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下來,這個女人至少要具備重要的兩點:一是和趙夢石不相識,二是她對付甜甜忠誠,死心塌地的。
當這兩點在她的腦子裡彙集的時候,立即有一個名字蹦了出來:舒昕怡。
舒昕怡?舒昕怡,就舒昕怡了。
就像是女人看中了一件衣服,再去挑其它衣服的話,就算後面的衣服再好看,她的腦子裡想着的還是最先看中的那一件。舒昕怡作爲“臥底”,並不是最完美的,以她的情商,要去勝任這個“艱鉅”的任務,付甜甜的心是懸着的,
但不能否定舒昕怡是件漂亮的衣服。
她坐着又抽了兩根菸,起身去舒昕怡的辦公室。辦公室裡最靠牆的格子間是舒昕怡的工位,天公作美,此時辦公室裡就舒昕怡一個人在。
付甜甜走過去,趴在擋板上道:“在忙呢?”
舒昕怡正專注地盯着電腦,聽到聲音,扭頭驚喜地道:“哎,甜甜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唄,在忙什麼呢?”
“在看徵集到的劇本,甜甜姐你看,我覺得這個劇本寫得特別好,講一段異國戀的,男的以爲女的死了,跟別人結了婚,沒想到女的後來又回來了,故事情節一波三折,特別有代入感,感覺跟真的一樣。”
付甜甜哪聽得進,問道:“你的指導老師呢?”
“去參加活動了。”
付甜甜點點頭,打開小包,從裡面拿出一支未用過的口紅,遞過去道:“喏,送你的,明橙色,和你身上的這件綠色波點連衣裙絕配。”
“啊?”舒昕怡欣喜地接過去:“我塗這個真的好看啊?我還以爲穿亮色的衣服,只能塗深色的口紅呢。”
“那是你以爲,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多暗沉,擦了,塗上我送你的這個試試吧。”
舒昕怡對着化妝鏡重新塗了口紅,開心地道:“真的耶,臉一下子就亮了,謝謝你啊甜甜姐。”
“謝啥,還跟我分彼此,回頭我給你好好捯飭捯飭,你的底子本來就好,再好好打扮一下,趙奎還不被你迷的葷七素八的。”
舒昕怡掩嘴笑,她一表現出甜蜜,付甜甜就來氣。付甜甜低下頭調節情緒,摳起指甲上的紅色指甲油,這指甲油出自大牌,價格昂貴,卻不牢靠,一摳就落了一大塊,像是個不好的兆頭,卻讓付甜甜的良心又往後退了一點,決心又深了一點。
“昕怡,你真的很愛趙奎嗎?”
“嗯,我這輩子非他不嫁了。”
“你愛他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他特別陽光吧,嗯,像太陽。”
付甜甜歪了一下嘴角,舒昕怡這個簡單的比喻她卻領會了,舒昕怡對趙奎的感覺,跟她是一樣的,女人們一旦因同一個理由而愛上同一個男人,哪怕不實際展開競爭,情感上的競爭也是要加劇的。付甜甜此刻的心理已不能用“吃醋”來形容了,簡直是恨不得把舒昕怡踢出地球,故作輕描淡寫道:“昕怡,你昨天還讓我加趙奎微信,不怕我把他搶走啊?”
舒昕怡撲哧笑了:“我怎麼會怕呢,我纔不會怕啦。”
她這話表達得不清晰,可以從兩方面理解,一是趙奎肯定是我的,你想搶也搶不走;二是我相信你付甜甜的人品,不會幹這種事的。從舒昕怡講話的表情來看,她想表達的是這二種,但付甜甜不這麼想啊,心想着你還真是個綠茶婊,裝單純裝到老孃這來了。
付甜甜的良心頓時被狗吃了大半。
“我就是看看你有沒有真把我當朋友,昕怡,你要記住,屬於你的東西千萬別讓別人搶走,誰敢搶你的話,你來告訴我,我替你出頭。”
“甜甜姐你真好。”舒昕怡翹起嘴脣,淚眼汪汪,緊緊握住付甜甜放在她手背上的手。
付甜甜附和着她的情緒:“我真羨慕你,年輕真好啊,像我跟我哥,都到了三十開外的年紀,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
“甜甜姐,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我倒還行,主要是我哥”,付甜甜抽了一張紙巾揩眼淚:“我嫂子出軌了,還要來爭我們家的家產,把我們一大家子快氣死了。你在公司肯定也聽說了一些有關我家的情況,我家是有點錢,但那錢是我父母辛辛苦苦賺來的,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出軌的女人還好意思來搶,你說氣人不氣人。”
