在通訊器中口無遮攔的咆哮出:你是不是把我的女人,羅凌就徹底中斷了通訊。這樣的五階,真是羞於與之爲伍。
又過了大約十六個小時,軒轅冽水終於動了,遊魂一般飄進洗衛,糗了兩個多小時,出來了,仍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不過這回像是多了多動症,倒在牀上後輾轉反側,滾來滾去,斜着躺、倒着躺、蜷縮着躺、四仰八叉的躺……怎麼躺都覺得不舒服。她的牀跟羅凌的牀之間本來有着40CM寬的過道的,結果到後來這距離都無視了,兩張牀上打滾。
羅凌仍是不理她,去椅子上該幹嘛幹嘛。
軒轅冽水獨自折騰了二十多個小時,可能是覺得也沒啥意思,又去洗衛室了。
再次出來看上去正常了不少,坐在牀邊開始吃東西,各種零食,一會兒就造了一堆,然而她根本就沒有停的意思,不停的吃了數個小時,腹部明顯都撐了起來,還要吃,結果就是將本就不大的地方搞成了垃圾堆,而自己撐的難受到嘔吐,跑進洗衛室狂吐,將洗衛室也搞的髒兮兮的。最後還得見不得髒亂的羅凌收拾。
挺屍三十多個小時後,軒轅冽水又進洗衛室了,出來之後成了只穿着吊帶絲襪和高檔內衣的性感女郎。羅凌都有心去看看那洗衛室是不是還有個變身密室了。
“看來,這是覺得折騰自己不過癮,想要拉別人下水了。”
別看軒轅冽水五階的實力,她還真沒女郎那兩下,性感玩的驢脣不對馬嘴、很有些《真實的謊言》中主角妻秀性感時的那種喜劇感,生澀不說,還顯得笨手笨腳,讓人發噱。搞的羅凌沒有性衝動,倒有噴飯而笑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他這邊一笑,這姑奶奶還不知得怎麼飆呢。
穿着內衣褲在羅凌面前搔首弄姿,這差不多已經是軒轅冽水的底線了。相比除去最後遮攔的羞恥,她更害怕那樣做了、結果羅凌依然無動於衷時的尷尬。頹廢歸頹廢,自虐歸自虐,羅凌這些天的表現她是看在眼裡的,評價只有一個‘可怕的怪物!’
羅凌彷彿永遠有做不完的事,而大體上,分爲三個大類,學習、手工藝、運動,都非常有特點,不過軒轅冽水更在意的是這種奮鬥不息的精神,她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有羅凌這樣的刻苦和專心,每件事都彷彿是在做生命後一件般,有着一種讓人見之動容的熱情。
就像人人都希望自己擁有優秀的品質一樣,對美好的人和事,人都會產生好感以及想要親近或得到。軒轅冽水覺得羅凌身上彷彿有着某種氣場,跟他在一塊待久了,心中就會產生一種‘運動’的。努力做事,認真生活,感受生命。但她並不想就這樣在醜態畢露後妥協,她想吸引羅凌的注意,這種心理更多的出自好勝心,而非男女之間的動情。
極端而荒唐的想法引發同樣極端和荒唐的行動,左番這裡也沒有旁人,軒轅冽水暗自牙一咬,索性當了一把脫星。
結果羅凌的眼神卻因此而變得有些冷冽。羅凌是很有些大男人思想的,若不是有着若是碰到軒轅冽水,照拂一二的承諾,羅凌此刻怕真就惡言相加了。
還好,軒轅冽水不似雲志遠那般眼大無光,她感覺到了羅凌目光中的嚴厲,在那深邃而清澈的目光注視下,軒轅冽水有種風塵女子淪落街頭時、見到含辛茹苦將其拉扯大的老父時的羞愧,蹲在那裡嚶嚶的哭泣起來。
一條大毛巾飄蓋在了軒轅冽水的身上,她耳畔傳來了羅凌的話:“你是軒轅冽水,如果你是真的傲,就應該明白,這事上沒有什麼事、什麼人值得你真正放棄本心。別說是區區的仇恨,的羅凌,就是父、師、上蒼也不行。”
極致而反,經過這件事之後,軒轅冽水消停了,羅凌也不知道他說的話軒轅冽水聽進去了多少。但他自覺已經仁至義盡,沒有藏着掖着,該點撥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了軒轅冽水,剩下的,就看軒轅冽水自己了。
五階,英雄等級,凡與超凡的坎,最難過的不是實力天塹,而是心的天塹。若還就扯於情仇愛恨之中,終是個營營碌碌餘生的下場。修仙成神,就要有與之匹配的氣魄格局,羅凌覺得,像軒轅冽水這樣的,真的是有些太‘溫室’了。
三疊洞時的情況本就是敵對關係,殺了、奸了,製成美女狗,又如何?女人幹這些營生,本來就得有承受這種噁心事的心理準備。明明心中也清楚是怎麼回事,卻不能勇於面的,而將所有錯都歸咎於別人,整出這麼些仇怨來。越搞越狼狽,越狼狽越埋怨,也不想想,就算真個大仇能報,背了無數違心之念,信仰蒙塵、信念支離破碎,自個兒也不用混了。
