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在電影裡看到這樣的情節:一個羞澀而內斂的男孩孤身一人來到偏僻的小鎮,尋找多年前暗戀過的女孩。
這種故事可以編造出很多結局,但多數都逃脫不了三種模式。
如果男孩尋着一絲模糊的線索,輾轉往復後最終得知女孩已經過世,並留下一封信物表明自己當年也曾深戀着男孩,那麼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流行的悽美結局。
如果男孩通過朋友的幫忙找到了女孩,並發動所有朋友精心策劃一場浪漫告白行動,最終求愛成功皆大歡喜,那麼這是本世紀初流行的鬧劇結局。
如果男孩發現女孩已經嫁作人婦,卻仍尋找機會大膽表達當年愛慕之意,並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與女孩持續私情,曖昧一生,那麼這是當今最潮流的後現代結局。
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人們已經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追求一輩子,包括愛情。
假設人的壽命都是六十歲,以前的人在二十歲時就知道自己後面四十年是什麼樣,而現在恐怕四十歲的人都不知道後面二十年會怎麼樣。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們永遠不知道睡一覺醒來這個世界又發生了什麼。所以在這個劇變的年代裡成長的我們,慢慢地學會了對生活不負責任,讓計劃跟着變化走,而不是讓變化跟着計劃走。
就如我跟Josie走到這一步,其實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因爲她是別人的第二個,我也是她的第二個,所謂的第二個實際上都屬於“計劃”外的“變化”。
道理誰都明白,但是當我們在被子裡緊緊擁抱的時候,誰會去想這些東西。
就算是做夢,我也從未奢望會夢得這麼完美。
那天半夜我睜開眼睛,回想數小時前的溫雲香雨,盪漾的身體柔光媚影,紅暈的表情輕呵低吟,這一切是不是完整地記錄在了酒店的天花板裡?
即便到了半夜,這個城市的馬路依舊繁忙,窗底下不時傳來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霓虹的色彩透過窗簾,灑在枕邊熟睡的Josie臉上,無比的嬌嫩和迷人。
上班的時候我開始經常走神,手裡握着鼠標,眼神卻不知望向哪裡。
辦公室的同事對我恍恍惚惚的狀態議論紛紛,老黃說我肯定天天半夜打遊戲,爲人母的沈姐說我是伙食不善、營養不良,只有新婚不久的出納心細,說我八成是戀愛了。
可這是戀愛嗎?
Josie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呢?
我依舊每天準時去健身房,卻有好些天沒見到她了。
Josie仍不肯給我手機號,說想我的時候自然會找到我,而我卻不能以任何形式去找她。
通訊就如風箏的線,即使風箏飛得再高,只要手裡的線沒有斷,彷彿就能把握住它。而沒有這根線,Josie就是一隻在雲端忽隱忽現的風箏,我在地面仰視,永遠感覺虛幻。
人們對越是在意的東西,即使捧在手裡,卻越是胡思亂想什麼時候會失去,所以也越是感覺不到擁有。就如Josie,即便有了一夜溫存,我也不敢奢望擁有她。
這感覺更像在超市偶然偷吃了一塊高檔巧克力,我不能從此指望每天都去偷一次。
對於那些不是那麼在意而又感覺不錯的東西,人們從來不用擔心失去,反而會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它的存在。比如湖貝村樓下那家蛋糕店,雖然我從來不去光顧,但每天都可以聞到它的香味。
也比如夜班車上的娃娃頭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