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瞎扯淡。”朝曦叉腰, “他要是騙了我,就不會想着讓我下密道查一查百寒子走的是不是這個密道了。”
沈斐放下書, “血濃於水。”
他沒有細說,不過也很明顯了,潛意識是講小皇帝在維護他母后。
怎麼說都是母子一場, 不可能真的置自己母后於死地, 如果密道被朝曦曉得,等於將一切串聯, 有了太后作孽的證據。
婉太妃是個人證, 地道是個物證, 先不提百寒子害人一事, 光是一個太后私會外男, 就足以將太后逼入死角。
抓到他倆私自見面,再找幾個人證物證,牆倒衆人推,她房裡的宮女太監再一配合, 太后必死無疑。
小皇帝恨他母后, 再恨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母后死。
他告訴朝曦這個密道,是想撇清自己, 順便維護母后?還是想借助密道的機關殺了她, 好給母后除一個障礙?
如果是前者,可以讓朝曦以爲他倆曾經逃難時走的是龍牀下的密道, 如此保住了母后那條暗道, 朝曦找不到, 他母后自然安康。
如果是後者,那就可怕了。
只告訴她密道入口,卻沒提醒她密道底下很多機關,得虧她命大,加上武藝高強,這纔沒有中招,要是換個人,搞不好現在已經在陰曹地府喝茶。
可他一個小屁孩,今年才八歲而已,不可能有這種心機。
如果是他母妃讓他這麼做的呢?
朝曦頗是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心太累,直接推開沈斐往牀上一躺,“不管你們了,你們想怎麼玩怎麼玩,我只要幹掉百寒子就好。”
說到底她的敵人只有百寒子一個而已,她摻和進來,主要是爲了給師祖報仇,奪回鬼谷秘籍,旁的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是她自個兒多管閒事,徒增煩惱,其實只要放棄那些彎彎道道,直取目標便好。
沈斐搖頭,“既然淌了這趟渾水,你已經出不來。”
朝曦捂住耳朵不想聽。
“你想對付百寒子,百寒子何嘗不想對付你。”
“假如不出意外,我與你的關係,就是百寒子和太后的關係。”
朝曦放下手,呆愣回頭看他,“也就是說我想對付百寒子,等於對付太后?”
“嗯。”
“他們是一體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像她與沈斐?假如沈斐死了,她肯定會給沈斐報仇,同樣的,假如她死了,沈斐也會爲她報仇。
已經捆綁在一起。
“天哪!”朝曦越發頭疼,鞋子一踢,直接進了被窩。
她身上還有鑽來鑽去弄出的灰塵和淤泥,衣裳也是潮溼的,衣襬在滴水。
沈斐只瞥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將視線挪去一邊,朝曦以爲沒她的事了,誰料沒多久被子被人掀開,沈斐拿了臉巾過來,“髒成這個,好歹洗把臉再睡。”
朝曦想想也是,身上這麼髒就罷了,臉不能髒,不洗臉就睡對皮膚不好。
她依言接過臉巾,匆匆擦了兩把,剛要躺下去,沈斐又拿了衣裳過來,“衣裳還在滴水,換件再睡吧。”
朝曦低頭瞧了瞧,衣襬確實還在滴水,身上也是潮溼一片,十分不舒服,既然沈斐都遞過來了,幹嘛不換。
於是快速將自己扒光,正要去套衣裳,被沈斐阻止,“擦擦再換吧,要不然乾淨的衣裳也被你弄溼了。”
朝曦摸了摸身上,好像是有點潮,部分地方比如後背隱約還能感覺有水滴下來。
沈斐準備妥當,浴巾也備了一條。
朝曦接過來隨意擦了擦,不要臉的老姑娘就這麼大赤赤果着身子,背對着沈斐,修長的身形和奶白的肌膚明晃晃在沈斐面前晃盪。
沈斐別開臉,耳朵尖不自覺紅了紅。
朝曦不要臉,他不能也不要。
朝曦擦完身子,開始套衣裳,沈斐拿的是褻衣,不知道什麼時候拿的,是她的衣裳。
她來時什麼都沒帶,就一套,穿了小兩天,連件換洗的都沒有,沈斐大概是注意到,差人從府上拿了一身,似乎剛洗過曬過,還帶着好聞的氣息。
朝曦穿上就想睡,沈斐再度出聲,“臉洗了,衣裳換了,頭髮不擦擦嗎?”
朝曦:“……”
沈斐就是抓住了她懶得動,每次只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沒有一次性叫她洗個臉換身衣裳再順便擦擦頭髮,他要是一次性說完,朝曦可能根本不會照做,她就是懶,累,不想收拾纔會直接倒頭想睡。
沈斐哄着騙着叫她做了一個全套,臉洗了,衣裳換了,還能就差一個擦發嗎?
朝曦妥協,將頭髮擦個大半乾就想睡,被沈斐拉了回來,“坐好。”
朝曦眨眨眼,考慮了一下是不理沈斐直接睡,還是老老實實坐下讓他幫忙擦發?
