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珍!”我大叫一聲,便走到他們桌前。
金珍一驚之下,筷子都沒拿穩,不知道是站起來還是繼續坐着,擡頭望着我說:“你……你怎麼來的?”
對面的老男人枯槁如柴,一對深黃的大門牙咬着下脣,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避開他兇狠的目光,一手抓起金珍的包,一手抓住她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往餐廳門口拽去。各桌的客人都朝我們看來,卻無人上前詢問。出餐廳門的時候還聽見服務員說:“我力哦多,裹着一馬屎!”
只有金珍不停地叫喚着:“哎喲……疼,哎喲……你慢點!”
直到把她拽進電梯,拖出大樓,推進Josie的車裡,我才長舒了一口氣,手掌卻仍在顫抖,胸口還在劇烈跳動。
Josie趕緊把車開動,我押着金珍坐在後排。
我伸手把包遞到金珍面前,她一把搶在懷裡,終於破口罵道:“蕭志,我要發不了財你得賠我!”
我也吼道:“那你要出事我怎麼賠給你爸媽!”
她轉過頭去不回答我,我也側過臉不理她。
車子在沉默中行駛,從市區開到了郊外,從天明開到了天黑,來到了一片無人的郊野。
車剛剛在路邊停穩,金珍就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氣呼呼地往後走。Josie一臉擔心地回過頭來看我。
“別管她,一會就自己回來了。”我說。
果然沒走出幾步,金珍又返回來拉開車門,朝裡邊吼道:“蕭志!你把我帶到這荒山野嶺來是什麼意思?”
我從另一側推門下車,走到她跟前說道:“你怎麼還沒搞清楚狀況,我今天救了你!剛纔要不是我闖進去拽你出來,你知道你今天晚上會怎麼樣嗎?”
“我能怎麼樣,輪得到你管嗎?蕭志啊蕭志,你自己當個小會計升不了職也就算了,還不準別人發達,做人哪有做成你這樣的!我爲我的前途多尋一條路,又有什麼錯了?”金珍滿臉怨憤,終於逮着機會大肆發泄一通。
“我每天做得那麼辛苦,起牀比雞早,回家比狗晚,有什麼用……我看那麼多書,花那麼多錢學英語,又有什麼用……新的部門經理還不是給了個打字都不會的小屁孩!爲什麼?就因爲他是副總的外甥……”
說到這裡金珍已哽咽斷語,面容扭曲,睫毛上蘸滿了淚水,每隔一會兒就落下一滴。她用手背輕輕遮擋,嘴還是抽噎得變了形,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哭一陣說一句:“大學畢業有個屁用……考六級考職稱有個屁用……人家只需要有個當副總的親戚……”
金珍一向孤傲要強,此刻在人面前哭得如此失態,我心下稍感愧疚。但想到此事非同小可,便又對她說道:“再怎麼樣,你也不能什麼話都信啊!像剛纔那孫子說的條件,你難道就沒用腦子好好想想?”
她聽到這句,仍是揚起頭固執地瞪着我,說:“萬一是真的呢?”
“你他媽就鑽錢眼兒裡去了?”
我眼裡直要冒出火星,正想擡手給一巴掌打醒她,這時候Josie下了車走過來,伸手抱住金珍的肩膀,輕聲問道:“那人是不是說他的公司在龍崗金太陽工業園?”
金珍驚訝地看着Josie,點了點頭。
Josie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龍崗沒有那個工業園,金太陽是一家黑社會開的酒店,流氓和毒品的主要窩點,在那一帶臭名昭著。”
我和金珍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