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寒駕臨,“叩見公公”的呼聲驚天動地,肖玉寒本來極爲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權力,不過,今天這聲“公公”卻極爲刺耳。肖玉寒虎目掃過黑壓壓的人羣,冷聲道:“都到齊了嗎?”
“啓稟公公……”
“放屁!”
司禮太監還沒說完,肖玉寒已經破口大罵道:“今後誰再敢稱老夫爲公公,老夫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是是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司禮太監連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才恭恭敬敬的道:“啓稟督主,廠內所有執事公公,以及分派各地的人手全部到齊,共計三百四十人,恭聽督主訓示。”
“嗯!”肖玉寒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擡起頭來,看看老夫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猶自莫名其妙的大小太監,擡起頭來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三百多人同時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像三百多根木樁一樣杵在了那裡。
他面前的就是傳說病入膏肓,已經開始安排後事的肖公公?
肖公公不但滿面紅光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威儀又更盛幾分,尤其他的下巴上那迎風而動的三縷鬍鬚,在那羣太監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肖玉寒看着他們表情哈哈大笑道:“多虧老夫的陸兄弟的給我換功塑體。不但讓我逃過一死,還修補了身體上的殘缺。老夫盼着堂堂正正的做一個男人,已經盼了數百年,今日終於盼出頭啦。哈哈哈哈……”
“公……,不督主,您老說的都是真的?”掌筆太監激動的聲音走調,跪行幾步爬到肖玉寒面前:“陸將軍真的治好了督主的頑疾,還幫公公重塑軀體?”
“當然,你不相信陸兄弟有這個本事,還不相信老夫麼?”肖玉寒見他半信半疑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下巴,當即冷着臉道:“難道要老夫脫了褲子給你驗看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掌筆太監嚇得連連磕頭,他已經貼近肖玉寒身前,清清楚楚看見了他顎的鬍子是貨真價實的東西,絕不是臨時貼上去的。加上肖玉寒嗓音洪亮,中氣十足,陽剛之氣自然散發,絕不是一個內侍能模仿來的。種種跡象早讓他信了八分,但是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他一時還不能全部接受。
“老夫知道你不會信,就讓長空幫你治治吧!”肖公公臉色稍緩道:“長空啊!這個林峰跟我多年,勞苦功高,老夫就豁上這張老臉,求你給他重塑軀體啦!”
“樂意之極!”陸長空做了一個虛引的手勢,將林峰讓到後堂。陸長空在後堂給林峰換功塑體,三百名太監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在外面,有的左搖右擺的變換着角度,試圖從門簾的縫隙裡看到些什麼。有的已經開始來回踱步,有的更是和着手掌求神拜佛,期待的着奇蹟的出現。
肖玉寒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們,任由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成一團。
終於,林峰雙眼無神,身體僵直的從內堂走了出來。幾個
太監呼啦一下圍了過去,七嘴八舌的問道:“怎麼樣了?”
“是不是沒成?”
“快說啊!”
“急死人啦!”
林峰忽然振起雙臂,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林峰……我林峰也是個堂堂爺們啦!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大笑之後,林峰喜極而泣,竟然瘋了一樣拉開褲子喊道:“我也是堂堂爺們啦!”
“真的!”幾個太監“刺啦”一聲把林峰的褲子撕成了碎片,十幾隻手掌同時摸了過去。
“哈哈哈哈……”
“嗚嗚嗚……”
哭聲,笑聲,狂呼聲在大廳裡混做了一團,沒過多久整個東廠哭成了一片。那些被逼無奈淨身入宮的人,哪個不想找回失去的尊嚴?哪個不想堂堂正正的傲立於天地之間?哪個不想與愛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當這些只能藏在他們心裡不敢告人的願望,變得不再遠不可及時,他們瘋狂了,爲了新生而瘋狂了。
“求陸將軍爲我塑體,在下願結草銜環以報將軍大恩哪!”一個人跪了下來,一羣人跟着跪了下來,三百人齊刷刷的跪在陸長空身前磕頭不止。
“各位兄弟請起!長空不才,願爲各位兄弟盡一份心力。各位由肖公公安排,依次到內堂換功塑體。每次三人,沒有排到的也不要着急。我保證會治好每一個人。”陸長空廢話也不多說,直接轉回了內堂。
三百多人站成一列井然有序的等在門外,等待肖玉寒點名依次而入,凡是從門裡走出來的人,無不是又哭又笑,一遍又一遍的向內堂打躬作揖。一天一夜過去了,陸長空已經累得面無人色,看看門外那些身上掛着露水,眼巴巴的等待自己的人,又咬咬牙喊進人來。
這回出走來的人,架起飛劍直衝廠外,不多時抱着一大堆的補品飛了回來,直接闖向內堂。
林峰伸手虛攔道:“你幹什麼?”
