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臨街的大包間,朱文康訂了一桌子的酒菜,請了二十來個歌姬,點了*支舞蹈。百度:本名+
陳秋娘想着看看舞蹈,吃頓飯就立刻回去。可這期間,她才發覺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爲朱文康在吃飯期間,不斷地說令人作嘔的所謂情話,想要來迷惑她。她幾乎沒啥食慾,再加上要對付朱文康時不時的鹹豬手,她根本無心吃飯。
不過,她來這裡本就不是吃飯的。所以,吃了一會兒,陳秋娘就提起了陳夫人。說陳夫人待她如己出,如今在清泉寺祈福,最近天氣不好,她有些擔心。
朱文康立刻就建議說明日就去將陳夫人接回來。這*鎮是風水寶地,這麼多年,無論多大的雨,無論周圍的村鎮淹沒了多少,這裡都平安無事的。並且,還沒等陳秋娘邀請他同去,他就殷勤地自告奮勇,提出明日一早,就陪陳秋娘一起去清泉寺接陳夫人回來。
本以爲這事還得九彎十八拐做些鋪墊,卻不料這麼順利,朱文康急不可耐把好多步驟都直接省了。陳秋娘鬆了一口氣,卻也少不得客套道謝,儘量做出如同水蓮花般嬌羞的神情來配合一下這場景氛圍。
朱文康看她這模樣,卻更是來勁,大約覺得自己的魅力別人無人抵擋,說了一大堆自以爲很得體的情話,一臉“得之我幸”的表情,嘖嘖地說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見陳秋娘什麼,順帶還伸過來鹹豬手。
陳秋娘巧妙躲過時,就想起在竹溪山,與張賜也是逢場作戲,演得還那麼假,但卻那麼歡樂。如今與朱文康也是做戲,卻全然是作嘔想吐的噁心。
人與人真是不同啊。
陳秋娘想到張賜,心裡不由得一陣感慨。這一感慨就想得遠了點,想到若彼此都是平凡男女,又該如何。她一走神,朱文康自顧自地說了什麼,她便沒聽進去,等到回過神來。朱文康已拉住她的手,看似很關切地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疲累。”陳秋娘連忙用另一隻手將摺扇一開扇了起來,又說,“這屋子挺悶的。我去開個窗戶。”
“讓夥計去開吧。”朱文康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不想讓人打擾我們。”陳秋娘說了噁心的話,一邊掙脫朱文康的手,一邊裝着很嬌羞地低頭。
因陳秋娘這一句話,朱文康便放開了手,嘴上卻呵呵笑,說:“秋娘,我那時怎麼那樣糊塗,聽信了小人之言,差點就錯過了你。”
陳秋娘知道這人大約又要說什麼話來糊弄她,讓她感動。她立刻就擺手說:“公子,往事不要再提了。只要你將來對我好就是了。”
“那是,那是,我必然會對你好的。”朱文康立刻點頭,眉眼之間的笑全都是虛假、yin邪、自以爲陰謀得逞的得意。
這人原本說不上英俊,再加上心狠手辣造就的陰鷙,如今再是這幅模樣,越發讓人覺得作嘔。陳秋娘心裡幾番鄙夷,面上卻自然還是飆演技,對他盈盈一笑,然後伸手將窗戶開了一扇。這天香樓跟雲來飯店一樣都在秀水街上,而且都有一面是臨河靠山的。這個包間這邊窗戶打開,正好對着對面的山,臨了蘭溪河。
雨後的山風帶着清涼吹進來,陳秋娘清醒了幾分。她靠在窗邊正琢磨如何鋪墊一下,就推說吃好了撤退。畢竟來這裡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這雖是盛夏,但山風涼寒,秋娘可不要貪涼了,快過來。”朱文康柔聲招呼,打斷了她的思緒。
