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不知道是性格影響我在填志願時選了會計,還是學會計後影響了我的性格,總之兩者都是一樣的單調和枯燥。
就像會計循環一樣,確認,計量,報告,然後再確認,再計量,再報告……
一個循環就像一個圈,漸漸的很多小圈又形成一個大圈,大圈又形成更大的圈……我的人生就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圈圈裡做着循環。
其實會計學裡,也包含着很多哲學。
比如著名的資產負債表,它其實就是一個人生。
資產負債表的英文叫BlanceSheet。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平衡”是靈魂。其實生活的本質就在於此。
按照會計恆等式,表格分爲左右兩邊,左邊的資產永遠等於右邊的負債加權益。這就決定了一項資產的獲得必然是通過另一項資產的減少或者負債的增加來實現。
換句話說,想要得到某些東西,一定也會付出另一些東西以達到平衡。人們總是以資產的多少來評價一個人是否成功,彷彿資產的不斷膨脹便是每個人最大的追求,而實際上資產與負債是如影隨形、永不分離的。
有的人賺了很多錢,讓自己的資產增加了,但他身體的勞累也增加了,與家人朋友團聚的時間減少了;
有的人沉迷遊戲,得到了暫時的快樂和滿足,但他揮霍了青春,耽誤了事業或學業;
有的人不擇手段,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也背上了特殊的債務,比如良心的違背,道德的淪喪。
資產與負債就是天平的兩端,一邊增加,另一邊也跟着增加,永遠平衡。
而我自己,無車無房無存款,資產少得可憐,自然負債也少得可憐。也正因爲我什麼都沒有,所以無牽無掛,自在逍遙。
五點五十九分,我已經關閉電腦並收拾好所有東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個等待導演喊Action的龍套演員,只等一聲令下,我恨不得像救生艙裡的飛行員一樣,按一下座位上的按鈕就嗖的一聲從二十二樓彈到不遠處的金光華廣場上。
六點到!
我如瞬間移動,閃現出財務室大門,卻迎面撞上從對面辦公室出來的總監。
“這就走了嗎,蕭志?”總監叫住我。
這一叫令我心驚肉跳,若是報表出了什麼差錯就必須重新覈對然後重新上傳,那就不是一兩個鐘頭能搞定的事了!
“怎麼了,總監,報表有問題嗎?”我心都懸到了樑頂。
總監慢悠悠地說:“不不不,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做得很好!而且這個月的利潤表做得很好看,總部一定非常滿意。”
我嘴裡應付道沒問題就好,沒問題就好,心裡卻焦急地盤算着在這裡耽誤幾分鐘,萬一電梯裡又多耗上幾分鐘,趕到廣場的時間一定會大大超過十分鐘。
總監又說:“你們這幾天爲了結賬日夜加班,做得很辛苦,我都給馮總說過了。他聽了很高興,說一定要抽空請你們吃飯。”
這時候馮總從旁邊的總經理室推門出來,走到財務室門口,隨着一聲聲“馮總”、“馮總好”的招呼聲,他像出巡的皇帝一樣受到周圍同事的逐一朝拜,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我,宣讀聖旨:“不用抽空了,就今天吧!這幾天把財務的同事們累壞了,我專門叫人定了包房,你們這就收拾一下東西,跟我去樂園路吃海鮮吧。”
果真是皇恩浩蕩,澤被蒼生。財務室的幾個人歡天喜地,謝主隆恩,唯獨我呆若木雞!
再說到可憐的安迪,如果當年他終於又爭取到一張新的支票,正要歡天喜地,監獄長卻警告他不準去銀行只能待在監獄。那麼他的表情肯定又跟我一樣了。
馮總剛纔這幾句話都是親眼看着我說的,大有切不可推脫之意。
我暗自懊惱,剛纔若不是第一個衝出辦公室,也不會被總監當場抓住,以至於陷入如此不可逆的境地。馮總是我們的老闆,老闆就是公司裡的老虎,老虎請吃飯,我敢不去喝湯嗎?
“我先去把車開出來,你們到樓下等。”總監拍拍我的肩,關上了辦公室門。
其他的同事已經收好東西,屁顛屁顛地跟着老虎屁股走了。我也裝作笑眯眯,心裡卻無比焦急。
老闆請吃飯是一項計劃外資產的流入,而代價就是另一項計劃外資產——與美女的約會——即將流出。
我靠!
突然想起,儘管又一次見到了Josie,我卻仍忘了問她要電話,該怎麼通知她?
如果我今天就這樣放了她鴿子,難道她還有可能第三次出現在我面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