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充滿了輕蔑和不耐煩,我心頭一凜,一團火燒了起來。這句話如果是說我也就算了,可現在穿着裙子的是Josie,這種輕蔑和不耐煩的語氣對準了她,比直接侮辱我更嚴重,簡直就像抓緊了我衣領掌摑一樣,我冷冷說了一句:“你他媽什麼意思?”
攝影棚裡頓時靜了下來,工作人員多半是女性,都呆站着不敢出聲。
“我說你們不要把裙子弄髒,免得賠不起。”他都不屑看我一眼。
“你再說一遍?”我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十足像一個鬧事的小流氓。但我真的已經顧不上形象了。
攝影師也終於按捺不住,拉長了尖尖的嗓子喊道:“到底拍唔拍啦,拍唔拍啦?本來就只系幾千塊的套餐,賺雷小小一點錢啦!雷換來換去搞到這麼晚我都算啦,我這裙子就值幾萬塊,雷要系弄髒啦搞壞啦我還不賠本啦?”
Josie在我的餘光裡頓時臉色一變,我的意識突然變得一片空白,心底的一股狂性瞬間被喚醒,就如多年前爲了保護蕭晨一樣,我抓起地上的鐵架摺疊椅就朝攝影師的臉砸了過去。
接下來我聽到三種聲音……
一種是“啊”,女員工的尖叫;
一種是“砰”,攝像機與地板的撞擊;
一種是“哐啷”,攝影架的倒塌。
幾十分鐘後,我又一次進了派出所。
在警官的熱情調和下,我與影樓簽署了一份協議。
原價十萬的設備除去折舊和殘值,我只需要賠償人民幣六萬八千元整,並付給攝影師五千元的醫藥費,就可以免除訴訟。
這份協議簽上了我的名,蓋上了我的手印,被影樓老闆整整齊齊地疊好放進了錢包,然後塞進屁股後面的口袋裡。
他還告誡我,設備賠償款的期限是一個星期,到時若不歸還,他們將採取進一步的法律手段。
Josie去銀行取了五千的現金,當場賠給那位僅僅皮外傷的攝影師,派出所這才放我回家。
三千的婚紗攝影費,五千的醫藥賠償費,我的全部剩餘積蓄就這樣在一場鬧劇之後,貢獻給了Josie未完成的心願。
這張悲劇的儲值卡,正增長了兩年最高值也才幾萬而已,這一夜之間就能負增長出六萬八。
我不敢把事情鬧到公司,也不想讓家人擔心,所以也就等於斷了兩條籌錢的路子,只能找一些老同學借錢。
我打了十個求救電話,有兩個說仍在讀研沒收入,三個剛買房要按揭,四個被股票套牢沒現錢,還剩一個說他正巧剛失業。
我想把手機摔出去,但猶豫了半天也不敢。宣泄也是需要成本的,我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