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獅在一片相對於周圍還算空曠的地上啃食着烤魚肉,張凡虎吃的是晚餐,而雄獅則吃的是零食了。這是一個讓人和獅甚至所有有點智商生物都難以置信的和諧場景,兩者周圍是被風吹動的鬱鬱蔥蔥的灌木林和水生植物,左邊是奔流的河,右邊就是深不可測的密林了。
旱季的夕陽很美,紅彤彤地放射出一道道紅光,透過西方河邊稀疏樹葉縫隙灑在河面上。夕陽在奔流的河面上是另一種美,那是與寧靜的湖面和波濤洶涌的海面完全不同的感覺,就如奔放的女人和淑女的不同。
“嗯?”張凡虎擡起了頭,雄獅也擡起頭。一個皺眉凝視,一個齜鼻露齒威脅,顯然有什麼不明之物在向他們靠近。能讓現在的張凡虎和草原之王這樣凝神對待的顯然不是什麼弱者,即使是噴香的烤魚也沒能住擋住張凡虎的警惕神經,當然也沒有迷惑住雄獅靈敏的嗅覺。
張凡虎由坐而站,雄獅由趴而臥,這是兩者最佳的對敵方式。
“哈哈,挺有意思啊!”數分鐘後傳來了一個聲音,顯然對方在很遠的時候就被張凡虎和雄獅發現了。
聽到這個聲音張凡虎先是鬆了一口氣,很顯然這是一個人在說話,而且他能聽得懂——標準的神樹族語言,但是在下一瞬間他又凝神戒備了——這個聲音他絕對沒有聽過!
張凡虎在神樹族呆過六年多,即使不算那些獨自外出的時候。那五年時間是絕對有的,而神樹族是絕對沒有這麼一個人的,即使是後來加入神樹族的人的聲音他也能一一分辨,數年時間足以摸清楚數百人很多方面了。
現在是誰能說一口標準的神樹族語言?而且這語言和神樹族的又有點不同。是那種比標準神樹族語言還要標準的話。
畢竟最初的神樹族只是一個由大型部落衰落下來的二三十人的中型部落,據史前十萬年的他們有較爲清楚交流語言都算不錯的了,所以他們的語言是有很多語病的,張凡虎最初學習就費了很大勁,但是現在的這個神秘人的語言簡直就可以當神樹族的標準教學語言了。
雄獅四肢已經繃緊,四隻利爪牢牢抓進泥土,只在下一刻它就要衝出去了。張凡虎雙腳掌分開十釐米,呈一個八十度角。這是他多年來對各種敵的前奏。
又過了十餘秒腳步聲才傳來,對方即將出現在樹林一人一獅視線內,這使得兩者更加凝神戒備。
一個頂着黑色蓬亂長髮的頭出現在張凡虎面前,然後是額頭、滿是絡腮鬍子的面部、**的上身和圍着一條皮裙。只不過那條皮裙不知穿了多少年被嚴重磨損幾乎看不出原型,張凡虎也是瞟了三眼才知道是獵豹皮。
看着二十米外這個如苦行僧一般的神秘人,張凡虎心中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還沒來得及細細分析身邊早已按捺不住的雄獅低吼一聲衝了過去,張凡虎剛伸手欲呼就見人影一晃對方與緊隨其後的雄獅消失在了眼前。
他沒事!雄獅也沒事!張凡虎只用了不到半秒就知道結果。因爲一種很明顯的直覺這樣告訴他。說來很奇怪,在這種情況下,一個神秘的男人出現在面前,而一頭兩百公斤重的雄獅衝向手無寸鐵的他。而且對方還沒給雄獅任何好處,雄獅也不吃素。但張凡虎卻堅信對方與雄獅都不會相互傷害。
張凡虎坐下來繼續吃着烤魚,看着被雄獅扔在淤泥中吃了半截的烤魚。他又起身將其撿起刮掉淤泥放在一片荷葉上,然後又在自己身邊放了另一片乾淨的荷葉,將另一條烤魚剝開淤泥放在上面冷卻。
“很香!”腳步聲一直到張凡虎身邊才停下,然後蹲在河邊洗趕緊手臉再回來,與張凡虎所想的一樣徑直踏倒一片蘆葦,挨着張凡虎坐下,這才伸手將荷葉攤在寬大的左手掌中,右手掇着食指和拇指剝下一塊魚肉慢慢放入口中,最後在閉目足足嚼了十秒鐘才說了兩個字。
張凡虎嘴角露出微笑,這真的是一個很神秘但是很有趣的人。雄獅剛纔如猛龍過江似的衝出去,然後如被馴化的貓一樣跟在此人屁股後面回來。這是連張凡虎也做不到的,而且雄獅眼中也沒有悲痛之內的情緒,顯然不是被脅迫,張凡虎也相信這人不會使用那些手段。
這人雖然頭髮蓬鬆、鬍鬚也雜亂,但是卻很乾淨,顯然是經常收拾的,這從他吃魚前還洗手也可以得出他並不是一個邋遢的人,這樣愛乾淨的人在史前是比較少見的。
另外,他的眼睛清亮無比,就如一汪湖水,當然不是女人的那種溫柔,而是深潭似的深度但是又純淨。這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魁梧男子雖然整個頭部就如蒙面一樣只露出這一雙眼睛,但就是這雙眼睛讓張凡虎相信了他。
