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書一封那是必定的,也不用你族兄了,你之困苦,你族中兄弟又肯幫你耕種永業田,可見兄弟之情也是深的,但他們必定也是有困難,眼下又馬上到了農忙時節,這一路過來,就要耽誤了農時,這麼地吧,你修書一封,某再修書一封給你們蒲州使君及鎮將,請他們派幾個鎮軍兵士護送你家人來,如何?”王況點了點頭,還行,知道念着妻子及兄弟的情分,一朝爲官,第一個想到的是家人,爲人心性上是過關了。
等吳秀才點了點頭,王況又扭頭向那掌櫃的道:“剛某答應過你說傳你一樣好東西的,那也是見你店裡有扁食賣,這纔想了起來,你店中扁食餡還是有的吧?就用那扁食餡,某來給你做個示範。”
王況要做的是福州名吃肉燕,扁食是以面爲皮,肉爲餡,而肉燕則是裡外全是肉,皮也是肉做的,而且做皮的方法和扁食餡類似,只不過扁食餡的選料沒有燕肉皮的選料那麼講究,扁食餡用料,只要是瘦肉就行,而肉燕皮則是以腿肉爲上佳,同時在錘制的過程中,還要加一點糯米磨成的糊,當然了,要是沒有糯米糊,有少許的蛋清加澱粉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而且如果是短時間內就吃,儲藏期限不長的話,肉燕皮就不用徹底乾燥儲存,如此的則是用蛋清的口感更好。
當然了,外面買的肉燕皮因爲儲藏時間要長,加上蛋清的成本明顯要高過於糯米糊的成本,自然不會有人選用這個法子,而都是用了糯米糊再加一些鹼來調製,加鹼可以使燕肉皮更脆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用糯米糊所不能達到的口感。
掌櫃的便引了王況到後堂的廚房裡去,徐國緒這個吃貨一聽又有吃的,當然是不肯放過,而李世民呢,以前在皇宮裡,礙於身份不好去御廚看王況是怎麼個做法的,現在是微服,當然就沒了這個顧忌,就起身跟了過去。
黃大自然就是帶了吳秀才去驛站先住下來。如果就只是吳秀才自己去,驛站是不可能讓他住的。而直到這個時候,胡翰山才拎了個食盒過來,卻是鄺老大聽說徐國緒要吃的,不肯隨便應付,而多花了些時間讓廚房精心準備了幾道菜,所以遲了。
“拎着吧,吳博士那一碗飯怕是不飽的,先將就着去驛站吃些,晚些小東家和徐監丞自然會爲吳博士接風洗塵。”黃大想了想。就讓胡翰山拎着食盒跟了來。他心裡也清楚,徐國緒當初那麼一說,一個是皇帝要探一探吳秀才的底,一個是徐國緒因自己也要吃。當然是要吃好一點的,所以纔會讓胡翰山去富來要酒要菜,而等到後來,吳秀才的底也探出來了,他的前程也定了,本來就是無心再吃的徐國緒。自然也早就將要陪吳秀才吃兩杯的事給忘了個一乾二淨。況且,現在還有新東西等着呢。
“這位將軍,您說那位胖的便是徐監丞?內府徐監丞?”吳秀才這時候方纔想了起來徐國緒的寺人身份,現在黃大說一聲徐監丞,他就更加的確認了,只是那個秦郎君又是哪位呢?
黃大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吳博士,有些事情。到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你就會知道。建安侯不告訴你,那就是時候沒到。現下雖說只是保你個身份,但這你放心,今天說你是從九品上,那就必定是從九品上的了,只是進船廠,怕是還要等你和甘家人交代清楚了,這才能進了船廠裡去。對了,吳博士既然是秀才出身,寫兩封書信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某雖是詩賦不過關,但寫信自然是行的,這位將軍你是要寫信?這個沒問題,某樂意代勞,樂意代勞。”
身後跟着的苗九就笑道:“哪是我們黃將軍要寫信,剛吳博士你也聽到了的,小東家說要給你們蒲州使君和鎮將去信,讓他們派人護送您家人來東治港的麼?某跟你說啊,小東家從來只有給聖人和給家裡人寫信才親自動筆,其他的都是由別人代勞,以前在建安是柳老先生代筆,後來到了長安則是家中西席代筆,現在到了東治了,則都是由黃將軍去尋了人來代筆的。”
“俺也能寫的。”胡翰山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黃大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笑了:“某倒是忘了,翰山你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寫信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成,等你跟了徐監丞出海回來,某就跟小東家說說,讓你留下來,跟在小東家身邊,免得有時候要寫封信還要四處去找人,就怕你阿爹不樂意,耽誤了你的前程。”這時代別說能寫信的,就是能寫自己名字的人,千中都難選一,也就只有建州如今的年輕人,大多都能識得不少字,這還是這些年的書館的成果。
