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去檢察院查閱卷宗,在寫字樓下碰上了他們,和他打照面的還有所裡的其他律師。
那全所的人很快都知道了。
等路璐走開,他走上前去敲代汝的車窗。代汝正在打電話,見是不認識的人,繼續對電 話那頭的人說道:“對不起,馨若,剛纔和她在一起。”
“你們住一起了?”
“還沒有。”
頓時無聲無息。
“我......”他本想問他哪做得不對了,但他事先跟她“彙報”過的。
“你生氣了?”代汝問。
“我是生我自己的氣,你跟她在山上約會,被曼文看到了,她一大早打電話來問我,一驚一乍的,我感覺沒圓過去。”
曼文是馨若的大學同學,一個大嘴巴的女人。
她怎麼也會在山上,代汝想着,不過他很快自嘲起自己的緊張,那是公共區域,人家也能去玩的。
是的,他緊張了,他同樣有怕的事,他怕周馨若被輿論傷害。
“對不起馨若,是我招搖了,沒處理好。”
“我早跟你說了,我無所謂的,你是在人前吃飯的,萬一……”
“萬一瞞不住了,我會娶她的。”
“哎,我還擔心你不娶她?我是擔心你們兩個,那個女孩,準會被扣上小三的帽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事情一旦發酵開,我也不能站出來解釋,在這種事上,原配還力挺丈夫,只會引來大衆的厭惡和反感,那樣一來,你們都成笑話了。”
“是,我處理的不周到,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我能問一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公司裡有個法律事務,律所的主任帶着她一起處理,資料傳到所裡,我看到了她的照片,是我刻意製造我們認識的。”
“她很單純?”
“非常。”
“你也跟着單純了?”周馨若嘆道:“你的感情被壓抑得太久了,我有個建議,你把她帶到我這裡來,我私下裡跟她解釋清楚,讓她有個準備和選擇。”
“不行!”
“你是怕她選擇放棄你們的感情?”
“有點,慌張。”
“可把她矇在鼓裡,對她不公平,你愛她,就不能傷害她,對嗎代汝?”
“我沒有傷害她,我不會傷害她的。”
“那是你個人的角度,我指的是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周馨若說完,感覺不能把代汝往絕路上逼,他單身這麼多年,這次的感情相當於“情竇初開”,可褪去了少年的青澀,也許來的比年少時更洶涌和囂張,沒有任何東西足以阻擋。
“那你再考慮考慮,想好了聯繫我,宜早不宜遲。”
“行。”
他掛掉電話,給李雪玲發微信道:“安排買輛車。”
李雪玲自是知道送給誰的,她不夠聰明的話,當不了他的助理。但他這個舉動就聰明瞭麼,狂轟濫炸的,顯示自己有錢麼,但他除了錢,一無所有,只能用爲她花錢這個舉動來彌補滿腹的愧疚和表達自私不坦誠的愛。
敲打車窗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搖下半扇窗,面無表情地問:“你有事嗎先生?”
這是邱斌第一次近距離打量代汝,他對代汝的判斷和路同舟差不多,是一個能把女人弄哭,女人還會鑽到他懷裡哭的那種男人。他遇到過這樣的案子,當事人被所謂的男朋友傷的遍體鱗傷,被騙財騙色,還反過頭求律師手下留情。
不過路璐被代汝騙不稀奇,他怎麼說她都不聽,油鹽不進的傻帽。
“你是路律師的男朋友?”
代汝精明的目光在他身上掃射了一下,約莫猜出他的身份,便開始關車窗。
薑還是老的辣,襯的邱斌像個雛,他着急之下,冒着會被夾住的風險,和電控遙控對抗,用手去把窗戶往下摁。
“你叫代汝吧,我是律師,我調查過你,你結婚了。”
代汝笑得狡黠而不屑,哪裡來的愣頭青,神經病吧。
邱斌見他笑,騰的上了火氣:“你以爲你有幾個臭錢就能騙小姑娘,我警告你,紙裡包不住火!你這屬於詐騙,詐騙罪!要坐牢的!”
邱斌氣的嘴瓢了,胡說八道了,哪裡來的詐騙,就算代汝把路璐玩膩了,一腳踹開,天王老子也沒辦法,男女感情上的事,天王老子也不想管。
他是嚇唬嚇唬代汝,可兩人的閱歷懸殊擺在那呢,不僅沒嚇到,反把自己整成了小丑。
趁他拿開了手,指着代汝罵罵咧咧的時候,代汝一腳油門將車開走了,邱斌吃了一鼻子灰。
氣到爆炸!
他忙拿起手機給師兄打電話,劈頭蓋臉地道:“師兄,還要拜託你幫我查件事!”
