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一路哭着回到了綠柳園,伏在陸長空肩上哭道:“陸大哥,你不該賭那三劍的,不該爲了我賭那三劍的……”
陸長空輕聲安慰道:“沒事,沒事,算命的說我是長命百歲,多子多孫的命,沒那麼容易死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開玩笑。”怡然氣陸長空大難臨頭還沒個正經,一拳捶在他肩上,沒想到牽動了陸長空的傷勢,疼得他猛吸冷氣。
怡然慌了手腳:“陸大哥,你怎麼了?”
“不要緊,是大哥暗器太霸道。”陸長空強笑道:“大哥,你再不把暗器取出來,我可就等不到去接劍祖宗的三劍了。”
“媽的,老子腦子進水了,怎麼就想着把暗器做得越毒越好,我害了唯一的結拜兄弟啊!”催命的眼睛幾乎瞪出了血來,冷血冷心的催命頭一次恨自己爲什麼把暗器做得霸道絕倫——他最爲得意的十種絕殺暗器,有一半已經插在了陸長空的身上,即使能取出來也會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陸長空淡淡笑道:“大哥動手吧!兄弟我能挺得住。”
催命雖然懊悔至極,但是做事也會不拖泥帶水,含淚點了點頭,抽出一把薄如紙片的短刀,遞給怡然道:“聽我指揮,我要你割哪,你就割哪,掌握好下刀的深淺。”
怡然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噹啷”的一聲把扔到到了地上,結結巴巴的道:“你要我割……割……陸大哥?不……我……我不敢!”
催命苦笑道:“你不敢,還有誰能動刀?管先生傷的太重拿不了刀。我連站起來都是問題。現在能派上用場的只有你了。”
“我……我真的不敢……”怡然緊咬着下脣,眼淚不爭氣的一串串掉了下來。
“你哭?長空是爲了誰才弄成這樣,你還哭?”催命氣得暴跳如雷,一口血又噴了出來。
“我……嗚——”怡然既心疼又委屈的伏在桌上放聲大哭。
陸長空忽然一陣大笑道:“人未到,劍氣已到,劍祖宗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催命,管奇俠聞言掙扎着站了起來向陸長空擋了過去,怡然也掛着滿臉的淚痕合身護在陸長空身前。
“大家沒有必要這麼緊張。”陸長空泰然自若道:“如果劍祖宗想對我不利,就不會先放出劍氣提醒我們他來了。”
“算你有點見識。”不請自來的劍祖宗背手站在門前道:“陸長空,你敢不敢讓我在你身上動刀?”
“有什麼不敢?”陸長空淡然道:“前輩請吧!”
“他……”
催命略一遲疑,劍滄浪已經冷笑道:“暗算一個無名小卒長不了老夫的臉面,他不怕,你怕什麼?”
催命咬牙把刀遞了過去,劍滄浪以兩指夾住刀身,輕輕一折將三寸長的刀刃夾在指尖,隨手揮動幾下,室內劍氣亂舞,五道寒光如同纏上了陸長空的五條電蛇,圍繞他飛旋疾掠之中陸長空白衫撕成漫天飛舞的片片彩蝶。
一片驚呼當中陸長空面不改色的眨着眼睛看向劍滄浪,彷彿在嘲笑他身爲一代宗師還開這種的玩笑。可是他卻看見劍滄浪的瞳孔微微一縮,似乎壓下了某種難以言表的激動。
“咳!
”劍滄浪輕咳一聲站到陸長空身後道:“開始吧!”
催命擦去額上冷汗道:“左肩上的梅花三弄,由中軸下刀……”
劍滄浪左手夾住露在陸長空肩外一截梅枝狀的金屬,真元由梅枝主幹灌入,代替了陸長空對暗器的壓制。右手的刀刃順着暗器主幹剜了下去,左手緩緩的提起,片刻掛着一塊血肉的花蕾被拔了出來。
“注意,我的暗器全是法寶,花蕾一旦開放,就馬上把它砍下來……”催命話音剛落,金屬花蕾迎風綻放,劍滄浪手起劍出將那朵五瓣金梅齊根斬落,梅花見風即長落地時已經有碗口大小,化作刀輪切入地下半尺之後飛速旋轉。
劍滄浪腳尖輕震,將那朵旋成刀輪四面飛絞的梅花震出屋外之後,單手一拂關閉了房門。房門外,暗器破風的尖嘯,樹木折斷,磚石粉碎的巨響接連傳來,片刻之後才歸於平靜。
劍滄浪笑道:“讓我們看看這梅花三弄的威力。”
“等等!”
催命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碎石泥土如雨打芭蕉一般砸向門窗,做工考究的門牆被暴土飛石砸了個稀爛。
衆人再看時,院裡的十幾顆垂柳被攔腰斬斷,石桌石椅被劈成數塊,門外五丈寬,三丈深的大坑還在冒着滾滾黑煙。
管奇俠咂舌道:“好霸道的暗器!好一個梅花三弄!”