仔細一想還是選了後者,畢竟她剛瞞着沈斐去小皇帝的密室探險,還企圖說謊騙沈斐,沈斐能不生氣已經謝天謝地。
沈斐擦的很慢,故意折磨她似的,先從髮根開始擦,然後是髮梢,朝曦困的不行,報復他一樣,將全部重量壓在他身上,腦袋靠在他肩頭。
沈斐身上很香,即便入住皇宮,依舊保持每天洗澡的習慣,每次見他都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今兒肯定也洗了,朝曦進來時他衣裳不整,頭髮散下來,明顯洗過有一段時間,頭髮都幹了,一股子好聞的氣息瀰漫。
朝曦深嗅口氣,方纔還有的睡意登時消散,手不自覺拉了拉沈斐的衣裳。
沈斐消瘦,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深陷的鎖骨,手一推,鬆鬆垮垮披在身上的衣裳落下,露出圓潤的肩頭。
朝曦擡眼瞧了瞧沈斐的臉色,紋絲不動,原來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好像沒有發現一樣。
於是她更大膽,頭微微擡起,將沈斐另一邊的衣裳也推了下去,露出沈斐大半個胸膛,衣襟斜斜掛在手肘處。
沈斐很白,身形修長,線條優美,朝曦就像要把他看出個窟窿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絲一毫都沒放過,沈斐開始還能無視,後來突然捂住胸口,瞪了朝曦一眼。
朝曦愛咬人的毛病沒改,反而越發嚴重,該咬的,不該咬的都咬。
她不僅愛咬,還愛動手動腳,沈斐不配合乾脆一把將人推上牀,藉着夜色胡鬧。
也許改明兒要學學喝酒,喝醉了更方便她辦事。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沈斐起牀收拾,身上又是一片狼藉,被朝曦種了好些草莓,脖子上,耳朵上,遮都遮不住。
他換衣裳時朝曦躺在牀上,蒙着被子偷看,沈斐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熬了夜,還是昨晚太過分,咬了沈斐胸前一點,他在鬧彆扭?
總之一直到用了早膳都沒能與他多說一句話,甩臉色甩到下朝後。
朝曦不管他,開開心心收了前幾天讓尚衣閣做的厚衣裳,省個勁,只拿去外面曬了曬,沒洗,完了又跟往常似的,在御花園逛了幾圈。
她來了這裡之後,每天都會定點逛皇宮,風雨無阻,一來是因爲沒事做,第二,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可惜目的一直沒能達到。
御花園設在後宮,本該是後宮女人常去的地方,可惜小皇帝沒有妃子,太妃們又被禁足在壽康宮,太后倒是自由,不過似乎不愛出門,逛了這麼多天皇宮,竟從來沒遇到過她,實在是奇怪啊。
難道是故意躲着她?
沒必要啊,只有她躲着她的份,不該她躲她啊?
朝曦自認身上沒有讓她怕的東西,也沒有被她怕的理由,想不通。
想不通的還有慈寧宮的青蓮,她剛從御花園回來,手裡拿着御膳房端來的清湯,“娘娘,那個姓朝的侍衛囂張跋扈,又光明正大逛起咱們後宮來,再不管管豈非叫他上了天?”
後宮是什麼地方?哪能容男子亂入,凡是成了年的,一旦踏入後宮,便是殺頭的重罪,就連皇上的親人都不許,更何況一個侍衛。
偏偏娘娘不知打着什麼心思,就是不管,放任他每天這看看,那摸摸,玩的不亦樂乎。
“朝侍衛是浱兒的好友,得了浱兒的授意,浱兒好客,帶朋友逛逛後宮又何妨?”太后毫不在意,淨了手,又擦了擦,端來清湯在手裡。
“娘娘,從來沒有這個先例……”
砰!
清湯重重砸在桌子上,“涼了,讓御膳房重新做一份。”
涼是假,嫌她多嘴纔是真,青蓮咬咬牙將清湯端走,人到門外依舊想不通,太后到底什麼意思?就這樣讓一個外人每天閒逛後宮?
後宮都是些女人,且年華似水,又沒怎麼接觸過男人,突然出現一個俊俏侍衛,都經不住芳心萌動,一個個偷偷藏在花叢裡偷看,裡頭還有慈寧宮的人,叫她好一頓罵。
沒見過男人還是怎麼地?
再擡頭朝涼亭看去,自個兒也不禁怒罵一聲,長得好看了不起?繡花枕頭罷了,還不就只能當個侍衛?
朝曦莫名其妙捱了個白眼,撓撓頭,一臉懵圈,視線從那宮女的身上挪去她來時的路上,明白了,是慈寧宮出來的人,難怪這麼仇視她。
再瞧一眼慈寧宮,嘆口氣。
今天的目的怕是也達不成了,那人格外沉得住氣,無論她做什麼?都無動於衷。
她只好帶着大總管原路返回,先回養心殿喝口茶,歇息歇息,整天這麼盯着也不是辦法,有點被動,要想個法子驗證一下,太后長得像不像她師祖?
她回來的正是時候,沈斐剛教完小皇帝唸書,轉過頭叫她過去。
“幹什麼?”朝曦屁股還沒捂熱,又站起來,心情格外不爽。
“太保的毒剛解,還要休息一段時間,從今天起,你暫時代替他教皇上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