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不見了?
申帥有點慌神,好不容易有了雜耍團的線索,若是剛子不在了,他可就想不出什麼招了。
心裡想着,申帥趕緊下了車,外面寒風凜冽,寒氣刺骨,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天空已然變成了黑色,幾顆星星掙破夜幕探着頭,發出暗淡的光芒,申帥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睡到了天黑。
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已到了冬天,申帥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然後四處環顧了一圈。
眼前是一座黑色的大山,周圍是黑黢黢的戈壁,馬路上零零散散跑過一些的車輛,就着行駛車輛的燈光,他忽然發現,車尾的不遠處閃着點點火星,是一個人,蹲在那裡正默默地抽着香菸。
雖然輪廓有些模糊,但申帥能辨別出,那人正是剛子,他不由得舒了口氣,高興地喊道:“剛哥...”
剛子沒吭聲,申帥忙走了過去,俯身問道:“剛哥,咱們這是到了哪裡?”
剛子死命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然後沒好氣地回道:“到了新疆,你滿意了吧?啥玩意,老子真後悔接了你這個活,媽蛋的,算下來,一來一回,過路費都不止兩千了,這可咋整,還得放空車回去...”
申帥也是一愣,他沒想到能追的這麼遠,看着煙霧中的剛子,他賠着小心問道:“剛哥,不知...那雜耍團有沒有追到?”
“追幾巴追?老子也是頭一次跑長途,前面是走了狗屎運,碰巧有幾位朋友在跑這幾條線,現在都到新疆,你以爲還會有奇蹟發生嗎?”剛子語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此時的剛子不見了豪爽,大概他已經意識到被申帥幾句好話給忽悠來的代價。
申帥心裡一涼,忙追問道:“剛哥,幫幫忙,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們?”
“誰知道他們跑特麼什麼地方去了?老子也算仁至義盡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剛子把菸頭一彈,一道火星朝遠處飛去,他站起身然後鑽進了車裡。
申帥被突如其來的情況給搞懵了,剛燃起的希望就這麼突然的破滅,讓他沮喪的真想罵人。
此時的剛子已發動了車子,在前面調轉了車頭,在申帥身邊停了下來,喊道:“這裡是甘肅與新疆的交界,在地域劃分上屬於新疆,他們肯定進入了新疆,兄弟家裡還有事,對不起了,你就自己再往前找找吧?”
說完,剛子一加油門,朝來時的路上飛奔而去。
剛子的幾句話,讓申帥又燃起了希望,真是好人啊,如果沒有他,自己怕早就把雜耍團給跟丟了...
但轉念一想,申帥又鬱悶了,他看過地理書,新疆的“疆”字,是三山夾兩盆,整個新疆佔中國面積的五分之一,這麼大的地方,讓他到哪個地方去找啊?再有,現在天已經黑了,這裡荒蕪一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自己又身無分文,該怎麼辦啊?
“虎妞,我的虎妞,你在哪啊...”“車王”又開始抽噎了起來。
“這也太不正常了,雜耍團這麼着急上火的趕路是爲了什麼?從大東邊跑到大北邊,他們竟連歇都沒歇一下,那些人和動物們不餓嗎?他們跑到新疆來是幹什麼...”“罵王”發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車王”一聽,停止了哭泣,說道:“對啊,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我的虎妞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別瞎猜測,你這不是自己嚇唬自己嗎?現在最要緊的事是申帥該怎麼辦?天都黑了,就算是要找玩雜耍的,也得明天去找了,關鍵的問題是,今天晚上申帥住哪?總不能讓他睡馬路邊吧?”“罵王”替申帥擔心道。
“唉。”申帥自怨自艾地嘆了口氣。
就在申帥六神無主的時候,“孩子王”說話了:“小帥啊,前面的大山看見了吧,你若是不累的話,就進山吧,大山下有條小道,你順着小道往山裡走,翻過這座大山,那裡有一個村莊,你隨便敲開一戶人家,就說是方小民的學生,他們會安排你吃住的。”
“需要走多長時間?”“罵王”問道。
“大概四個多小時吧。”“孩子王”回道。
“啊?不是吧,要走那麼長的時間?再說,天都這麼晚了,還讓我爬山,山裡有沒有野獸啊?我覺得我還是搭個順風車到前面有人煙的地方再說...”申帥說道。
“就是啊,還是別讓申帥進山了,山裡更冷,路也不好走,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誰幫我找虎妞啊?”“車王”反對道。
“那...好吧...聽申帥的...”“孩子王”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終究把要說的話給嚥了回去。
申帥站在公路旁,高舉着右手,向開來的車輛做着搭車的手勢。
一個多小時過去,大概過了幾十輛汽車,卻沒有一輛停下來的。也難怪,這是高速公路,又是晚上,這裡又這麼荒涼,哪個司機敢停下來做好事?
沒辦法,再等下去,自己非凍死不可,申帥只好退而求其次,向“孩子王”問道:“現在進山安不安全?”
