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此時黃若偉正坐在桌前的木凳上,藉着微弱的煤油燈光,看一份黨內文件,看過文件後,習慣性地看看窗外淒涼的景象,伸展一下胳膊,然後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黃若偉非常關心哈爾濱的形勢,市內到處都充滿着危機,日軍加緊了對山區抗聯的圍剿,對市內黨的組織又採取了更猖狂的破壞行動,這種非常時期的猖狂行動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只要發現一點兒蛛絲馬跡,就意味着又會有一些同志被捕,這不能不讓他憂心忡忡。黨的指示非常明確,爲了避免組織遭受不必要的損失,要求各級組織對黨員,救亡人士進行一次思想方面的教育,在一切行動中要謹慎、謹慎再謹慎,不給日本人及敵僞分子可乘之機。

黃若偉是從去年才擔任區委副書記的,在這一年裡,他確實遇到過不少的困難,有一次甚至差一點兒就被日本特務抓獲,虧得他機敏地甩掉了日本特務的跟蹤,才得以脫險。他又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既然選擇了禦侮救亡的路,就會責無旁貸地勇敢走下去,這時的局勢相當嚴峻,時時處處都有危險存在。他知道危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內部出現的內奸。想及此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決定對區裡所有同志進行一次黨的紀律教育,進一步加強同志們對黨的紀律的認識,在這種極其惡劣的形勢下,緊緊依靠黨的指示精神,對敵展開更有力的鬥爭,早日把日本鬼子趕回日本去。

突然院子裡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這種時候是誰來了呢?黃若偉感到不對勁,迅速用桌子頂上門,把那份剛看過的文件引着後,又急忙拿出所有的文件燃着了。

咚咚,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着門,大聲喊着:“開門,開門。”黃若偉的預感很快被證實了,危險正一步步逼近,他顧不上自己的安危,鎮靜地看着文件慢慢地化成一堆灰燼。

黃若偉的媽媽秦淑芳這時從屋裡走出來,平靜地對黃若偉說:“若偉你快跑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黃若偉很冷靜地對媽媽說:“能往哪兒跑,院子裡都是他們的人,媽媽您放心,我不怕。”

秦淑芳見事已至此連忙走到頂住門的桌子跟前,用那雙女人的手使勁地推着桌子。這時外面的人急眼了,門被從外面踢倒了,倒過來的門板正砸在秦淑芳的頭上。黃若偉一見非常着急,奔過去一把把門板掀到一旁,抱起秦淑芳:“媽媽您頭上出血了,不要緊吧?”

這時兩個彪形大漢走過來按住黃若偉,惡狠狠地問:“你叫黃若偉是吧?山下太郎和野藤壽左先生早就注意到你了。”

黃若偉相當冷靜。“你們認錯人了,我叫楊大柱。”

“你看看這是誰。”山下太郎指着後面的一箇中年男人說:“黃副書記,你不會連你的名字都忘了吧,爲了抓到你我們可是費了不少的周折,你不會連你以前的同志都不認識了吧。”

黃若偉猛然看到了他的聯繫人正低垂着頭,一下子便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憤怒地說:“你這個可恥的叛徒,人民不會饒恕你的。”

野藤壽左質問着黃若偉:“你在燒什麼?”

黃若偉看到所有的文件都已化成灰燼,平靜地說:“對你們而言,那是一些很珍貴的東西,可惜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灰燼。”

野藤壽左非常氣憤,上前就打了黃若偉一拳,嚎叫道:“日本人的刑具不是擺設,到時候你會統統吐出來的。”

其他的特務則到處亂翻,希望能找出一些他們認爲有用的東西,但什麼東西也沒找到,山下太郎見一無所獲,大聲命令道:“去個人問問老太太。”

“老太婆,你家裡還有什麼?有的話拿出來,我說的是對皇軍有用的東西。”一個士兵獻媚地問着秦淑芳,雙只賊眼還四處亂掃。

“有什麼呀,全讓你們搶走了,只剩下貧窮和淒涼啦。”老人看了日本士兵一眼,嘲諷地一笑,繼續說下去:“日本人的到來並沒有給中國人帶來什麼好處,卻到處干預我們的生活,你們日本軍人和那些漢奸會得到報應的。”

其中一個特務走近秦淑芳,奸笑着說:“老太太,我實在不願爲難你,你告訴我黃若偉都把什麼重要的文件藏起來了,藏在哪兒啦?”

