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突然站出來的女人這一指,就像是向自己射來了一支冰冷的長箭,朵利尼阿徹瞬間感覺身上生出了透骨的寒意。
“我叫克拉姆,大家應該有人認識我,我是老公爵夫人的侍女!真正的女公爵在波蘭,在她叔叔艾迪斯拉斯公爵那裡!這個女人是冒充的,我們不能相信她!”克拉姆大聲的喊道,而且她的身份更讓大家信服。
沒想到會出現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因爲主教大人無心的一句話,竟然真的讓女公爵是假冒的暴露出來。而老公爵夫人的侍女也現身說法,指證女公爵是假冒的。
在旁觀的華倫,微微的張着嘴,現在這情形也超出了華倫的意料,真應該感謝那位善良的主教,這一切都是由他推動的。
一直很從容的朵利尼阿徹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束手無策,想在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卻在民衆的吶喊聲中,直不起身子了。
“假冒的!假冒的!”市民們憤怒的高喊着。
“從馬車上滾下來,快下來!”吶喊着,市民開始向着馬車靠過來,假冒的女公爵不應該坐在屬於真正女公爵的馬車上。
“不要聽那個女巫胡說,她對你們施了魔法!冷靜,冷靜!”朵利尼阿徹強辯着,但是內心已經恐慌起來,因爲民衆實在太多了。
“你們還看什麼,快帶我離開!”朵利尼阿徹對着尚阿思的護衛們吼了聲,這些人絕對忠於默特薩克,不會在意女公爵是真的還是假的。
“砰、砰!”在廣場的一角上,突然傳出槍聲,接着治安隊長和默特薩克帶着各自的手下出現了。
“所有人馬上散開,宮相大人有令貝爾根城進入緊急狀態!所有人馬上散開!”治安隊長高喊着,示意自己的士兵把人羣驅散。
看着士兵手中的武器,市民們只好發着不滿意的“噓”聲散開。
“抓住那個女人,那是個女巫!”朵利尼阿見到默特薩克來了後,徹尖聲喊道,把手指向正混在人羣中,準備離開的克拉姆。
順着朵利尼阿徹指着的方向,一隊隊士兵立刻向着克拉姆那裡跑去。
同樣混在人羣中的華倫,一拍卡提內的肩膀,就把自己的轉輪手槍抽了出來。
“奧德尼茨帶人出城,卡提內和我走!”迅速的安排過後,華倫擡手先瞄準了朵利尼阿徹,但是一想後,向着在朵利尼阿徹身邊的護衛開了一槍。因爲如果把假女公爵打死了,那就變成畫蛇添足了。民衆知道女公爵是假的就可以了,而且活着的假女公爵對尚阿思也是一個牽制。
“砰!”護衛的頭上一下子蹦出一股鮮血,接着直挺挺的從馬車上掉下來。
“啊!”朵利尼阿徹尖聲驚叫着,兩手放在胸前不住的顫抖。
發現有人被打死了後,剛剛還在慢慢撤退的民衆,一下子慌亂起來,到處是推搡和尖叫。
混在人羣裡,華倫和卡提內不斷的對着治安隊或者護衛隊開火,不斷的槍聲,讓場面更加的不可收拾。
“有人刺殺女公爵!保護好女公爵!”默特薩克高喊着跑到馬車邊,把還在尖叫的朵利尼阿徹拉進馬車後,趕緊催促車伕離開。
很快廣場上變得空蕩蕩的,只有滿地狼藉。沒想到自己一句恭維話,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主教大人連連在胸前畫着十字,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張貝爾根晨風小報,把上邊的腳印拍了拍後,自己看了起來。
“主教大人?”治安隊長在一邊問候了一句。
把目光從小報上移開後,主教向着周圍看了看,發現只有孤零零的自己和治安隊長,連忙在臉上掛上平素裡的笑容,略微一點頭後,把手一鬆,看着那張小報落在地上,然後慢慢向着教堂走去。
華倫和卡提內從城東出城,繞了一個半圈後,纔回到居住的木屋。奧德尼茨、克拉姆和厄尓梅克早等在這裡,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刺激了。
厄尓梅克臉上帶着興奮,急切的想知道下一步是什麼,沒想到自己印製的小報,會掀起軒然大波,竟然讓女公爵是假冒的秘密,暴露在民衆之前。
默特薩克帶着朵利尼阿徹回到公爵府後,尚阿思急匆匆的衝出門來,拉着默特薩克聽他做了大略的介紹後,瞪圓了眼睛走到朵利尼阿徹面前。
“你這個婊子!竟然要解除婚約!”尚阿思揮着粗短的胖手,在朵利尼阿徹的臉上狠狠的打了兩巴掌,紅色的指印立刻出現在朵利尼阿徹的臉上。
不一會,朵利尼阿徹的嘴邊滲出一道血跡來。沒有了過去的伶牙俐齒,朵利尼阿徹也目露兇光的看看尚阿思,然後用手一抹嘴角的血跡自己走了。