“我現在該怎麼辦?”軒轅冽水現在倒是不拿羅凌當外人了。抱着雙腿坐在摺疊牀的裡拐角,神態間也沒了那種傲慢睥睨的神色。
羅凌很清楚軒轅冽水的意思是指如果她想走回原本的正途,跟雲志遠的事該如何處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軒轅冽水獲得了某人或某勢力的幫助,從而獲得了短時間內,實力的快升,代價就是婚姻。這其中,肯定有某種用於保證交易的協約在裡邊,這就是個麻煩。
“既然是交易,就一定有個價格。價格都是可以商量的,我想應該能找到替代物。”羅凌經過考慮,覺得這手還是值得伸一把的。伸這一把,軒轅冽水就有機會重返正途。若是無視,不論是惡化性發展,亦或被軒轅飛斷、軒轅不破、其他什麼人利用,軒轅冽水的結局都將是悽慘的。
“如果他們一定要我呢?”軒轅冽水目光緊緊的望着羅凌。
“我有說過我們是正義之士嗎?”羅凌反問。
軒轅冽水搖頭,“沒有。”咬着下脣,軒轅冽水憂慮道:“可他們……”
“有沒有第一位深淵之子那麼拉風的名頭和刺客般的行蹤莫測?有沒有黑暗君主那樣黨羽如雲的實力?”羅凌一臉平靜的再次反問。
軒轅冽水不吱聲了。是啊,再牛,牛的過黑暗君主?看看上一當公司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以吞了熊心、嚥了豹子膽而令人咋舌?
羅凌道:“有人同住一城,終生未見過一面,有人相隔天涯,卻可以屢屢碰面。如果有所謂的命運的絲線,如果冥冥中確實有某些東西牽扯着你、我和他,那麼,我相信今次這相遇並不只是簡單的點頭致意,然後擦肩而過。明月和慕容是我的妻子,她們的親人、她們關心的人,也就是我的親人、值得我去關心的人。雖然天性涼薄的我也許會在下次冷眼看你慘死在街頭而不動一根手指,但這一次,我來主持這個正義。”
羅凌的這番話彷彿是治癒心靈的魔法,讓內心惶然的軒轅冽水一下變得篤定,那感覺就像小時候比武競技時,有師傅在壓陣觀戰一般。另外,羅凌雖然聲音平淡、但言語中自有一股攝人氣魄,那種自信滿滿、掌控一切的氣息配合着平時那非同一般的刻苦,產生了驚人的魅力。軒轅冽水亦不免爲之折服。
之後的旅途可以說過的平淡無波。其間,畢竟是朝夕相處,因敬而容忍的軒轅冽水和羅凌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並且獲益良多。羅凌掌握着遠古仙道修煉者羅螭水的全部知識,又有自身的經歷實踐打底,對道的理解絕非軒轅冽水所知的那點膚淺內容可比。再加上羅凌並不是小氣之人,軒轅冽水修煉上的很多錯漏都得到了糾正。
有道而生理,理通而道固。道和理本就是相伴而生,而法,則是理的體現。有羅凌近月的指點,軒轅冽水算是細細的將理梳理了一邊,並補完了法的運用,由此而引發的,道之一途,也變得清晰寬廣,漸漸拾回了自信。不過信仰蒙塵,非是短時間所能重新拭淨,不僅如此,經歷事件而證道悟真也是必不可少的。儘管如此,軒轅冽水的所獲也遠超過了當初的預期。
按她當初的想法,是想利用美女、妻姐、、等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來獲取利益的。誰曾想沒有曖昧、沒有、沒有市儈銅臭,便獲得瞭如此巨大的收穫,這樣的遭遇,在軒轅冽水之前遇到的各種齷齪交易的襯托下,就彷彿是淤泥中的一粒明珠,成爲近年來最值得珍藏的一段記憶。
同時,軒轅冽水對羅凌的人品也很是尊敬。不管羅凌嘴上怎麼說,也不管羅凌對他人如何,至少在她名下,沒有趁人之危佔便宜,正直坦誠,有原則、有氣魄、有擔當,是個真男人。
結果旅行剛一結束,羅凌這個軒轅冽水眼中的‘真男人’就收到了雲志遠的挑戰書。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羅凌哭笑不得,“西門吹雪對陸小鳳?還是西門吹雪對葉孤城?”
PS:下午至晚上,吃飯、睡覺、收拾家,21點30左右開始碼字,7個小時碼了5000,有些不在狀態。原諒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