他師兄迷迷糊糊的,旁邊似還有女人的哼唧,搞得他師兄也娘裡娘氣的:“你個死鬼,大清早的,叫魂呢。”
“我是邱斌,你才死鬼!”
“我昨兒個洞房花燭,累着呢,這才幾點,掛了吧,春宵一夜值千金。”他不顧電話還通着,對枕邊人道:“老婆,愛我嗎?給我的表現打個分唄,不滿意?那再來一次!”
邱斌閉上眼睛,想死的心都有了,騷起來的男人是催吐利器。
“等等!等等!不對,你辦過酒席了?”
“辦了啊,昨兒辦的。”
邱斌仔細想了一下,確認後喊道:“那你沒請我啊?你居然沒請我!”
“你......”礙於身邊女人在,講話不方便,他師兄嘟囔道:“你一個破壞分子不來也罷,喜糖我給你寄過去了,份子錢你轉賬就行,別親自送來了。”
“我送你個大頭鬼!你馬上找人給我查一下一個叫代汝的婚姻狀況!我要官方的證據!”
“什麼官方民間的,說人話,你是要找民政上的人查?”
“算你識時務!”
“我查什麼查,婚姻狀況屬於公民隱私,你法律怎麼學的,民法典怎麼學的,讓我去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我以後怎麼教育我兒子。”
“哈,正人君子,你有兒子了嗎?”
“正在你嫂子肚子裡呢,生下來認你做義兄!”
邱斌咬牙切齒地把電話掛了,他師兄這是生米煮成熟飯了,果樹掛果了,底氣硬了,啥都不怕了。而他自己婚姻案件辦得少,和民政上的人不熟,七拐八繞的再找關係,大概率人家是不願意的,作爲律師,他非常清楚這麼辦是不合適的。
被愛情衝昏了頭,他竟開始不擇手段了。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他們兩個在大庭廣衆之下秀恩愛了,沒準,很快路璐就會被“糟蹋”了。
他不敢再推測,但不甘心,因打路璐手機她老不接,索性打到她辦公室。路璐正在準備下午開庭的材料,還有當事人來諮詢,一天之計在於晨,忙得熱火朝天的,聽同辦公室的律師喊她接電話,跑過來接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了句極討厭的話:“路律師,你下來一下,我在樓下等你。”
“你有事嗎?”
她把他的稱謂都省了,還不是爲了她好,他的心吶,成了傷心太平洋。
“你把手頭的事放一放,我帶你去趟婚姻登記處。”
“你有事嗎?”路璐還是這句,她都不願動腦筋問他去那幹什麼。
“你現在不是代汝的女朋友的嗎,你把你的身份證帶好,去婚姻登記窗口跟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就說想查一查跟代汝這個男人有沒有重婚風險,說不定工作人員就會把代汝已婚的情況告訴你。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民政上的工作人員,當然了,你......”
他話沒說完,後面的“最好能提供一些能證明你是代汝女朋友的證據”和路璐一句“我奉勸你去廣濟醫院做個全面體檢”同時傳出。
隨後是她掛聽筒的聲音。
廣濟醫院是精神病專科醫院。
邱斌一時崩潰,坐在車裡調整了半天,這纔開了出去。
手機上進來一條微信,是師兄的勉勵:老弟,你調查這調查那的,不是爲了正規的案子,爲了女人吧。那我告你,爲了女人你這麼辦不行,女人最不吃男人死纏爛打這一套,綠頭蒼蠅誰喜歡,你得會溫柔,會搞情調,潤物細無聲,終將美人抱。
他細細一琢磨,不無道理哈,給她買了那麼多次拿鐵,她也無感。
那女人要男人怎樣的溫柔?送花嗎?
俗不俗?俗不俗!俗就俗吧。
他也在網上訂了一束花,就訂那什麼卡布奇諾玫瑰,代汝定九十九朵,那他就多訂幾百朵,反正要強過代汝。
地址寫哪?送到所裡?
沒新意。
他想了一下路璐今天的日程安排,毫不猶豫地寫下一個地址,並要求商家自配送,並同意支付二百元的“等時費”。
浪不浪漫,反正他自己覺得不錯的。
而剛應付完邱斌,路同舟打來電話,搞得她剛整理好的工作思路又被打亂了,她不願接,但天曉得路同舟現在有沒有被催收高利貸的給“綁”了,爲什麼人生中有那麼多不願做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爲什麼不得不做,做了也做不好。
她接起來,未待開口,路同舟先說上了,但也是寥寥幾語。
路同舟講了兩件事,一件事是她的手錶被拿走了,路同舟問她這手錶值多少錢;第二件還是那句話,交代她晚上別回家住了,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