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落地,動作輕得如同一隻貓,果然是功夫了得。
“到底是誰,你別賣關子好麼?”陳秋娘雖然感覺到此人似乎並無惡意,但那種未知與不確定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其實,我答應他不說的。所以,姑娘就別逼我了。我這人雖然不太正經,但也是很守信的。”男子笑嘻嘻地說,而後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不會害你,你放心好了。”
“既然不會害我,那又有什麼不可說呢。裝神弄鬼的。”陳秋娘嘟囔。
男子呵呵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抱着陳秋娘沿着蘭溪河一直往六合鎮西門而去。剛走了幾步,陳秋娘就發現不對勁,立刻說:“你跑反了,我住的地方不在那個方向。”
“我知道。只是你中了迷香與催情香,你不打算處理一下麼?”男子腳步依舊沒停,反而走得更加快了。
“哦,這很嚴重麼?”陳秋娘反問。說實話,她到目前爲止,只是感覺腿腳發軟而已,小說裡描述的那種催情香炫目燦爛的功效,她是一點都沒感覺到啊。她原本打算脫險後,讓這人送她回雲來飯店,再讓盼清去請大夫的。
男子聽她這門疑問,立馬腳步一頓,說:“要是不嚴重,我能把那丫頭再弄醒問一問?原本我起初也只以爲是迷香的,後來離那爐子近了一些才聞出來。”
“會有什麼症狀?”陳秋娘詢問。她實在是感覺除了腿腳使不上力氣,沒有別的症狀。
“你不信任我。”男子低了頭,不悅地說。
“這很正常啊。我若是見到一個陌生人,沒聊幾句,甚至不知道人叫什麼名字,我就信任他,那我就是傻子了。”陳秋娘說。
男子若有所悟,“嗯”了一聲,點點頭,說:“似乎很有道理。好吧,我叫葉宣,字榮光,臨邛葉家。”
“原來是臨邛大族。我真是榮幸得很呢。”陳秋娘笑着說。
男子嘿嘿一笑,說:“哪裡哪裡,我纔是久仰你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那還是說正事吧。不要笑着笑着就轉移話題了。我可是一直記得我問你的問題,你一直沒回答。”陳秋娘忽然斂起笑,冷聲說。
“哦。有些是不能回答,你又何必逼我呢。”男子語氣裡依舊帶着笑。
陳秋娘也不管他,徑直問:“敢問葉公子,你到底是受何人所託,到天香樓來幫我?”
“這個就是不能回答的,你就不要再問了。我之前已經說了,是一個故友。”葉宣一邊回答,一邊抱着她快步開走。
“羅皓?”陳秋娘詢問。因爲她搜腸刮肚一番,想到葉宣是臨邛的,正好羅皓也在那邊。而羅皓因爲陳默他們的關係,應該對她的情況很清楚。並且羅皓一直要想辦法幫她的。
“不認識。”葉宣回答。
“張賜?”這是陳秋娘所能想到的比較可能的人。雖然張賜之前讓人把她叉出來。但鑑於這人有說話不算話的記錄,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不知道臨邛葉家與眉州張家是世仇麼?這是衆所周知的,還發生過大規模的各種爭鬥呢。”葉宣爲陳秋娘科普,而後又讓她不要問了,他是不會說的。
陳秋娘這纔想起來之前與陳文正列蜀中豪強時,陳文正講述過臨邛葉家與眉州張家的各種恩怨。當時也是因爲江航要來入股雲來飯店,所以,雲來飯店纔沒有向臨邛葉家伸出橄欖枝的。
如此說來,讓葉宣來幫她的人還不是張賜,那麼到底是誰?陳秋娘很是疑惑,但看葉宣這樣子是真的不會說,所以,她也不多費腦筋。便跳過這一問題,說:“那我問你下一個問題:你說這迷香,催情香很厲害。有什麼症狀,真的那麼厲害麼?”
葉宣抱着她是沿着蘭溪河往下游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說:“你現在不是腿腳發軟麼?至於催情香——”他說到這裡便停下來了腳步,低頭吹了她一口氣,壓低了音,很魅惑地反問:“娘子,你說呢?”
陳秋娘只覺得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讓她覺得那心上像是秋天鳥尾細毛拂過,癢得難耐,不由得渾身一顫。他那清雅的氣息熱熱的,混着他身上淡雅的薰衣香,直直往她鼻子裡撲,帶起一種難以名狀的燥熱。然後,這種燥熱在四肢百骸到處亂竄,她連呼吸都濃重起來,身子骨更是一波一波不受控制地痙攣。
這催情香果然厲害,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像武俠小說裡那麼狗血,非得什麼什麼的才能解啊。若是真的是那樣,自己真想一頭撞死了。雖然心理年齡已經三十了,但好歹這具身體才九歲,連月事都還沒有,就算找個合適的男的來拯救,這麼小就失去純潔之身,多多少少還是讓人很不舒服的。
“感覺到了吧?”葉宣低聲問。陳秋娘發現他的呼吸也有些亂了,聲音變得沙啞。她心裡一咯噔,這人當時也在屋裡,大約也是中了這種催情香。
“你,你能解麼?”她有些慌了。腦子裡腦補了一下,要是兩人都發作了催情香......