舒昕怡跟着皺緊眉頭:“啊,怎麼現在有的人都活得這麼不要臉了,她還真好意思啊。”
“人至賤則無敵唄。”付甜甜抽泣道:“我哥有先天性心臟病,我父母年紀大了,身體都不大好,出了這檔子事,搞不好要家破人亡。”
舒昕怡默不作聲,很替付甜甜難受的樣子。
付甜甜發現舒昕怡就是個木魚腦袋,她本指望着舒昕怡主動跳進她設的局裡呢,一旦舒昕怡說出“你嫂子出軌了,那是過錯方啊,過錯方怎麼還可以爭財產呢”,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沒有“出軌證據”等困難道出來。
舒昕怡的沉默,導致了付甜甜臨門一腳的慌張,她對舒昕怡始於猜忌,行進於猜忌,但所有反覆的歸結,都源於她的良心未泯。把舒昕怡這塊透明的,還未到流水線上加工過的玻璃原材料直接扔進火爐裡。
舒昕怡救不了自己的話,誰還能救的了她呢。
可是不採用這個辦法,誰能救她付甜甜呢。
付甜甜突然抱住舒昕怡,哭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我們一家人都太懦弱,好欺負,我們不敢去拿我嫂子出軌的證據,我是學法律的,我知道的,只要抓姦在牀成功,我嫂子就不能爲所欲爲了。”
點到爲止,付甜甜抹了把淚水:“不說了,我先去忙了,昕怡,給我保密啊。”
她衝出了舒昕怡的辦公室,趕緊衝到衛生間裡補妝,然後忐忑不安地回到工位上等舒昕怡的反應。
凡事不能操之過猛,用力過度,人要學會等待,尤其在一刻也等不了的時候,付甜甜不斷給自己打強心劑,邊幹活邊在椅子上翻來覆去地扭,眼巴巴地盯着從裡面的辦公室進出的人,這個小丫頭,看來也在跟我耍花招啊。
手上在寫的部門季度報告,打出一行十個字,錯了五個字,刪掉重新打,重新打了還是錯,一如捉摸不透的人和人生。
一個小時後,沒等到舒昕怡過來,倒等到了趙奎的電話,付甜甜以爲他要跟她說雪兒什麼事,而他一開口卻是:“甜甜,你讓妞妞幫你去幹這種事,你是怎麼想的?妞妞她幹不了的。”
“什麼事啊?你這人莫名其妙的。”付甜甜嘴上這般說,心裡大概也猜了出來。
“就是你嫂子出軌的事,妞妞找我商量了,說要幫你什麼捉姦在牀,她怎麼捉呢,她是鍾馗啊,有這種神功的啊?”
“你心疼了?”付甜甜憤憤地挑眉道,男人永遠都是吃着碗裡的望着鍋裡的,雖說她並不介意吃過碗裡的男人,再來想吃她這個鍋裡的,但兩頭都要兼顧的,那就不行。
即便她現在是連鍋也不讓趙奎碰,可趙奎也不能心疼舒昕怡啊,女人在感情中體現的自私,是她心胸中狹隘的制高點。
“我……我只是覺得她不行。”
“我又沒有求她,她要來幫我,我還不稀罕呢!”付甜甜吼完,把電話撂了。
過了幾分鐘,舒昕怡從辦公室跑了出來,膽怯地站在付甜甜的工位前候着,付甜甜故意大走幾步,把她引到無人的地方。
“你跟着我幹什麼!你很喜歡和你的男朋友討論我的私事是嗎!虧我那麼相信你!”付甜甜的眼圈紅了。
“甜甜姐,對不起,但我是真心想幫你的,我可以藏在房間裡,給你拿證據!真的!我是真心的!”
“你幫我拿證據?你知道這個證據要怎麼拿嗎?你跟男人上過牀嗎你?你個丫頭片子別淨說大話!”
舒昕怡用力地點點頭。
“你什麼意思?”
“跟男人,跟男人上過牀。”舒昕怡滿臉通紅。
“跟誰啊?”付甜甜明知故問。
“小葵啊,我,我只有過他這一個男人。”
付甜甜嚥了一口口水,問了一句多管閒事的:“那你家趙奎有過別的女人嗎?”
但舒昕怡爲表“忠心”,不介意地道:“有過,但小葵說只會娶處女,他有感情潔癖。”
付甜甜把嘴脣咬出了血腥味。
“甜甜姐,你別生氣了好嗎?”
“那好吧,你等我通知吧,你要是變卦了,我們就絕交吧。”
付甜甜大踏步從舒昕怡身旁離開,長卷發在肩背上微微彈動,高跟鞋急而穩地在地板上前後交替,帶着舒昕怡學也學不來的一股霸氣和狠勁,那是歲月在剝奪一個女人青春的過程中,賜予她的禮物。
付甜甜忽的嗅到了從舒昕怡身上飄出的香水味,水果味的,甜香至極,彷彿是她逝去的青春,她再有魅力,二十出頭的姑娘擁有的一些東西,她還是沒辦法去抗衡的,逝去了即是逝去了,就像人不能起死回生一樣。
所以到了三十歲的女人,不能再優柔寡斷,要會用手段,要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