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輩子她陪沈斐, 直到沈斐將這邊的事處理完,再用下半輩子陪她, 一起浪跡天涯, 以天爲蓋地爲廬,過自由自在瀟灑的日子。
“那我太吃虧了。”沈斐那雙好看的眼睛笑成一條黑縫, “下半輩子還很長呢。”
“嗯?”朝曦揮拳。
“吃虧就吃虧點。”沈斐當即變了口風。
朝曦滿足了, “你還吃虧, 我還吃虧呢,你看看你這日子過得, 整天提心吊膽,就怕哪天嗝屁了,跟着我去浪跡天涯多好,什麼都不用操心,餓不着也渴不着你,還不用擔心有人害你,你賣畫,我看病, 有好看的地方停下來多住幾天, 沒好看的早點離開, 多瀟灑?”
“雨天煮茶論酒,晴天你曬太陽我看書,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沈斐補充道。
“是。”朝曦畫大餅,“要是累了,咱們就安定下來, 買個宅院,一半給你養花,一半給我種菜。”
花是沈斐的愛好,不能光顧着自己,也要爲沈斐想想,菜是朝曦想要的,絕對不能缺,所以一人一半正好。
沈斐輕笑,“好啊。”
“那就這麼約定啦。”
朝曦話音剛落,肚子突然咕嚕一聲,又疼了起來。
她猛地站起來,急匆匆要下車。
沈斐蹙眉,“怎麼了?”
“我又想上茅房了!”
本來以爲是意外,誰料她跑了一次又一次,沒過多久又跑了一次,連續不斷的蹲坑,整個腿都是麻的。
“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到家時朝曦已經虛脫,全靠沈斐將她揹回來。
“我也不知道。”朝曦自個兒也很無奈。
也許是中午沒吃飯,下午吃太多,撐壞了肚子。
可能還是種類太雜,很多東西同吃,出現了拉肚子,食物中毒之類的跡象。
等等,食物中毒?
朝曦突然想到自己來的目的,是擔心太后對沈斐下手,所以才急急奔去,想保護沈斐。
慶功宴上都是人,在座的又全是武將,沈斐自己身手也不凡,動武幾乎沒多少機率能殺死他,暗器也不成,沈斐挑的地方特殊,只有正面才能對他甩暗器。
正面甩暗器就不叫暗器了,叫明器。
所以那種時候對付沈斐只有一個辦法,下毒,偏偏沈斐手裡拿的碗筷和酒杯都是銀製,有毒不可能瞞得過銀,除非單吃沒毒,合吃纔會中毒。
沈斐自個兒對這些不感興趣,吃吃喝喝幾乎沒碰,反倒是朝曦,幾乎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光,全進了她的肚子……
貪吃誤事啊!
還好她常年吃藥,身體有抗體,這要是沈斐那個病秧子,八成已經病倒,朝曦就鬧了幾回肚子,已經算謝天謝地。
可能也是因爲沈斐太謹慎,用了銀碗銀筷,太后不好下毒,食物相剋少量的話一般致不了命,太后也沒那麼蠢,將菜全部做成相剋的,那不是告訴別人我動了手腳嗎?
她只能碰運氣,兩道菜相剋,其它無礙,沈斐吃到算他倒黴,只有兩道菜,即便沈斐知道有問題,慶功宴上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只能假裝是巧合,自己吃個啞巴虧,將這事揭過去。
其實如果是他自個兒的話,中毒的機率很小,相剋能中毒,說明兩種材料不是極陽,就是極陰,比如說羊腿和深海魚,恰好都不是沈斐愛吃的,沈斐愛吃溫性的食物,幾乎沒有中毒的可能。
這也是恰好遇到了朝曦,生冷不忌,一股腦全吃了,要不然也不會中毒。
因爲吃下的先後順序不一樣,加上中間搞不好有解毒的食材,所以朝曦只是拉了幾回肚子,回去後吃些藥,泡泡腳,暖暖肚子,馬上又生龍活虎。
顧着葵水不敢亂來,老老實實躺在牀上,逗了一會兒平安,沈斐出去喊人的功夫,回來就見她靠在枕頭上睡去,一隻手掛在牀邊,供平安玩耍。
他叫的人過來,跪在門口,“王爺。”
“把平安帶下去。”沈斐拿了帕子坐在牀邊,給朝曦擦了擦被平安啃過的手,擱在被子裡。
兩個馴獸師領命,用食物將平安引出去,還這裡一片安寧。
沈斐準備準備,也上牀睡去。
*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朝曦起來時旁邊已經涼了,沈斐老早去上了早朝,朝曦啥事沒有,不用起那麼早,又睡了一會兒,太陽曬屁股纔不情不願爬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食物中毒,還是葵水來了,今個兒一天都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她在府上閒逛了一會兒,正好瞧見鏡花姐姐和水月姐姐在摘梅花,院裡種了幾顆梅花樹,一到冬天開滿了花兒,遠遠瞧着粉紅一片,格外喜人。
沈斐最喜歡這些玩意,搞了好幾個院子專門種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花,每年都有花開,一到季節便搬去那個季節花開的院子。
如今是冬季,住的院子也是冬院,院裡除了梅花,還有一些旁的花,朝曦只認識梅花而已。
梅花是十大名花之首,與蘭花、竹子、菊花一起列爲“四君子”,與鬆、竹並稱爲“歲寒三友”。
這些都是虛名,它還很實在,炒着可以吃,煮着也可以吃,做梅花糕,梅花蓮子羹,泡茶喝也是極好。
像這種好東西,朝曦便不會阻止沈斐種,甚至覺得種的越多越好,吃也行,喝也行,實在用不完還能泡澡,好多。
朝曦走過去,問,“這是幹嘛?”
