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生離死別

杜安然的心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像辛子默那麼平靜,不管怎麼說,相識一場,她也不希望池雪沒命。

“你要不要去看她?”杜安然道。

辛子默看着她:“我如果不過去,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不要去。池雪要是看到你,還不知道怎麼想,她會以爲你是看笑話來的。”辛子默道。

“那你去吧,有消息打電話給我。”杜安然覺得辛子默說得對。

池雪現在的情緒肯定不穩,萬一清醒過來,看到她在,會怎麼想呢……

“嗯,我去看看,在家等我。”辛子默道。

杜安然點點頭,站起身給他拿了一件外套,又將他送到門口。

“回去吧,外面還在下雨,在家等着我。”辛子默對她道。

杜安然微微一笑,一直目送他開車離去。

雨還在下着,下得很大。河水裡都是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青山好像覆蓋了一層白紗,迷迷濛濛看不清晰。

辛子默的車很快就消失在了雨霧中,天色陰沉沉的,風吹起了杜安然的髮絲……

辛子默是自己開車走的,他一直將車開到了醫院門口。

大概是崔家人將消息封鎖得很好,他到了醫院的時候沒有看到媒體那些大大小小的記者,反倒是很安靜。他將車停在停車場後就直接上了樓。

孫平已經到了,剛剛正是他打電話給辛子默的。

孫平站在急診室的走廊外,壓低聲音對辛子默道:“崔浩的傷不嚴重,處理後已經沒事了,但池雪傷得不輕,刀子偏巧不巧是扎到心臟位置的。已經在做手術,是好是壞,還得再等等。”

辛子默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隨即就去了病房,孫平跟在他的身邊。

到了崔浩的病房外,並沒有看到太多的人,只有幾個小護士在收拾東西。

辛子默不知道崔司令和夫人有沒有回來,他敲了敲門,一個傭人將門打開了。

崔浩的手臂受了傷,纏繞了一圈厚厚的紗布。他坐在一張椅子上,並沒有躺到牀上去。

辛子默進來的時候,崔浩也發現了,他一擡頭,結果看到辛子默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眼神中有懊悔和擔憂,辛子默全看到了。

當然,辛子默在他的臉上也看到了疲憊和倦色。

“辛先生。”崔家的管家是認得辛子默,他走到辛子默的跟前喚了一聲。

辛子默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直接走到了崔浩的前面去。

“你怎麼樣了?”辛子默問了一聲。

崔浩嘆了一口氣,手直接拂上了額頭:“我沒事……池雪她……”

辛子默眉頭皺了皺:“她情況很嚴重?”

崔浩這才咬牙點點頭:“是……很嚴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我們之間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我昨天有跟她好好協商出國的事,她當時也沒有這麼激動。沒想到,今天……”

崔浩低下了頭,十指掩面,連語氣都有些顫抖。

辛子默何曾看過這樣的崔浩,從上次他跪在杜安然的面前,辛子默就覺得,崔浩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崔浩了。

現在,辛子默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以前那種頑劣的氣質,而是更加成熟了。只是他在改變,池雪卻沒有給他機會。

“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沒錯。”辛子默淡淡道。

“不管怎麼樣,我心裡都是自責的。”崔浩道。

“別太難受了,一切等結果出來再說。”辛子默道。

四周很安靜,幾個傭人也都沒有說話。辛子默站在崔浩的角度上,他是不覺得崔浩有錯的。相反,他知道,崔浩爲池雪做了很多。

如果真得要說有錯的話,從一開始,是他母親的錯。

辛子默也嘆了一口氣,靜靜陪在崔浩的身邊。

沒有過多久,有警察來了,取證已經完畢,他們是來找崔浩談話的。

崔浩如實跟他們說了詳情,說完後,辛子默也出去跟警方說了幾句話,差不多就是,這是崔家家事,讓警方不要介入。

警方知道崔家和辛家的分量,既然辛子默開口了,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會盡快結了。