那人哽咽道:“陸將軍累得快要脫力了,林爺讓小弟儘儘心意吧!”
肖玉寒點頭道:“你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不過,陸兄弟練得是邪功,普通補品怕是對他沒有補益。”
幾個塑體完畢的人拍着胸脯叫道:“陸將軍需要什麼東西,只要能叫出名字,就是天上的龍心,我也去給他剜了來!”
肖玉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金丹,元嬰對修邪功的人,或許……能有些小補。”
底下的人聽完嘿嘿冷笑幾聲,瞬間走了一半,不到半天時間,就有人拿回了三十顆血淋淋的金丹。另外一批人竟然握着兩隻品位不低的元嬰。
肖玉寒看過之後道:“你們做得乾淨嗎?”
“督主放心!”林峰笑道:“我們都是幹什麼的?百八號人暗殺幾個小輩,還做不利落不如死了算了。要不是怕動靜太大,我們就圍殺幾個高手回來。”
“暫時不要亂動!”肖玉寒道:“換一批人手,再掃掃尾巴,塑體一個時辰之後繼續。”
林峰立刻換了幾個生面孔去了,陸長空也在一個時辰之後又開始了換功塑體。七天七夜之後,終於爲最後一人塑體完畢。
從內堂中走出來的陸長空勉強一笑,一口血噴在了地上,昏死
過去。
“陸將軍!”
“快!快拿續命丹來!”
“……”
一羣人七手八腳的把陸長空擡進了門去,擠在門外的人,已開始悄聲問道:“金丹,元嬰對陸將軍有沒有用,有用的話,我們現在就去再殺幾個人。”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應該有用,不然陸將軍早就累倒了。”
他話音一落,三百多高手已經不約而同的悄悄向後退了出去。
“等一等,聽我說兩句!”肖玉寒在東廠頗有威信,輕聲一喝,大廳裡立刻靜了下來。
肖玉寒朗聲道:“前幾日老夫病入膏肓,有意傳位於陸兄弟,這你們是知道的。但是,陸兄弟放棄了唾手可得大權,爲老夫換功塑體。這不止是大恩也至情。你們可知道,陸兄弟找出東廠功法的缺陷,傾其所有煉製丹藥,鑄造鼎器,還出兵爲老夫護法,需要多大的擔當嗎?就未經允許私調部隊接近皇城,這一條就夠凌遲處死。但是陸兄弟的大仁大義還不止如此,關鍵是他在給老夫療傷時,還拿出了師門秘籍,讓我修煉。不經師門允許,私自傳授他人功法,是多大的罪過,你們想過沒有。”
肖玉寒話音一頓,鷹目掃過底下人的表情,繼續道:“林峰啊!你來說說,私改先皇傳授功法,該定什麼罪?”
林峰神色一凜,起身朗聲答道:“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好!”肖玉寒道:“陸兄弟擔着這麼大的干係爲我們換功塑體,是爲了什麼?”
肖玉寒掃過衆人一眼道:“就因爲老夫說過,老夫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是不能自稱一聲老夫,死後沒有人披麻戴孝。就因爲老夫曾經給過他微不足道的幫助,陸長空就願意爲老夫,爲你們擔上殺頭之罪,忤逆師門之過。這種人是什麼?是情種!你們懂嗎!至情至性的情種!”
“我等願粉身碎骨以報陸將軍大恩!”三百人齊齊跪了下來。
“粉身碎骨恐怕還輪不上你們!”肖玉寒道:“你們粉身碎骨就算能保陸兄弟不被朝廷治罪,能抵他私傳師門功法之過嗎?”
林峰率先跪了下來道:“我林峰願意脫離東廠,拜入陸將軍門下,請督主成全。就算只是做他記名弟子,大概也能抵上私傳功法的罪過。至於朝廷……朝廷要殺陸將軍,就先殺我林峰!”
“我等願意脫離東廠,拜入陸將軍門下,請督主成全。”三百人跪倒在地齊聲高呼,聲勢可比千軍萬馬。
肖玉寒問道:“你們真的願意拜入他門下?”
一個年青站了出來道:“是的!脫離東廠雖然也是死罪,但是我不在乎,朝廷給了我什麼?除了殘害荼毒,就只有黃金白銀,我一個無家無室,無妻無子,又成仙無望的人要那些東西做什麼?但是陸將軍卻給了我新生,給了我尊嚴,給我活下去的勇氣。去他孃的朝廷,去他孃的法度,只要能幫陸將軍讓我挨千刀萬剮,我也不皺一皺眉頭。”
“好!是條漢子!”肖玉寒挑起大拇指道:“你倒有幾分像陸兄弟。”
肖玉寒話鋒一轉道:“不過,陸兄弟一定不會同意,我們拜入他門下,我們得想辦法給他來一個黃袍加身才行。我們該好好商議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