默特薩克看看朵利尼阿徹的背影,像是有心事一樣咬了咬自己的下嘴脣,接着又對尚阿思問到,“宮相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民衆都在說女公爵是假的。”
煩躁的一擺手,尚阿思根本不會去想民衆在想什麼,剛剛來諮詢的大商人們,已經得到了尚阿思的保證,穩住那些商人才是尚阿思關心的。
“讓治安隊去辦那件事!有人開槍?這倒是個問題,你帶着你的人偷偷調查下,我感覺這事是有人故意乾的。”尚阿思低頭看見了默特薩克帶着鑲嵌了寶石的佩劍,上邊的那個大寶石顯得格外扎眼。
感覺滿心的不舒服後,尚阿思扭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接下來的兩天,貝爾根城內還是如常的平靜,只是治安隊的盤查多了些。而那份引起巨大風波的貝爾根晨風小報沒再出現,這讓市民們反而有點企盼了。在酒館裡打探消息的默特薩克也有了收穫,聽說那些小報都是城市乞丐們散發出去的。
而治安隊長也很快查到了印刷小報的紙張、油墨和木板的出處,畢竟在貝爾根城,經營這種產品的商戶極少,同樣嫌疑犯也指向了城市乞丐們。
帶着收集起來的信息,默特薩克立刻去向尚阿思彙報,聽到這份引起軒然大波的小報,竟然是一羣城市乞丐的傑作後,尚阿思有點不相信的挺了挺脖子。
“一羣乞丐?這些人想做什麼?不,不對,一定是有人在指使他們,他們哪裡來的錢?而且還會印刷?”尚阿思摸着自己的光頭自言自語着。
默特薩克認同的點着頭,心說這還用說,肯定是有人在指使這些城市乞丐。
想了半天,尚阿思也沒給出一個對策來,默特薩克只好提示了一下,“宮相大人,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找找這些乞丐?”
默特薩克故意留了個錯誤,說的是找找這些乞丐而不是跟蹤或者查探。
“嗯嗯,我也是在這麼想!那就交給你去辦吧!問清楚了,我會有賞賜和獎勵的,你和那些乞丐都有!”尚阿思對着默特薩克說道。
聽到尚阿思把自己和乞丐放在一個層次上,默特薩克心中的不滿一閃而過。
又按照老套路,在公爵府繞了一圈後,默特薩克潛進了朵利尼阿徹的房間。假冒的女公爵現在已經沒有了從容,也沒了雍容典雅,一邊臉高高的腫起,另一邊臉還留着掌印。
“讓我們走吧!找機會逃開。”朵利尼阿徹見到默特薩克後,一下子撲了上來。
“親愛的,我也想,可是我們現在還沒有錢,沒有足夠的錢,我們哪也去不了!”默特薩克安慰的摸摸朵利尼阿徹的頭髮。
這個女人好像沒從尚阿思那裡撈多少,就這麼和她跑了,實在是沒什麼實惠。默特薩克在心裡說着,現在朵利尼阿徹的價值還沒有被榨乾,並不是逃離的好時機。
“我該怎麼辦?嗚嗚……”做出女人應該有的樣子,朵利尼阿徹埋頭哭泣起來。
同樣朵利尼阿徹在心裡也做着自己的盤算,女公爵的身份被拆穿了後,朵利尼阿徹感到了極大的危機感,儘快逃離這裡,不失爲一個正確的選擇。可是現在的世道上,一個女人本身就是極大的危險,所以朵利尼阿徹希望默特薩克能跟着自己一起走。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在牀上纏綿了起來,像是鬼使神差一樣,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都想起貝爾根晨風小報上的描述來,像是在做一個驗證,兩個人潛移默化的用上裡邊的描述的姿勢。
在靜觀其變的兩天中,華倫這些人也沒有閒着。厄尓梅克因爲古爾盾的關係,已經把自己當做了華倫的手下,兩手、衣袖都沾着油墨的他,現在正熟練的推着油輥子,新一期的貝爾根晨風正在印製中。
這一期,同樣還是華倫主編了一個故事,不過主角換成了真正的女公爵諾伊布隆和華倫。這個虛構的愛情故事有點騎士文學的風範,但澤伯爵華倫這個名字應該給讀者一個深刻的印象。
另外小報還對第一期引起的風波、反響做了總結,還讚美了下主教大人,說因爲他的虔誠,才讓主指引他,讓他用一句波蘭語,揭露了假冒的女公爵。文中很隱晦的暗示,主教大人可能因爲揭示正義,才挺身而出,是這些事件的幕後主使人,也希望衆人能皈依主的懷抱。
華倫這一次的小報,有點給主教大人下絆子的味道,不知道尚阿思會不會如華倫期望的,同主教大人發生一些糾葛。如果能讓尚阿思和主教大人對立起來,那就再好不過了,因爲得不到主教祝福的任何儀式都是無效的,無論是婚禮還是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