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淵嘆了口氣,自己好不容易來到了天葬臺,卻沒辦法按天葬的程序要那禿鷲吃盡自己。
看來,自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咻、咻、咻.....”
歐陽淵正想着,突然呼啦啦飛來一羣禿鷲,個個龐大無比,展翅時約有一米多寬,黑壓壓的足有百餘隻,爪硬嘴利,叫聲懼人。
歐陽淵一驚,想什麼來什麼,難道這裡的禿鷲通靈,知道我要死了,竟不請自來?
禿鷲們在天空盤旋了一陣,停在了坡上和天葬臺的周圍,這些巨大的猛禽發出“咕喔”的聲音,探頭探腦地伸長着脖子,有幾隻竟走到歐陽淵的旁邊,擡起脖子毫無畏懼地打量着他。
看來這些吃貨們已經等不及了,我得趕緊自殺,否則這些傢伙一擁而上,我可就慘了。
歐陽淵想着,趕緊掏出手術刀...
刀子太小,捅心臟顯然不合適,割手腕,血流的太慢...怎麼死呢...哈,我是醫學博士,我怎麼能不知道呢...要想死得快,先割頸動脈...頸動脈血流的最快,不在五秒內按住就會翹辮子...哈...
歐陽淵苦笑着舉起了手術刀,剛把手伸到脖子處。
“的、的、的...”
從天葬臺的一處冒出了兩隻黑色的馬頭,緊接着,兩匹黑馬露出了全身,其一隻馬身上還馱着個白色布袋,後面跟上來五個身着藏裝的男人。
“卡耐沛巴掐烈卡日雲啊...”一個着紅色藏袍的人朝歐陽淵喝道。
歐陽淵聽不懂,驚諤地看着來人,一個手搖經筒的人用漢語喊道:“幹什麼的?你是哪裡來的?”
“啊,我是個醫生,從京城來的。”歐陽淵驚慌地答道。
大概是醫生的職業在藏民較受尊敬的緣故,那人指了指坡上的一處平臺,友好地說:“去那裡看吧。”說完,嘰裡咕嚕地對旁邊的人說着什麼。
看來他們把我當成旅遊者了,唉,想安安靜靜的自殺咋那麼難呢?這些人大清早的不睡覺,瞎跑個什麼,難道他們是在晨練?自己畢竟是個外人,別犯了人傢什麼忌諱,還是到別處去吧...
歐陽淵一邊想着,一邊懊惱地向坡上走去,剛走了幾十米,突然聽到一陣鼓聲,扭頭一看,那個着紅色藏袍的人盤坐在地,手裡搖着撥郎鼓,嘴裡誦唸着什麼,而伏於坡上的禿鷲聽到鼓聲,紛紛騰空,盤旋於天葬臺的上空,盤旋幾圈後,它們便迅而有力地落在天葬臺。
頃刻間,天葬臺上便顯得有些擁擠,但這些禿鷲蹣跚了幾步,便訓練有素的圍在藏人的周圍,收翅站定,肅立安靜地注視着藏人。
他們是在訓鷹嗎?歐陽淵好奇地站住了腳步。
兩個穿黑袍子的人將黑馬身上的白布袋拖下馬,然後把布袋拖到石板邊的地上,其一人打開布袋,圍着的禿鷲們頓時騷動起來。
站在坡上的歐陽淵大吃一驚,他看的清清楚楚,打開的布袋裡竟是一具蜷縮成弓形的屍體。
歐陽淵明白了,這些人是來進行天葬的。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屍體呢,像拖死狗似的將屍體拖來拖去,對死者也太不尊重了...
但是,人死如燈滅,一個死人和死狗又有什麼區別呢?人死了還要受折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葬嗎?
正想着,那邊的天葬師熟練地將捆着死者的繩子割斷,用腳一踢,屍體便直直地仰臥在石板上,頭正好偏向了歐陽淵的方向。
歐陽淵本來想走,擡眼一看,竟無法移動腳步,一張青春精緻的臉龐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裡。
天哪,天葬者竟然是個美麗的少女。
雖然死者的臉蒼白而呆板,但實在無法掩蓋她天生麗質的風采,一頭烏髮如瀑布般垂下,愈顯白皙的面龐輪廓清晰,細長的眉毛,眼睛微閉着,小巧的鼻子,俏皮的嘴巴,宛如沉入夢鄉的睡美人。
只是,那泛着青色的嫩膚,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澤,讓人感到一種生命的無常和死亡的沉寂。
歐陽淵的心臟不禁抽搐了一下。
少女的脖子處有道裂痕,歐陽淵一眼看出正是頸動脈的位置,這般的年紀,如此的美麗,估計是爲情所困才輕生的吧。
歐陽淵突然驚悚地想,如果自己早一步,怕是和這少女一般的狀況了。
也許經歷了太多死亡的場面,情感已經近乎麻木,面對着曼妙美麗的少女,天葬師竟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毫不猶豫地揪起女屍的頭顱,就勢將旗杆上的繩子在她細長而白嫩的脖頸上繞了幾圈,然後就不管不顧地丟到石板上。
就在那一刻,歐陽淵的心猛地一緊,“輕一點!”話雖沒有說出口,但一隻手卻下意識地伸了出去,沒等他縮回手來,美女的頭已經重重地栽到了石板上,響聲似乎很沉悶,讓歐陽淵的心又縮了一下,他真擔心這樣會使她疼痛,但事實上,美女的頭只是機械地彈了一下,就再也不動了。
“唉...”
歐陽淵嘆了口氣,一具死屍怎麼會有痛感呢,看來自己還是沒有放下,自殺也是需要勇氣的,就像這少女一樣,抹脖子的那一刻,一定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真正想死的人根本無所謂自殺的方式,連死都不怕,還在乎痛苦嗎?
但是,如果連死都不怕,爲什麼還要怕活着呢?
正想着,天葬師已將女屍蜷縮的身體伸直,然後用刀劃開身上的衣服和首飾,動作粗糙地隨便一扒,像扔垃圾似的將爛衣服和首飾往旁邊一丟,一具豐滿如玉的身體頓時暴露在天光之下。
歐陽淵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可笑,人死了,再華麗的衣服都是垃圾,還去執著肉身何用?所執著的身外物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在此之前的她,不知有多少戀慕者,追求着她魂牽夢繞想入非非?又有多少吃醋者,輾轉反側爲愛瘋狂?又曾經使多少癡情者,夢想執子之手直到地老天荒?但世事無常,紅顏薄命,一切的一切,而今又能怎樣呢?風情萬種,不過黃粱一夢;世間萬物,無非夢幻泡影...
死者袒露着身子,被天葬師毫無尊嚴地翻了個身,一旁的禿鷲興奮地向前靠攏了一些,疑是天葬師助手的人驅趕着禿鷲,將禿鷲趕遠。
天葬師上前將屍體擺正,四肢打開,又隨手揀了旁邊的爛衣服裹住屍體的腦袋。
據說人的腦髓對禿鷲誘惑力最強,若先吃了腦髓,則對肉和骨頭不感興趣,所以頭顱要留到最後天葬。
做完了前面的工作,天葬師站起身接過助手遞上的水壺喝了口酒,這才從腰後摸出一樣東西。
一把一尺多長的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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