秦淑芳擦擦流到臉上的血,然後說:“我爲我的兒子感到驕傲,他的事我從來不過問。”

那個特務惱羞成怒,一腳踢到秦淑芳的肚子上,看到老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喊道:“你不用跟我裝糊塗,說,還有些文件藏哪兒了?”

秦淑芳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無畏地對着幾個特務說:“我真納悶,一個個看上去倒是水光溜滑的,怎麼就變成了民族的敗類,變成了日本人的走狗了呢?我告訴你們,我家裡什麼都沒有了,以前有的也早就被日本強盜搶光了,如今只剩下貧窮、淒涼和災難了。”

野藤壽左氣得嗷嗷直叫:“我看你不到黃河不死心,給我往死裡打。”

日本特務發了話,那幾個敗類哪敢不聽?一個個逼近秦淑芳一陣拳腳相加,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哪扛得住這般毒打,但她還是用微弱的聲音罵道:“禽獸,沒有人性的禽獸,你們不得好死。”

秦淑芳的聲音慢慢消失了,不一會兒人也不動了,幾個漢奸特務看看兩個日本特務說:“太君,她已經死了。”

山下太郎走上前看看秦淑芳確實已斷了氣,對其他的特務說:“死個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死就死了吧,把黃若偉帶走。”

“媽媽。”黃若偉眼含熱淚掙扎着要撲向媽媽,怎奈被兩個彪形大漢緊緊抓着,一步一步走出去。

一座很寬很長的,沒有任何遮掩的棚子下,好幾百的勞工,正在一排排由長短不一的木板拼成的、簡陋的飯桌前吃飯,他們明白日本鬼子爲什麼把餐廳建成這樣——當然是便於監視。

“狗日的,這飯怎麼能咽得下去,就是豬拱拱也會走開的。”姚福貴憤憤地嘟噥着。

“湊和着吃吧,吃慢了連這個都沒有。”劉玉柱勸着說,並且用嘴朝他們不遠處的日本士兵福田努努嘴,接着小聲說:“你要是願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些畜生會毫不猶豫地幫你這個忙,安靜點兒吧。”

姚福貴用眼角掃了一下福田,一肚子的不滿:“我操他十八輩祖宗,這裡哪天不死幾個人,誰知道哪天會輪到我?”

“忍着點兒吧。”史長順在一邊插了一句,顯然他們的關係不一般。“我們現在不是還活着嗎,日本人沒多咱蹦躂頭啦。”

“少說幾句吧。”華龍阻止着,人們的情緒讓他心裡不安。“趕緊吃飯,再不吃連這個都沒有了。”說着還敲了兩下碗。

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福田還是發現了他們在交談,一邊大聲斥責着,一邊快步走過來,不由分說舉起槍托便朝兩人的肩部、腰部砸去,碗裡沒有一滴油星,只有幾片爛菜葉的所謂湯潑了一地,硬邦邦發了黴的橡子麪窩頭滾出老遠也沒碎。

姚福貴、劉玉柱兩人被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兩手本能地擋架不斷擊來的槍托,時而閃避着。這更激起了福田的兇殘,桌子被撞翻了,湯盆扣到了地上,吃飯的秩序大亂,人們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這裡。

其餘的士兵從四面八方朝這裡張望着,自從這裡發生事件,他們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但表情是嚴肅的。可以想象,如果發生****,他們手裡的槍馬上就會吐出致命的火焰。

