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出去吧……我自己換就行。”我心裡老大別扭了。
“先生抱歉,平常不論男女顧客,都是女店員負責換衣服,但這次是姚小姐特意吩咐的。”男店員也非常不好意思。
想到Josie盤算這些小心思,我不禁覺得好笑,便說:“沒關係沒關係,你把衣服給我,我自己換,一會我不說就是了。”
他也如釋重負,一件一件地將襯衣、西褲、領帶遞給我。我在三面巨大的鏡子裡親眼目睹了山雞變鳳凰的全過程。不得不承認,人確實是需要包裝的,就像犀利哥與藤原浩的區別僅僅是那一身名牌行頭一樣。
回到店面大廳的時候,Josie已經換上了一件素色晚禮裙,頭髮也盤了起來。她看見我出來,起身走到我跟前,滿意地打量我全身,眼裡七分欣喜,三分驚奇。
她拍了拍前領,又摸了摸袖口,嘴裡稱道:“真是好手藝。”
我本得意的心又涼了半截,原來是誇衣服而不是誇我。
Josie觀察到我的表情,雙目投來,喜意盈盈,說道:“人也不錯,比我想象的更帥!那麼這位帥哥,接下來是不是該你請我吃飯啦。”
在今天之前我想都沒想過居然有一種餐廳只設車道不設人行道,只接待開車來的顧客。
甲殼蟲開到餐廳門口,立刻迎上來兩個人,穿白色禮服的拉開車門,戴着白手套接過車鑰匙,然後坐進車裡將其開走;另一個穿黑禮服的彎着四十五度的腰,對着餐廳大門伸手示請。
Josie挽着我的胳膊,推着我優雅地向大門走去。
開門的服務員大喊了一聲“兩位晚上好”,我嚇得被門檻絆了一下,腳尖隱隱生疼。
這一刻,我甚至幻覺自己是來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的!
餐廳寬敞豪華,卻刻意弄得燈光昏暗,每一張小桌前都點着蠟燭,大廳中央精心搭設的一個小舞臺上有人在吹薩克斯。
剛纔在門口接車的黑禮服領班帶着我們來到一張空桌。我拉開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腿都不敢伸直。桌上的白巾銀叉,甚至桌布我連碰都不敢碰。
Josie還站在桌旁,撅着小嘴瞪我。領班幫忙拉開椅子,她才輕盈地坐下,給了他一句謝謝,給了我一個白眼。
“呀,失禮了,抱歉抱歉!”我發誓今晚回家就下載香港影片好好學習這些禮節。
領班拿來兩本菜單,Josie看都不看,笑盈盈地看着我說:“讓請客的主人來點吧。”
我硬着頭皮翻開菜單,每一道菜都配着精美的圖片,還附有營養比例,以及令我心驚肉跳的價格。其實圖片上就是熟悉的果和肉,只不過換了些奇怪的搭配,取了個浪漫的名字,端進西餐廳就成了海歸博士,身價虛翻。
我暗自冒汗,這隨便一道菜就能抵上我一星期的伙食費。如果早知道要請客,我肯定跟她商量去向西村吃特價雞煲。
“怎麼了,這兒的菜不合你胃口嗎?”Josie看着我的眼睛偷笑。
“我好像聽你說過晚上不吃葷,我最近也上火……聽說吃青菜有助於去火,咱們就點個蔬菜沙拉,再點個……”我一頁接一頁地翻找着有沒有更便宜的菜名。
Josie詭黠的一笑,打了個響指,服務員湊了過來,然後她熟練地報上一堆我聞所未聞的菜名,包括開胃酒、主食、濃湯、甜點,一應俱全。
服務生都不拿筆記,直接記在心裡就去了。
我握着雙拳四目亂竄,想找點什麼話題破解尷尬,最好還能高雅或者文藝一點,給我剛纔的窘迫挽回點顏面。桌旁有一件鐵環組成的藝術品,我伸手摸了摸,隨口亂說道:“想不到餐廳裡還有自行車模型,看這個前輪的大圈,比後面的小圈要大五倍,這一款式最早是出現在中世紀的歐洲……那個發明家是叫米什麼斯還是斯塔雷來着……”
這時候服務員拿來一瓶紅酒,熟練地放進“前圈”裡,再提起“自行車模型”,給我和Josie的高腳杯裡各倒了一點。
服務員走後,Josie笑得差點趴在桌上。
我這才知道原來有一種東西叫紅酒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