“伱怎麼做到的?”張凡虎用的是漢語——普通話。他發現,史前他遇到的每個神秘人都會博大精深的漢語,總是在相互接觸的第一時間就將他足足震撼一番,然後再慢慢商量事情,這給自尊心極強的張凡虎的感覺就如被人強J之後慢慢商量價錢一樣,這是他絕對難以接受的。
果然,在聽到張凡虎的漢語時對方一愣,但不是那種疑惑的一愣,而是被突然的而來的攻擊不備的那種一愣,他的這一楞就告訴了張凡虎,他也懂漢語!換句話說,此人與女祭司等人一樣,與他的衆多謎語有關。
“呵呵,沒什麼,只是一心想着要和它做朋友而已。”對方用的是一口普通話,雖然有些拗口,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白話漢語普通話。
“哈哈,一心想?然後就做到了?我也是一心想和它做朋友,但是三個多月了也只有這種程度,而伱這“一心想”也太短了吧?”張凡虎半揶揄半放下陷阱。
“是的,只要伱想,又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湖泊盪漾開來。對方的眼睛中露出很奇妙的神色。
張凡虎一愣,然後對其肅然起敬起來。書本上的這種話聽在小學生面前是能做座右銘的;在中學生面前是單純的字
,是寫進文中能得高分的雷打不動的“基石”; 在成年人面前要麼是一個屁,要麼還是回到小學生的年代,繼續成爲自己的奮鬥警句。這句話在這神秘人口中說出,然後被此時此刻的張凡虎聽在耳中就是震動靈魂的佛音。
“謝了!”
“給伱的報酬——伱的魚真的很好吃。”
“是的。神樹族人經常能吃到。”說道這兒張凡虎又一瞄對方神色,哪知道對方卻神色不動,然後在張凡虎即將失望的時候哈哈大笑:“讓伱騙了一次就行了,還想第二次?”
“讓?是我自己套出來的吧?!”張凡虎也笑道。知己很多人一輩子也遇不到,但有時又來得如此突然。
“伱,很不錯!”一條魚吃完了,對方卻盯着魚骨頭說出了這句話,但張凡虎卻知道這是在對他說。
“伱,也很不錯!”張凡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說道:“那是不是將我的東西還回來?”張凡虎眼睛瞄向對方的胸口,那兒熱帶森林似的鬍鬚中時不時地透露出瑩瑩綠光。
“伱的?伱確定是伱的?”對方一把將脖子上的吊墜取下來,然後伸到張凡虎面前問道。
這赫然就是一年前張凡虎和智力、樹枝、鱷魚尾三人進入神秘海蠍子古洞中發現的綠翡翠,這塊翡翠約嬰兒手掌大,但是很圓、很厚實,張凡虎將其送給了智靈,另一塊紅色的送給了智月,另外的分給了其餘族人。
現在對方拿着智靈的東西用明顯有些怒氣的語氣問張凡虎,這讓他莫名其妙的同時更多的卻是激發的怒火:“廢話,我送給別人的!”
“呵呵,別人?誰?”對方緊盯張凡虎眼睛,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
“我,妹妹!嗯,不是親生的妹妹,算是認的妹妹吧?伱管我!反正是我的——我妹妹的!”張凡虎的說話口氣、神色複雜之極,簡直就是中美關係。
“哈哈,記得,她是伱妹妹。”對方將這塊綠翡翠拋給了張凡虎,雖然動作很瀟灑也渾然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在看着雙手一撈牢牢抓住之後才放下心神,彷彿對這塊翡翠他比張凡虎還要關心。
“自己認爲是對的就幹!伱管那麼多幹什麼!?”對方臨走之前看着張凡虎的腳掌愣了幾秒,然後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看着手中還戴着溫熱的綠翡翠,再看着愣愣望着對方消失的樹林的雄獅,張凡虎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很多事情,不用說,但是,必須做!即使是不知道,但是不能被堵在原地,即使死也得前進死在征途上。張凡虎咬了咬牙,拍拍雄獅頭,然後躍入了滔滔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