“他哪能不樂意呢,阿爹在某起身前特地叮囑過了的,只要建安侯沒說不要俺伺候了,俺就要一直呆在建安侯身邊,沒混出個出息來,就別回去見他了。”
且不提黃大他們,王況、徐國緒、李世民並着李治一起到了後堂之後,掌櫃的就跑去井邊,將吊在井中保鮮的扁食餡給提了出來,量不少,足足有三四斤之多。
“瞧不出來,你這生意做得倒也實誠,扁食餡對肉沒什麼要求,只要是精肉就成,你倒是不錯,肯拿了腿肉來,成本要高不少去。”眼前的一鉢餡顏色深紅,比用普通的精肉錘制的粉紅色的顏色要深了不少,而且這一鉢的邊上,還有幾塊已經切成很小塊的精肉,就是腿肉,看來是準備等這一鉢用完之後繼續錘制的。
“嘿,某做的就是小本買賣,小本買賣,靠得就是那些個挑夫啊,還有船廠的匠人們下了工之後來光顧,再有就是水軍的將士們了,他們都貪圖某的飯鋪正對着碼頭,可以一眼看到外海去,因此常來某店裡吃些小食填填肚子,既然大家這麼擡舉某的生意,某又豈能以次充好,自然要用好料了,每碗雖是少賺了些,但這量大了,一樣也是賺的。”掌櫃的有點不好意思。
“倒是個妙人,不枉二郎你會幫他。”李世民也聽了出來,這是個真心做生意的人,不圖賺多少錢,就圖個心安。
伸出手指沾了點餡進嘴嚐了一下,王況點了點頭,嗯,確實是個做實誠生意的人,並不會因爲嫌麻煩而一次性的將味道調好,餡料的調味是在要用前半個時辰內調味是最佳,要是調早了,肉就被鹹份給醃死了,口感上就要差了一些,當然這個差別不是老食客是吃不出來的,只有那些饕餮客們纔會在這點上挑刺,而這間飯鋪顯然不可能是饕餮們喜歡來的地方,按理,掌櫃的完全可以不用考慮這些細節,早早的一次性將餡料調好了。可是他沒有,既然如此,那麼肉燕傳給他,也不枉迴歸到福州了。
早在建安的時候,王況就有過要做肉燕的打算,而且也在自家廚房裡做過一次,但最終並沒有傳出來,就因爲他心裡一直想着,肉燕,就應該是福州的好,這和他阿哥是福州人有關。
“爐膛灰一兩加半兩鹽泡水澄清,只要水,水不要多了,小半碗就夠;雞子兩隻,只要蛋清,另外找個人來把友粉給碾成細粉,要不帶任何顆粒的。”一靠近爐竈,王況就儼然換了一個人,再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口中將自己所需要的當下就吩咐了下去。
掌櫃的趕緊讓因爲王況等人進來而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廚師幫廚按王況說的去做了,這些人都是他本家人,倒也不怕有人將要做的東西泄露了出去,就是要泄露出去,掌櫃的也是沒辦法的,因爲他知道建安侯是不可能將這一新東西只傳給他的,過不兩天,富來客棧必定也會推了出來,哪有傳了外人,自己人還不會做的道理?自己能享受的也就是跟富來一樣的半年保護期,可以利用這半年安安心心的將自己的名頭打出去。
都是老手,做這些都很快,盞茶不到的時間,王況要的就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肉已經被錘得成了肉糜,而且裡面的白筋早就挑乾淨了,王況就直接的將小半碗加了鹽的爐膛灰水和兩個蛋清全加了進去,吩咐一個廚師用一把筷子沿着同一個方向用力的將其攪勻。爐膛灰其實就是草木灰,也就是草木鹼,幾千年來,民間做許多吃食要用到的鹼就是用這個辦法得到的,木頭燒成灰,瞧着是髒,其實比什麼都乾淨,有害的東西早在高溫下全消得乾乾淨淨了。
不大一會工夫,肉糜也攪好了,王況就讓人在面案上均勻鋪了一層的碾好的友粉,將肉糜倒在上面,再在其上灑上一層友粉,然後取了個擀麪杖輕輕的將其按壓,一邊按壓一邊在新露出來沒有覆蓋友粉的肉糜上灑下友粉。
如是一直堅持的按壓和擀,一團肉靡最終被王況擀成了如紙一樣的薄,幸好這個飯鋪平日裡的扁食銷量應該不小,所以他們的擀麪杖也不短,大大小小的也有三四根之多,顯然是根據不同的時間段用的,倒也符合了肉燕的工具要求。
擀成了,王況也舒了一口氣,好在以前自己就有做過,纔不至於將肉燕皮擀破了,這一次的製作相對來說還是成功的,但不足的地方是肉靡內加了鹼水和蛋清後更爛更不容易成型,幸虧有友粉吸收了不少的水份去,纔不至於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