期間杜安然給辛子默打了電話,杜安然詢問這邊的情況,辛子默讓她不要擔心,池雪還在手術中。

在等待的過程中,管家將池雪的孩子抱了過來。這個孩子一直在哭,哭得很厲害,誰都哄不住。

崔浩只好自己來抱,這孩子從出生起,就跟他比較親。果然,他一抱,孩子就不哭了。

辛子默見崔浩抱孩子已經很熟練了,臉上都是滿滿的父愛,他知道,崔浩早就不是那個頑劣的世家公子。

辛子默也低下了頭,他看着崔浩懷裡的小孩粉妝玉琢,很是可愛。本來還是哭得眼紅鼻子酸的,這會兒已經安安靜靜睡在了崔浩的臂彎裡。

看到這小孩,辛子默也會心一笑。

他其實很喜歡孩子……

崔浩終於將這孩子哄得睡着了,他這才抱歉地對辛子默笑了笑:“讓您見笑了。”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辛子默問道。

“不管以後怎麼樣,這個孩子都是最無辜的,我多費點心吧,其餘的,聽天由命。”崔浩道。

辛子默不作聲了,他現在挺理解崔浩的。

病房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個護士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

“崔先生……您太太情況不太好,您去看看吧!”小護士滿頭大汗。

崔浩臉色一變,趕緊就站了起來,將手裡的孩子丟給了管家。

他一下子就衝了出去,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辛子默也跟着出去了,他看到崔浩一直在前面跑,他也邁着步子往手術室走去。

不知爲何,這一刻,諸多往事竟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童年年少時,他因爲家變早熟,池雪因爲年紀小不懂事,經常跟在他的身後。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年少時的依戀竟成了後來的愛戀。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那麼多年過去了,池雪會對他戀戀不忘。

辛子默走在醫院這空曠的走廊上時,彷彿身後有一串小小的腳步聲響起。

他的眼前彷彿也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嬌小稚嫩,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叫他一聲“子默哥”。

辛子默的腳步放慢了許多,眼眶竟****了。

“池雪……池雪……”手術室裡傳來了崔浩的聲音,撕心裂肺。

辛子默頓時就停住了腳步,望向手術室的門口時,一種亙古的空寂感席捲而來……

“崔先生,對不起,我們盡力了。”幾個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對着崔浩鞠了一躬,臉上都是歉疚。

病牀上,池雪身上的儀器都已經摘掉了,她整個人就那樣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好像睡着了一樣。

她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比從前更多了蠟黃。只是,她閉上眼安安靜靜的樣子,又多了從前的嬌俏和美麗。

她走得這樣安靜,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

辛子默站在門口,一手撐着門框。他仰起頭,淚水纔沒有流出來。

孫平一直跟在辛子默的身邊,他無聲地低下了頭。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崔浩哀嚎的哭泣聲。

辛子默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優柔寡斷過,他不敢擡頭去看池雪。他害怕看到她那一張痛苦的臉……

如果人生可以設定,他多麼願意池雪一直快快樂樂活下去,不要遇見他……

她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

崔浩伏在牀邊哭了很久,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最後的最後,辛子默也不知耳邊的聲音是哭泣聲,還是雨聲……

“辛總……崔家人回來了。”過了很久,孫平纔在辛子默的耳邊輕聲道。

辛子默轉過身,身後崔司令帶着他夫人來到了手術室。

他們的臉上都有着悲慼的神色,但大抵對池雪確實沒有太多的感情,這種悲慼僅限於臉上的流露。

“辛總。”崔司令對辛子默點了點頭。

辛子默也象徵性地點點頭。

辛子默已經把所有的感傷都藏進了心底,他很快能恢復自己,至少他覺得,在現在這樣的場景下,他並不適宜表現得太過沉重。

因爲池雪的死亡,警方必須要扣押崔浩,但礙於崔家人和辛子默的面子,他們只是帶崔浩出去問了幾句。

辛子默私底下讓孫平去把這事私了了,池雪在A市無親無故,只有辛家人還算是孃家。但辛子默選擇了私了,也就意味着警方不會再追究崔浩的責任。

辛子默希望自己的做法不會讓池雪走得不安心,他完全也是出於對那個孩子的考慮。

孩子還很小,不能既沒有了母親,又沒有了父親。

天空一片漆黑,街道上已經空空蕩蕩沒有人的時候,辛子默才從醫院離開了。

他的母親匆匆來看了一眼就走了,他知道他母親是愧疚,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懊悔。

他走的時候,池雪的孩子在哭,哭得很大聲,哭得人心裡都裝滿了不忍。就好像夏夜的雷聲劃破蒼穹,辛子默整個人都異常難受。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一生,也沒有假設……

(這一章前面還有一章《寵你一生》早上漏發了,親們周知一下。今天是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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