陳秋娘拍了拍額頭,嘆息一聲說:“我只是很累,想回去休息了。”
“你呀,太爲飯店操勞了。”朱文康語氣裡頗爲心疼。
這人這般做派,若自己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怕早就落入這種陷阱了。可惜,自己三十多歲了,看多了各種演技派,朱文康的演技還真不咋樣。陳秋娘看着朱文康沒有說話,只是拍着額頭,裝着很疲累不舒服的樣子,對他擺擺手,說:“公子,我要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見。”
她說着就要往外走,朱文康卻是倏然站起身來攔住她的去路,一臉陰沉的笑,說:“秋娘乖,你都沒吃什麼東西。來吃一點,我送你回去。”
人家笑着關心,即便是虛假的,她也要虛假應付。因爲柴瑜的命在他手裡,她周遭還有許多無辜的人都是她的軟肋。她不想任何人受到無妄之災。
“多謝公子。”她對他笑,眉眼羞澀,繼而轉身回到原位。
朱文康很滿意她的舉動,便朗聲吩咐人,說飯菜涼了,重新再上一桌。天香樓的廚房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迅速地按照剛纔的規格又上了一桌。
“拿一壺美人湯上來。”朱文康朗聲吩咐,爾後又來跟陳秋娘說這美人湯是天香樓姑娘們養血固本、滋陰養顏的花瓣酒,喝一杯對身體好,有助於睡眠,容易緩解疲勞。
陳秋娘以自己年幼未到及笄之年爲理由拒絕喝酒,而且說自己平素也是滴酒不沾的。朱文康起先還耐心勸導,說這酒沒有不好的,小女孩子也可以喝的,不會醉人的,而且以後她做了朱家的當家主母,場面應酬什麼的總是會有的。
“公子,原則問題,我真的不想喝。”陳秋娘語氣略微撒嬌。
朱文康一張臉沉了下來,繼而忽然將先前柔情的面具拿掉,一臉的冷笑,說:“本公子珍惜你,你不要不識擡舉。否則柴瑜那小子,我可以保證他不死,但缺胳膊少腿,瞎眼沒耳朵什麼的,也是可能的。”
惡棍就是惡棍,連做戲都不耐煩。陳秋娘看着眼前翻了臉的朱文康,知道這種人在惡毒的事情上還真的能說到做到。她無奈地嘆息一聲,幽怨地來了一句:“罷了,你高興就好。”
她雖然有很多時候做事很無情,很功利。但她一直很有原則,比如不累及無辜,不違背道德,別人給予桃李,我必報之以瓊琚。諸如此類。所以,在這件事裡,她不得不顧及柴瑜的安危。因爲萍水相逢,那個少年就毫不猶豫以自己的性命來讓她活着。人生在世,有時候一生一世能活百年,也未必可能遇見一個人這樣對待自己的人。而她遇見了,她就會好好珍惜這種情分的。
“好了,不要鬧得不愉快,我這也是爲你好。”朱文康的語氣也緩下來,臉上重新堆上那種令人作嘔的假笑。
陳秋娘垂眸點頭,端起了酒杯,寬袖一遮擋,酒從脣邊過,全然流到了袖子裡的棉花墊子上。也只有在此時此刻,陳秋娘才覺得古人這寬袖的裝束、誇張的喝酒禮儀真是好的不得了,比現代的服裝有太多的優越性。
只是依照朱文康不惜威逼要她喝酒的情況來看,這酒裡肯定有古怪。不過,這酒裡的古怪是什麼?是企圖控制她的毒藥?還是想要迷暈她行不軌之事的迷藥?亦或者就是那種下三濫的春|藥?
如今她沒有喝下去,要不要配合朱文康,裝一下暈呢?這人似乎是不得目的不罷休的樣子。不過,若是一會兒裝暈之後,他有所動作,她撕破臉,這個人又會如何呢?
