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像打翻了一個墨水瓶,沉重而陰冷的墨汁迅速擴散,侵蝕着五臟六腑。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瞭,明瞭得我都不用編造新理由來辯護了。
這種心情就像大四的時候考研,剛考完就知道肯定過不了,但還是要等到成績正式公佈纔會死心。
在撞到南牆之前,人人都覺得自己是嶗山道士。直到撞得頭破血流,纔會罵道連神仙都不講義氣。可這究竟能怪誰呢?
“挺好的,你……這麼年輕,就有家了。”我心裡酸溜溜的。酸的並不是因爲彼有而此無,而是穿插在中間的一個“別人”。
“家?”Josie卻滿眼幽怨,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把那當家。”
“爲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雖然我每天都從那兒出來,晚上還要回到那兒去,但我一點也沒有家的感覺。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樣,在車庫停好車走出來,在電梯裡翻鑰匙,打開防盜門……我站在門口,卻怎麼也不想進去。房子很大很漂亮,要什麼有什麼,可我就是不想進去……”
她神情木然地望着熒幕,眸子早已經沒有聚焦點。
“爲什麼我們一定要說這些廢話呢,你覺得有意義嗎?”她突然轉過臉來,盯着我的眼睛。
我愣了一下,像被點了啞穴。
Josie朱脣輕啓,幽幽地說道……
“六點你沒來我就開車走了。我從來沒有等過人,也討厭等人。我明明都已經回到家門口了,卻又開了回來。你難道不明白我爲什麼不想回家,爲什麼還要回來找你嗎?因爲我寂寞,我希望你來陪我。”
“其實你明明猜到了我是什麼人,也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別人給的,可你還是兜着圈子問,好像不問個明白,我們就沒法交流下去。有必要嗎?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呢,你還準備兜多久圈子呢?”
“我每天都很煩躁,誰都不想理,不想回家,沒有地方去。我相信你也是一樣,你也不想回家,沒地方去。我每次去練瑜伽都看見你,你除了那臺跑步機哪兒也不去,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所以才注意你。”
“我本來心情很不好,可是一看見你就覺得很舒服,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你很親切,所以想看你,想跟你說話。我們之間本來很陌生,一點都不瞭解,可是我又不想說那麼多廢話,兜那麼多圈子,你明白我意思嗎?”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六點沒有來。我開車的時候心裡很不平靜,有些氣憤,有些沮喪,也有些失落,我就是要開回來看看你到底什麼時候來。因爲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