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魯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冷厲。
烏木齊倒也不含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字正腔圓擲地有聲道:“請父王明察。兒臣對於此事,確實一概不知!這全都是有人暗中做的動作,隨後嫁禍給兒臣的。兒臣在幾個月前就已有所察覺,但並未在意,今日事發,兒臣在來見父王之前已經有了一定推斷,現已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者。”
烏木塔心裡咯噔一下,看來烏木齊這是找到替罪羊了,怪道他有恃無恐,並不慌忙。
烏木魯顯然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不過對於久居皇位的他來說,帝王特有的疑心病是絕不會僅僅因爲這麼一兩句辯解之詞便消弭於無形的,哪怕說這些話的人是他最爲寵愛偏心,甚至極其看好會成就皇位的一個兒子。畢竟,今日被揭露之事無論哪一樣都是歷代君主所不能容忍之事,而揭露之人又是他親自授予太子之位的烏木塔。
他怒色微收,看向烏木齊道:“你且說說看,這幕後主使者是何人?若是給朕知曉了你欺君妄言,到時候,朕會罰你比現在更狠,你可明白?”
烏木齊垂頭道:“兒臣自然是不敢欺騙父王的,只不過今日之事,千真萬確不是兒臣所爲,而是兒臣府中一吳姓管家,利慾薰心財迷心竅之下,這纔打着兒臣的名義,做下這些大逆不道之事。”
烏木塔連忙上前一步,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開口道:“皇弟,爲兄勸你一句,做了錯事就要及時改正,你這般滿口胡言找人替罪只會讓你罪加一等的。”
烏木魯不說話,皺眉看着站在殿下的兩兄弟,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木齊跪在烏木塔稍前方,聞言頭也不回,連個眼神都沒給烏木塔一個:“皇兄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我還未來得及將一應證人帶來問話,皇兄何苦這般急着想要阻止我說下去?莫非……皇兄是怕我將事情解釋清楚後,對皇兄不利?”
“皇弟多慮了,你我本是一家人,哪有此消彼長之說呢?我只是不忍心看着皇弟一謊圓一謊,錯上再加錯罷了。”烏木塔嘆氣道。
“好了,都給朕住嘴。”烏木魯擡起頭,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眸中精光閃爍,“烏木齊,既然你說真正的罪犯乃是你府上的吳管家,那便把他叫來,朕好好盤問他一番。”
“回父王,那吳管家已經被臣押來了,此時正在殿外候着。”烏木齊迅速答道。
烏木魯對着一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登時會意,小步顛至殿外,少頃,帶着一名年逾半百的形容枯槁的老者走了進來。
那人面如死灰,雙眼空洞無神,額頭上還有一個極其明顯的血口在向外滲着血,血滴彙集成流,順着面上的溝壑淌過,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不振,頹敗極了。
走至殿下,那人跪下磕了個頭,額頭上的血跡隨着他的動作而沾染在金絲草編成的地毯上,看
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罪民吳棕先,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等烏木魯開口,吳棕先便就着方纔未落的話音繼續說了下去:“啓稟吾皇,罪臣有罪,罪臣不該爲求財而至國律民法於不顧,作出走賣軍火,販賣私鹽等事,還不顧仁義道德,爲掩藏醜事而忘恩負義嫁禍於罪民的主子。罪民知罪,所有事情罪民不敢隱瞞,求皇上責罰,只求皇上能法外開恩,饒過罪臣未及五週歲的幼兒。”
烏木塔聽着吳棕先的剖白之言,心中頓時急了。他努力了這麼久纔好容易抓住烏木齊的把柄和證據,怎麼能被一名替死鬼三言兩語的就把這些罪責攬走了?那他之前所投入的一切心血不就都付之東流了?不行,他必須開口,再把這些罪名推到烏木齊身上纔是!
似是知道了烏木塔的意圖,烏木齊也及時開口,看似求情道:“父王,兒臣府中出了這樣的事,兒臣也難辭其咎,懇請父皇治兒臣管教不嚴之罪。但這吳管家在我出宮建府那一年便做了我府內的管家,這麼多年來誠誠懇懇,幫助兒臣處理了許多府上的瑣碎事,如今做出這樣的事,兒臣也是極爲不忍心,兒臣深知吳管家今日難逃一死,便也不不知好歹的替他說情了,只是這吳管家老來得子,又是一個獨苗,若是真的受此牽連而死,實在是可惜的緊,兒臣但求父王,饒他一命罷,也好給吳家留個一絲血脈。”
吳棕先看了烏木齊一眼,那眼神說不出是喜是悲。烏木齊的確如他所願替他兒子求情,可這些無妄之災,全都是烏木齊加諸他之身的!