一杯酒的時間,陳秋娘思緒起伏翻飛,在放下酒杯的那刻,她就決定將計就計,看看這朱文康到底想要幹什麼勾當。若是觸及她底線的事,她不介意來個魚死網破的極端。
“好香甜。”陳秋娘放下酒杯,對着朱文康一笑。
朱文康神色裡有掩飾不住的急不可耐。陳秋娘看他這樣,便知道這是惡俗古裝電視劇的橋段,下迷藥、春藥啥的來對付女子。只是電視劇裡,女子在遭遇這種危難時,會有英俊的男子持劍來拯救,帶着女子騎着白馬揚長而去,之後便是郎才女貌的男主女主的花前月下了。
而在這個時空,原以爲的倚靠,卻毫不留情將她丟出門來,不肯提供哪怕一點的倚靠。本來她深思熟慮去找他,就是想着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在這邊與朱文康糾纏不休,最終等待悲慘的命運,還不如主動出擊,與張賜合作,哪怕從此後的日子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但也好過如今這般憋屈到死。
想到張賜,陳秋娘心裡涌上一股子怨氣。憑什麼招惹人呢。若是當初他不做那麼多**的舉動,讓別人誤以爲她是他重要的人,她何至於陷入這麼危險的境地。
真是個討厭的人。陳秋娘想。隨即又覺得自己太不客觀,自己如今的形勢跟人家沒半毛錢的關係。全是因有一個驚天動地的老孃,有個可能是前朝公主的身份。
陳秋娘思緒起伏,眉眼裡還瞧着眼前朱文康。這男人一臉急不可耐,又爲她倒了一杯酒,殷勤勸酒說:“這是天香樓不外傳的秘酒,是這些舞姬養身的秘釀,我可是花了重金的,來再喝一杯。”
“公子,真的不勝酒力的。你看才這麼小小一杯,我就覺得有點醉了。”她輕推那酒杯,撒嬌似的搖頭,眉眼之間,全是醉眼朦朧的笑。
“頭暈了?”朱文康輕聲問。
“嗯。”陳秋娘似夢囈地回答,眼皮一下往下打架,袖間的匕首已在手中。
“來。我扶你回去休息。”朱文康說着,就來扶她。
“嗯。”陳秋娘這會兒乾脆徹底閉上眼,整個人靠在朱文康懷裡。
朱文康又試探性地喊了幾聲“秋娘”,她只是起初夢囈似的“嗯”了一聲,之後便沒了聲息。這人看得逞了,便將她摟在懷裡,喊了一聲:“秀秀,安排好了麼?”
“早安排好了。”有女子推了門進來,吃吃地笑,說,“看公子你着急的。”
“好了,小美人別吃醋。改天本公子好好疼你。”朱文康說着,還伸手捏了一把那女人的臉。
“哎呀,公子你別隻是說說而已了。”那秀秀像是撅起嘴在說話,聲音很嗲。
“少不了你好處的。你且下去吧。”朱文康揮退了這秀秀,就將陳秋娘半扶半抱地弄進了裡屋,放在雕花大木牀上。裡屋是臥房,羅帳錦被,香薰爐裡燃着奇異的香。
朱文康將她放在牀上,隨即就背對着她開始脫衣服。陳秋娘握緊匕首,準備等他脫個精光,她再來收拾他。卻就在這時,屋外有人急促地敲門,一邊敲一邊喊:“公子,公子,不得了啦。”
“本公子不是吩咐過不要打擾我嗎?你們活得不耐煩了?”朱文康將脫了一半的衣服又穿回去。從裡屋走出去開了門。
門外來的人就氣喘吁吁地說:“公.....子,那個,柴瑜那小子跑了。”
“跑了?”朱文康聲音森寒,隨即就給了來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來人一下子撲通跪地,聲音無比驚恐地求饒。
“跑了,你們不會帶人追回來麼?還他媽跑來煩老子。”朱文康說着又是給來人一個響亮的巴掌。
來人用顫抖的聲音說:“已帶人去追捕了,只是,只是那小子還傷了念奴公子,所以,所以小的纔不得已來打擾公子了。”
朱文康一聽說傷了念奴,立刻就暴怒地詢問情況。那來報信的很害怕朱文康,說話有些語無倫次,被打了幾次,纔算說了個大概。說是他們看守柴瑜的人照例去給柴瑜送晚飯,就發現柴瑜逃跑了。念奴公子立刻就吩咐去控制柴瑜的奶孃,到那裡時,柴瑜的奶孃已經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念奴吩咐人用水將柴瑜的奶孃潑醒,準備帶着她到街上找柴瑜。可是,這位奶孃甦醒了之後,趁人不備向念奴撒了一把粉末,念奴猝不及防,就中毒了。
“誰給這個婆娘的毒藥?”朱文康咬牙切齒。
那小廝驚恐地說:“小的們不知,這婆娘已以頭搶地而亡。”
“可有請大夫?”朱文康又問。
“請了劉大夫,劉大夫說中毒,他解不了。紅姑娘親自去找了景涼神醫。不過,張府的人說二公子傷勢好轉後,景涼神醫就繼續雲遊去了。如今,如今,紅姑娘還在尋找——”小廝說到後來,已不敢說話了。
朱文康又啪啪啪甩了小廝ji巴掌,朗聲喊了先前那秀秀,說:“你好生照顧江公子,本公子有事要處理。”
那秀秀髮嗲說幾句話,朱文康也沒理會,急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