葉宣還是在急速奔跑,他啞着嗓子回答:“我不能,但有人應該可以。我帶你去找他。”
“什麼叫應該可以?你到底確定不確定啊。”陳秋娘聽見“應該”兩個字,心裡直打鼓。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葉宣語速很急切,如同急速奔跑之後的獵豹在喘息。
陳秋娘只覺得格外燥熱,渾身像是火燒似的。什麼刀山火海她都不怕,這一會兒,她倒是急了,但吐出的話,還是軟軟的柔媚語氣,說:“你要是不肯定,就送我回去。”
“別說話。”葉宣大口喘息,像是用了很大力量才說出這三個字。
陳秋娘頓時意識到葉宣也是中了這催情香。他這樣的成年男子必定是深諳人事,這催情香怕對他來說,更難控制。倒是她雖然三十多了,但前世今生都未經人事。中了這催情香,雖也感覺到了身體難受,但不至於有別的想法。
她看葉宣像是在崩潰邊緣。他的理智或者就像是沙灘上的堡壘,她如果不小心,就會讓他全面潰敗。那麼,她自己也會有危險。
陳秋娘不敢再說話,只低頭儘量地念大悲咒。
葉宣依舊在奔跑,在燈火不明的蘭溪河畔,一路奔跑來到了六合鎮的西門旁邊。西門已經關閉,門口燈火通明,是朱家的護衛與官府在搜捕柴瑜。
“要出城麼?”陳秋娘問。
葉宣不回答,只抱着她倏然跳入了就近一戶人家。這是臨近西門的一戶人家,後門臨着蘭溪河,前面是老街,平素裡沒幾個人來老街,因此這戶人家常年只開一個小門。陳秋娘與陳文正散步時,曾走過幾次,這戶人家房屋破敗,幾乎都像是沒住人一樣。
陳秋娘以爲葉宣只是到這裡躲避,誰知道他倒是輕車熟路,跳入院內,繞過一口水井,從大槐樹邊的側門進入了屋內。
“快,快掌燈。”他呼吸不暢,慌忙喊。
有人“咦”了一聲,然後就亮起了燈盞。燈火之下,是一個頭戴方巾的藍衣公子,應該有十八九歲,國字臉,同樣沒留鬍鬚,眉清目秀的,一雙大眼睛神采飛揚。
他抿了一張嘴,問:“三哥,你這是咋了?”
“中毒了,快喊景涼出來。”他慌忙回答,然後將陳秋娘往旁邊榻上一扔,一個箭步就衝出了大門。
“他咋了?”藍衣公子問陳秋娘。
陳秋娘擡頭看着他,呼吸濃重。藍衣公子看到她的模樣嚇了一跳,頓時就往裡屋喊:“景涼,景涼,快快快來,他們中毒了。”
原來葉宣找的人是神醫景涼。這景涼不是說跟張府關係甚好麼?據說受過張府的恩惠,一直算是張府的私家醫生了。這葉宣既然跟張家是世仇,怎麼跟景涼關係又好起來了。陳秋娘疑惑之間,便看到一襲白袍的景涼走了出來,手上還在繫腰帶。之前的藍衣公子正拖着他往這外間來。
景涼眉目冷然地瞧了陳秋娘一眼,繼續慢吞吞地整理衣衫。
“涼兄,你快看看陳姑娘和我三哥,似乎是中了催情香什麼的,你瞧瞧能治麼?”那藍衣公子十分着急。
藍衣公子情急之下說的話,讓景涼有些不悅,斜睨了他一眼。藍衣公子自知失言,吐了吐舌頭。
“能治是能治。只不過,我不想治啊。”景涼檢查了一下陳秋娘,站起身來理着袍子慢吞吞地說。
“哎呀,我說良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誰託我三哥去天香樓撈人的。他很在意這女娃啊。”藍衣公子着急了。
“就是因爲他在意,我纔不想治啊。”景涼聳聳肩,走到一旁端了一杯茶繼續喝。
藍衣公子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問:“這是爲什麼?難道你的袖子其實是斷的嗎?”
饒是景涼那樣淡定的人,聽聞藍衣公子的話,一口茶也不由得噴出來,斜睨了藍衣公子一樣,說:“我很正常,再說了,即便我袖子是斷的,我對那種口是心非,裝深沉的人不感興趣。”rs食色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