一旁的烏木塔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他插嘴道:“皇弟,這樣草率就下結論會否太早了點?僅憑你和這位吳管家一唱一和之詞,並不能說明這一切。”
烏木齊卻忽的笑了:“若是我們兩人不足以讓皇兄相信,那麼再加上他們一羣人呢?”他手一擺,指向旁邊被五花大綁的他的手下。
那幾人見烏木齊似笑非笑的望向這邊,不由齊齊打了個寒顫,爭先恐後的開口道:“太子殿下恕罪啊!方纔我們說謊了,指使我們私下裡做交易的人並不是三皇子,而是吳管家。”
烏木塔嗤笑一聲:“你們不必因爲在他面前而不敢說真話,你們之前說了什麼,這大殿上所立之人,都可以佐證。”
“不不,是是是我們該死,不該想着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三皇子身上就能大赦不死。”一人說着,擡起一隻未被綁着的手照着自己的臉狠狠地摑了下去,聲音之大,讓在場衆人不由一抽——聽起來就很疼。
其他幾人見了,也紛紛效法,手被綁起來的就用腳踢,手和腳都被綁起來的就互相撞擊着毆打,場面一度變的混亂不堪。
他們這些人既然會跟着烏木齊做交易,自然也會有相應的把柄被烏木齊掌握在手裡。他們不敢背叛烏木齊,也不敢將知道的事說出來,在這種言
多必失的場合下,他們不敢多說話,卻又不得不回答太子的話,因此他們只能選擇這樣的鬧哄哄的方法來減少自己說話的機會。
望着階下那一通亂哄哄的鬧劇,烏木魯面色沉鬱,良久才沉聲道:“來人,傳朕口諭:三皇子府內總管吳棕先,無視國律,私自授受,罪無可恕,誅九族以警戒天下。然,朕念其獨子年幼,且爲吳家僅存之脈,特赦其無罪,交由旁系親屬扶養。另,三皇子烏木齊,管教下人不嚴,罰其至觀山鎮察民情,體民心,靜思己過,欽此。”
烏木塔猛地擡頭看向烏木魯,心中略有些不滿。別人不知道此事,他還是知道的,烏木齊這幾年的所作所爲,他心中清楚得很,只是苦於沒辦法拿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烏木塔心中惱怒,卻只能強自按耐住。
“兒臣謝父皇隆恩。”
“罪民謝陛下隆恩。”
烏木齊和吳棕先雙雙磕頭謝恩。
“無事的話,就都退下吧。”烏木魯一甩袖子,率先離去。他可不想再在這個糟心至極的地方呆下去了。
站在階下的一衆人雖心中所想不同,但還是齊齊施禮,一派畢恭畢敬道:
“臣恭送皇上。”
“兒臣恭送父王。”
殿內衆人陸陸續續往殿外走去,烏木塔放緩了腳步,等着慢了他幾步的烏木齊跟上。
烏木齊見烏木塔的模樣似是有話要與自己說,冷笑一聲,隨即換上一副言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道:“皇兄是在等我嗎?方纔在這金殿上,在父王面前,皇兄可真的是上演了一場兄弟情深的戲碼啊!皇兄一心爲我着想,想讓我認錯改正,可真是讓我感動啊。”
烏木塔懶得與他虛與委蛇,冷哼一聲道:“皇弟真是會找替死鬼啊,不過你別忘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總有一日,你暗中的那些勾當會明明白白的曝光在衆人眼前!”
烏木齊毫不在意烏木塔言語中的諷刺,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道:“皇兄這話可就言重了,不過多謝皇兄提醒,以後的行事,我會愈加慎重的。”
他臉色一斂,忽然想起一事。這麼些年來,烏木塔雖一直受他打壓,卻一直沒反擊,可今日之事,這般雷厲風行之勢,像極了是提前做好準備的。以以他這麼多年對烏木塔的瞭解,他絕不會有這種實力的,除非……有人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看起來烏木塔爲今日之事肯定是提前做過準備的,仔細算算時日,烏木塔開始準備此時的時間,與趙凌月一行人到達南疆的時間,相差無幾。
莫非……就是趙凌月他們在背後暗中幫助的烏木塔?
他神色一僵,隨即很快恢復正常,故意開口道:“對了皇兄,聽說最近京城裡有許多騙子,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皇兄最近千萬要提防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啊,他們說的話,千萬不能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