福田氣喘吁吁的,但他仍不停止,擊出去的速度明顯變慢,強度也明顯變輕,可他嘴裡卻沒有停止嘰裡呱啦地說一些聽不太懂的漫罵和污辱。

兩人被打得遍體鱗傷,臉上氣得失去了血色,全身疼得顫抖不止,可他們倆強忍着,瞪着兩雙憤怒的眼睛就是不告饒。

福田甚至不相信這兩個中國人會這樣倔犟,他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預感,即使把他們打死,他們也不會反抗,因爲周圍有很多的士兵監視着這裡。更讓他放心的是隱藏在崗樓裡、掩體裡的黑洞洞的槍口,時刻對準着每個角落,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即使是一隻鳥也休想逃出它的火力範圍。

正像福田預感的那樣,姚福貴、劉玉柱如果不是考慮到身邊幾百人的安全,也許他們倆會以死抗爭,所以他們倆只有忍耐,堅強地忍耐。

由幾句抱怨的話而引來的麻煩,起初勞工們並沒有在意這種司空見慣的事,誰也沒想到會引來如此的毒打,很明顯福田正是利用制度來施展淫威。儘管勞工的氣憤,恨不得把福田踏成肉餅,但他們還是靜觀着事態的發展。

華龍心裡很是着急,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逞一時之勇,後果是不堪設想,如果任福田爲所欲爲,以後定會更加囂張,此時的華龍真的無法取捨。

有人開始把飯碗扔到桌上,朝福田這邊走來。

更多的人則站了起來,眼裡噴着怒火。

華龍迎上去,擋住走來的人羣,他不能對即將發生的流血、廝殺無動於衷。福田預感到一種不祥的徵兆,他的第一預感是錯誤的,膽怯地停止了毆打,氣喘吁吁地望着那一堵堵的人牆,悄悄地往後移動着腳步。

沒有發生衝突,雙方就這樣僵持着。誰知道這種僵持之下會引發怎樣的危險呢?

“走,快走。”

突然,一聲鬼嚎,從土山背面的土路上傳來,在人們莫名的驚訝中,慢慢地出現了幾個士兵,他們很狼狽。其中三個士兵的肩上扛了三個血肉模糊的士兵,看樣子被扛的士兵已經斷了氣。另有兩個士兵一瘸一拐的,臉上現出極痛苦的神情,無疑他們是受了不輕的傷。還有三個士兵連打帶架地押着一個人緊跟在那幾個士兵的後面。

被押着的人漸漸地走近了,他上身的衣服左一條右一條,左腿的褲子也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他的右腿像是受了傷,每當右腿落地,如果不是被兩個日本士兵架着,他很可能會倒下去。顯然他受了不輕的傷,他身上血跡斑斑,不知是傷口上的血,還是日本士兵身上的血。

人們,包括日本士兵的目光,當時都被吸引過去。

華龍的眼睛是何等的銳利,他不但看到了這一切,而且還認出了被押着的是黃若偉——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一個戰壕裡的戰友。華龍心痛地望着黃若偉大義凜然的樣子若有所思:他怎麼會被抓呢,夏女跟他聯繫上了嗎?

眼看黃若偉就要從旁邊走過去了,華龍急中生智舉起右手,大聲喊道:“夥計們,快把飯扒拉到肚子裡,快點兒給皇軍幹活去。”華龍嘴裡說着,卻把碗扔到身後的桌面上,往前邁了兩步,故意把身體暴露在陽光下。

熟悉的聲音把黃若偉的目光吸引過來,當他看到華龍時,先是大吃一驚,繼而便平靜下來。在這座深不可測的魔窟裡,華龍居然還是那樣沉穩,那樣機智,那樣堅強地活着,看到華龍有意識的舉動,黃若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他看到華龍已經發現了他,又自然地把手擡起來,用手指把零亂的頭髮來回梳理了一遍。

“看到了嗎,不聽話這就是例子。”華龍大聲喊道。不知是對鬼子說的,還是對姚福貴、劉玉柱倆人說的,反正他與黃若偉心裡明白,姚福貴、劉玉柱也明白。“走啊,幹活去。”