怡然更是嚇得臉色蒼白,她不敢想象梅花三弄打在人身上會是怎樣的後果。
劍滄浪冷笑着看向催命,催命閉着眼睛道:“梅枝上還有四朵這樣的梅花,前輩要小心。”
“不勞你多說!”劍滄浪小心翼翼的把陸長空身上的霸道暗器一件件的挖了出來扔出門外,整個綠柳園被千瘡百孔,臨近的幾個院落也被暗器餘威掃成了平地。
陸長空背上五個拳頭大的傷口,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地上的一灘污血順着磚縫流過劍滄浪腳底。
劍滄浪笑問道:“還挺得住嗎?”
“還好!”冷汗淋漓的陸長空強笑道:“還有一隻暗器在我腹部,一起取出來吧!”
“腹部!”催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擡起抖若糟糠的手掌探向陸長空小腹:“蜈蚣煞,天哪!是我害了你啊!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催命口中鮮血噴出半尺,從椅子上摔落下來,跪在陸長空面前,痛哭道:“大哥對不起你啊!我這條命也賠給你。”
怡然拉起催命尖叫道:“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催前輩你快說啊!”
“蜈蚣煞中者無救!”
“主公!”管奇俠也跪倒在地:“屬下無能沒能擋住蜈蚣煞,屬下無能!”
陸長空短暫的錯愕之後,豁達笑道:“生有時,死有地。大哥常說‘何處青山不埋骨,何處江湖不斷魂?’,現在怎麼弄出這幅娘們的樣來?管先生,去幫我把莊主請來。”
“小女子在門外靜候多時了。”海韻帶着宮藏鋒走了進來:“陸先生,有什麼吩咐?”
“幫我把恩主印轉給催大哥。”陸長空轉頭道:“大哥,善待怡然。”
陸長空說着取出了一本秘籍道:“大哥,這是本
門煉屍的秘籍,等我死後你就把我煉成靈屍。即使是死,我也要接下劍祖宗三劍。”
他話音一落,劍滄浪與宮藏鋒齊齊動容,催命、管奇俠、怡然全部哭跪在陸長空面前。
海韻紅着眼圈問道:“催前輩,你暗器真的沒辦法解開嗎?”
“蜈蚣煞,無解!”催命艱難的搖了搖頭。
蜈蚣煞形同蜈蚣,入體之後即鑽進人的腸子,展開全身一千八百對鋼刀觸角鉤入腸壁,除非把人的腸子一節節的剖開,否則別想取出蜈蚣煞。
劍滄浪凝眉道:“你真的是前幾天才認識這丫頭的?”
“不錯!”
“萍水相逢你就願意爲她賭命,甚至不惜死後把自己煉成靈屍也要接我三劍?”
“聽起來可笑嗎?”陸長空道:“我陸長空不是什麼大仁大義的俠客。如果,不是怡然在這個強者爲尊,弱者爲卑的世界裡,小心的維護了我一個小人物的尊嚴,我也不會出手相助。”
海韻含淚道:“就因爲這樣,你願意爲她賭命?”
“這個理由還不夠嗎?”陸長空笑道:“你們這樣的強者,永遠不會懂一個小人物的悲哀。那些,苦苦掙扎在死亡線的小人物並不止是爲了生存……,可惜,可惜上天沒有給我足夠的時間,不然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一個小人物也能翻天覆地。”
陸長空說話之間,雙臂上已經慢慢浮現的雷火紋印——那是天鑑血誓應驗的徵兆。一瞬間,似乎黝暗的陰陽之門在陸長空腳下緩緩開啓,幽冥使者的囚車已經在黑暗之中隆隆駛來。
“天鑑血誓!”劍滄浪瞳孔微縮,擡手一掌拍向陸長空小腹將五道劍氣灌入他體內。陸長空只覺得疼得火燒火燎的小腹,頓時像是被敷上一塊薄冰那樣舒服。
劍滄浪又掏出兩顆藥丸重重的拍在桌上,倒背雙手踱到門口道:“留着你的命,十天之後來接我的劍。”
陸長空手臂上的雷火紋印一瞬間又退了回去,腹內鑽心的刺痛消失得無影無蹤,神識探入腹部一看,蜈蚣煞已經被劍氣打成了細屑,順着腸道向他體外流去……
陸長空驚喜之下連忙站起身來向劍滄浪的背影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劍滄浪頭也不回的道:“這聲前輩,你叫得。不過,你接不下我三劍也一樣要永墮九幽。”
催命不可置信的將手掌附上陸長空丹田,欣喜若狂的喊道:“他破了蜈蚣煞!這真是鬼神之力啊!”
轉眼間他的欣喜又化成了擔憂:“他舉手之間就用劍氣化解了蜈蚣煞,你能接下他三劍嗎?”
陸長空不以爲意的笑道:“接不接的下,十天之後就知道了。”
海韻輕聲道:“請陸兄換個地方安心養傷,過幾天海韻再來看你。”
宮藏鋒重新安排陸長空住處之後,匆匆趕回內院。
海韻見他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通知還魂叟全力醫治陸長空,此外,請百鍊生到這來。”
“小姐的意思是……?”
“全力幫助陸長空,他這樣的人,不爲主公效力實在太可惜了。”
“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