她腦子一轉,想到了做胭脂水粉,用梅花做的胭脂水粉可以美容養顏。
“摘一些存着,曬乾了給公子泡茶喝。”鏡花回答的很隨意。
朝曦點頭,“我幫你。”
鏡花失笑,“你知道怎麼採嗎?”
“自然知道。”不就是採個花嗎?還能有啥難的?
“只要最嫩的地方,旁的不要。”鏡花已經摘了小半個籃子,水月那邊也收穫頗豐。
“這個倒是簡單。”不過沈斐這王八蛋居然這麼奢侈,只喝最嫩的部分,不知道浪費了多少花瓣。
她用藥都沒這麼挑剔。
明明大麥茶都能喝的人,怎麼就不能喝不嫩的花瓣了?
而且花瓣有不嫩的嗎?在朝曦看來都嫩。
她可沒鏡花和水月那麼貼心,盡數全摘了下來,沈斐愛喝不喝,不喝渴死他。
花瓣摘完一股腦的塞進鏡花姐姐的籃子裡,順便攪了攪,叫她分辨不出。
鏡花眼不瞎,確實不好挑,不過能看出來,“朝曦姑娘……”
朝曦望天,“沈斐沒你們想的那麼嬌弱,喝習慣就好。”
沈斐是個給他白開水他會喝,給他綠茶他會喝,給他大麥茶他也會喝的人,挑的人不是他,是鏡花和水月。
沈斐其實不怎麼在乎價錢和細嫩,只在乎口感。
鏡花嘆口氣,“好,我重新摘就是了。”
她將手裡的籃子交給水月,讓水月拿去廚房做桂花糕,自己拿了她的籃子繼續摘。
“水月走了,朝曦姑娘有話可以說了?”
鏡花姐姐果然聰明,一眼看出她有話說。
“鏡花姐姐,你喜歡沈斐的事我知道了。”朝曦直言道。
鏡花摘花瓣的手頓住,“你聽誰亂說的?”
是不是亂說她還能不知道。
“我決定了,三年之內不成親,如果在這三年內,沈斐接受了鏡花姐姐,我甘願退出。”朝曦想了很久,最終想出了這麼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假裝沒看見是不行的,看見了肯定要做出迴應,不能將鏡花姐姐趕出去,也不可能警告她,只能公開給她個機會,將這個艱難的選擇交給沈斐。
沈斐選了她,那他倆拜拜,沈斐不選她,朝曦三年後結婚,鏡花姐姐徹底死心。
如此最好不過。
鏡花苦笑,“十幾年都沒有暖透他的心,還需要機會嗎?”
她這是承認了。
“朝曦,你不用給我機會,只要給我點時間,讓我死心就好。”
朝曦一時沉默。
鏡花看她,“總算明白公子爲什麼喜歡你了,朝曦,你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
如果是她,絕對不會提出給別的女人機會。
沈斐爲什麼喜歡她,其實朝曦自己也不懂。
想來想去只能歸功於沈斐眼瞎了?
“朝曦,你能告訴我嗎?”鏡花問她,“爲什麼我爲公子掏心掏肺十幾年公子都不選我,你只與公子待了大半年,公子便愛你愛的死去活來?”
死去活來?有嗎?
朝曦瞧了瞧梅花,“大概是你把他當成神,覺得只有最好的東西才能配的上他,而我把他當成人,有什麼就給他什麼,什麼好的壞的,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鏡花跟着瞧向梅花,表情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最好最貴的不一定最合適公子,公子愛的,不管貴的好的,還是便宜的,只要公子喜歡,纔是最適合公子的對嗎?”
公子是個奇葩,最愛的就是朝曦這口。
“是啊。”朝曦隨手揪了一把梅花丟進籃子裡,“沈斐其實不挑的,給他什麼他就喝什麼。”
只是鏡花和水月從來沒給他喝過差的東西而已,總覺得公子喝慣了貴的東西,所以不喜歡便宜的。
這是誤解,尤其在沈斐從來不解釋的情況下,一誤解誤解了這麼多年,足可見沈斐多懶,只要他多說一句話就能喝到心愛茶葉,他就是不說。
也有可能這麼多年都沒喝到過特別好喝,讓他記憶深刻的茶,所以全都是湊合着喝,喝哪個不是一樣?
朝曦不挑嫩的,不嫩的,很快摘了一籃子,剛要拿去曬曬,門外突然有人進來,“哎呀,可算找着你了。”
那聲音尖利異常,似男非女,說是男音不像,說是女音也不像。
“皇上的蛐蛐又跑了,快跟咱家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