有人向華龍投來鄙夷的目光,有人在心裡罵着這種卑劣的行爲。

黃若偉被士兵押着走過去了,人們在華龍的暗示下慢慢地朝工地走去。這裡的一場血光之災避免了。

空氣並不因緊張的解除而變得清新,人們心裡的仇恨情緒更加強烈,他們走過餐棚,繞過一座土山,朝不遠處謎一樣的洞口走去,在繁重的勞動中醞釀更大的行動。

一身的汗水,早已溼透單薄的衣服,變成冰涼的東西緊緊貼在身上,狗剩用力把衣服往緊裡裹裹,寒冷依舊沒有消失,全身以至心臟也在這種無以言狀的煎熬中顫抖起來。

狗剩再次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家,離開了親人,來到了一個恐怖而可怕、到處充滿詭秘的地方。四周的牆壁也透出寒意,周圍的人與他一樣露出一種難耐的悽楚狀,他的兩隻手互相來回搓着,又站起身在那塊轉身都困難的、窄小的地面上不停地跳着,這並沒有驅散他身上、心裡的寒意,孩童似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傷心的神情,眼睛裡很快就要流出痛苦的、難以忍受的淚水來。

他現在真正地感受到了離開家,在損害者的逼迫下生活是多麼的艱難。到目前爲止,他已經對這塊狹小的天地,對這裡的人有了初步的瞭解——儘管他年齡小,只能用單純、天真的目光去觀察,然而,日本士兵的殘暴,對中國人的凌辱,牢友們生不如死的處境,都使他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他恨那個欺騙了他,把他送到這裡來的笑面虎似的人,恨日本士兵對中國人的惡意摧殘。至少,在這裡,他懂得了如何與比他更悲慘的人相處,如何與惡魔周旋而不至於無緣由地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在苦難中,他開始慢慢地懂得用大腦去思考問題,無形中,他開始成熟起來。有時,他望着高高的架着電網的圍牆沉思;有時,他對着崗樓的射擊孔裡黑洞洞的槍口發呆;有時,他的眼睛盯視着士兵與那些神秘的幽靈似的穿白大褂的所謂大夫,細心地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於有時,他也會全神貫注地,認真聽同牢房的人低聲交談,而最吸引了他的,還是每次望到或是來到這座四方樓唯一的出口——那條通道時,他的心就不自覺地咚咚亂跳。狗剩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在這裡,有幾個令他尊敬的人,當然,他們也同是落難人,他依然把這些隱藏在心裡。他意識到,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要想在這惡劣的,隨時都會發生危險的環境裡同惡魔角逐,同那些被惡魔俘獲的獵物相處是多麼的不容易啊。這是一個世界,一個被惡魔玷污的世界,一個隨時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的世界,誰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裡,狗剩在這世界裡的命運是什麼結果呢?

現在狗剩處在一個只有兇似魔鬼的日本軍人和戒備森嚴的環境下,他覺得這個混濁的世界除了不知何時被處死的那些被抓進這裡的人,僅有生命的恐怕只有空中不時飛過的麻雀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生命存在,眼下最讓他擔心的是如何在這魔窟裡生存下去。

宋祥順身體的免疫力越來越糟,對生存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時時在攪擾着他的心,他並不怕死,他也知道,要想從這魔窟裡活着走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可是,當身體裡的細菌瘋狂肆虐的時候,他都會咬緊牙關,以此支撐自己體內僅存的一點兒活力和那依舊永恆不變的生的信念,每到難以忍受的時候,宋祥順就想起他的戰鬥經歷和理想,這也是唯一能給他動力的源泉。

當夜來臨的時候,狂風捲着雪花嗚嗚吼叫着,把寒風一陣一陣地趕進牢房裡,幾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黑暗中隱藏着極度的寒冷和極度的恐懼。除了互相取暖之外,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心裡燃起對日本人不盡的仇恨,詛咒日本侵略者在這樣一個暴風雪之夜全部葬身於罪惡的路上。