“你們沒在大山裡生活過不知道,其實山裡的溫度比外面要高,而且那條山路是山民出山的必經之路,早已被走成了一條坦途,好走,沒什麼危險的,至於野獸,狼倒是時不時地出沒,但狼也都是深夜纔出來,現在這個點,應該是安全的...”“孩子王”解釋道。
“不對,你怎麼知道這裡的情況?那個方小民又是誰?”“罵王”提出了疑問。
“方小民是我,我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當然熟悉這裡的情況了...幾年沒回來了,這裡仍然還是老樣子啊...”“孩子王”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
“啊?”
兩隻鬼和申帥都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
“幾年沒回去了?你不是做老師嗎?爲什麼幾年沒回去?你不在還有其他老師教學生嗎?”“罵王”快人快語地問道。
“我老婆和孩子們在一起,她會教孩子們識字的...唉,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孩子王”惆悵地嘆了口氣。
“哦,我知道了,上次“賊王”曾經說過,他把你身上政府撥給“希望小學”的工程款給偷走後,你避責潛逃了,啊,沒想到你竟然跑了幾年,其實你不用逃的,把這事給警察說清楚不就行了,何必舍妻離家的,你這樣做,豈不害了自己,也傷害了你老婆和學生...”“車王”一時忘了虎妞的事,接上話說道。
“我沒有逃,希望小學工程款的事,我也和警察說清楚了,我只所以幾年沒回家,是和老婆說好了,她在家教孩子們知識,我在外面打工賺錢好給孩子們蓋一所學校啊...”“孩子王”淡淡地說道。
“啊?”
兩隻鬼和申帥又都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
“就憑你一人之力能掙多少錢?靠打工賺的錢能蓋座學校?你、你、你這種精神是好,但怎麼覺得好像和“愚公移山”的故事差不多...”“罵王”又連珠炮地發問道。
“唉,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青基會撥下來的希望工程款是有指標的,他們的錢也是死的,又不光是我們這個山區窮,其他地方的“希望小學”也要建啊,所以,要想青基會再給我們撥錢,那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這件事既然是因爲我的疏忽造成的,我當然得承擔這個責任,所以,我就在外面打工,每半年給老婆寄一次錢,叫她先張羅着蓋着,能蓋多少蓋多少,總不能讓孩子們沒有地方學習吧,再說,雖然我掙的只是微薄的工錢,但也算是再贖我的過錯吧...這樣的話,我的內疚也會減輕些...這也是我的心願,不看見孩子們住進新學校,我...死不瞑目啊...”“孩子王”無奈地說道。
“孩子王”說完,“罵王”和“車王”沉默了,申帥也在心裡唏噓着,自己和這些鬼相伴了將近兩年,“孩子王”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事,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是無私?什麼是偉大?像方老師這樣的才能稱的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好了,不說我的事了,現在讓申帥決定,他願意進山就進山,不願意進山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夜也行。”“孩子王”說道。
“我覺得...小帥還是進山的好,畢竟身無分文,也寸步難行,你到了方老師家,總能解決一下餓肚子的問題。”“罵王”建議道。
“對,對,對,小帥還是進山吧,現在天也黑了,在哪睡都不安全,也不可能找到雜耍團了,進山後,也讓方老師見見愛人,畢竟方老師有幾年沒回來了...”“車王”訕訕地說道。
“行,進山,正好我的“木木”也餓了,到大山裡,它不知道該有多開心呢...”申帥故作高興地說着,大步朝前走去。
也許是“孩子王”的無私讓別人的自私無處可藏,大家竟都希望去大山裡看看。
由於在車上睡了一覺,申帥雖然有些肚餓,精神卻很充足,他決定加快步伐,爭取儘早趕到山裡。
望山跑死馬,一開始,申帥總覺得走幾步就能進山,但真走起來,大概走了近一個小時,纔到了大山的腳下。
他簡單地歇了口氣,把揹包裡的“木木”放出來,窩在背囊裡憋屈了近一天的眼睛猴“木木”像回到家似的,忽地彈了出去,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人影。
申帥並不擔心“木木”,它玩累了,吃飽了,自然會找了自己的。但“木木”畢竟不是隻寵物,它和人一樣也有追求自由的權利,大自然纔是它生活的地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每個動物也有自己的家,自己在北韓時無時不刻想着家鄉,就連那些鬼死了死了,靈魂還在牽掛着家人,難道“木木”就不想念它的家人?
看來,有機會還要把“木木”送回家才行啊...
申帥邊走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已走進了山裡。大山被一片黑幕籠蓋,雖然有些陰森,但更多的是靜謐,安靜的讓人心慌。好在月亮露出了頭,使山路依稀可見,只是那颼颼的冷風從空谷松林裡鑽出來,讓人真是躲無可躲。
“方老師,講講你的故事吧,我總覺得你博學的很,不像是一個小學教師啊?”申帥突然說道。
“嗨,我的事不值一提,還是不說了。”“孩子王”謙虛地回道。
“還是講講吧,您讓我完成您的心願,最起碼得讓我知道這裡的情況吧。”申帥故作輕鬆道。
“孩子王”明白申帥是爲了有人說話給自己壯壯膽,就爽朗地笑道:“好,我就講講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