不容置疑,當這些人在黑暗中,互相感受着的溫暖時,內心不能不發出許許多多同日寇周旋、拼殺時那種淋漓盡致的心情釋放,以及同志間生死與共的真實情感。那種真刀真槍的搏殺與眼下殘酷痛苦的被折磨,這種人類命運的極度反差永遠不能說是對稱的,但正是這種人類生存的主題和信念的追求,都堪稱世上最不同凡響的經歷,才使得這些炎黃子孫不容欺辱精神長存不至於斷續。他們是不甘寂寞的鬥士,是黑夜裡最明亮的火炬,是痛苦中最堅毅的勇士,是叫敵人心驚膽戰、寢食難安的精靈。

“看你冷的,來,把我的衣服穿上。”佟士傑對狗剩說。

第47章 (1)第15章 (3)第20章 (2)第43章 (3)第16章 (4)第102章 (1)第57章 (1)第52章 (3)第55章 (2)第8章 (3)第65章 (3)第61章 (5)第73章 (1)第51章 (2)第45章 (5)第24章 (1)第19章 (1)第95章 (1)第88章 (6)第27章 (4)第76章 (4)第69章 (2)第75章 (3)第32章 (4)第45章 (5)第51章 (2)第18章 (6)第40章 (2)第9章 (4)第36章 (8)第80章 (8)第59章 (3)第77章 (5)第10章 (1)第3章 (1)第56章第68章 (1)第21章 (1)第86章 (4)第22章 (2)第94章 (2)第5章 (3)第103章 (2)第16章 (4)第14章 (2)第12章 (3)第42章 (2)第38章 (10)第48章 (2)第96章 (2)第23章 (3)第63章 (1)第58章 (2)第11章 (2)第86章 (4)第70章 (3)第19章 (1)第76章 (4)第58章 (2)第74章 (2)第25章 (2)第55章 (2)第18章 (6)第38章 (10)第12章 (3)第88章 (6)第17章 (5)第96章 (2)第79章 (7)第52章 (3)第68章 (1)第57章 (1)第49章 (3)第97章 (3)第77章 (5)第31章 (3)第50章 (1)第16章 (4)第102章 (1)第8章 (3)第16章 (4)第39章 (1)第78章 (6)第87章 (5)第87章 (5)第56章第94章 (2)第8章 (3)第17章 (5)第68章 (1)第100章 (1)第85章 (3)第56章第54章 (1)第55章 (2)第26章 (3)第104章 (3)第79章 (7)第28章 (5)
第47章 (1)第15章 (3)第20章 (2)第43章 (3)第16章 (4)第102章 (1)第57章 (1)第52章 (3)第55章 (2)第8章 (3)第65章 (3)第61章 (5)第73章 (1)第51章 (2)第45章 (5)第24章 (1)第19章 (1)第95章 (1)第88章 (6)第27章 (4)第76章 (4)第69章 (2)第75章 (3)第32章 (4)第45章 (5)第51章 (2)第18章 (6)第40章 (2)第9章 (4)第36章 (8)第80章 (8)第59章 (3)第77章 (5)第10章 (1)第3章 (1)第56章第68章 (1)第21章 (1)第86章 (4)第22章 (2)第94章 (2)第5章 (3)第103章 (2)第16章 (4)第14章 (2)第12章 (3)第42章 (2)第38章 (10)第48章 (2)第96章 (2)第23章 (3)第63章 (1)第58章 (2)第11章 (2)第86章 (4)第70章 (3)第19章 (1)第76章 (4)第58章 (2)第74章 (2)第25章 (2)第55章 (2)第18章 (6)第38章 (10)第12章 (3)第88章 (6)第17章 (5)第96章 (2)第79章 (7)第52章 (3)第68章 (1)第57章 (1)第49章 (3)第97章 (3)第77章 (5)第31章 (3)第50章 (1)第16章 (4)第102章 (1)第8章 (3)第16章 (4)第39章 (1)第78章 (6)第87章 (5)第87章 (5)第56章第94章 (2)第8章 (3)第17章 (5)第68章 (1)第100章 (1)第85章 (3)第56章第54章 (1)第55章 (2)第26章 (3)第104章 (3)第79章 (7)第28章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