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修真聚集地的繁城，是大明主要城市之一，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這裡討生活，同所有的城市一樣，越是繁華的地方，黑道的勢力就也是鼎盛。妓院、賭場、酒樓等等與偏門有關的生意在林立繁城，大大小小的幫會數不勝數。
顧老刀在繁城混了一輩子，纔在老一輩的當家人裡混了個不上不下的角色，江湖老人也跟着老，按他的說法是再幹不動道上的買賣了，半個月前就毫不留戀的把生意送給了他的救命恩人陸阿大。
可是原本應該金盆洗手去享清福的顧老刀，卻在給一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倒茶。偏偏顧老刀奉上茶之後，還在滿臉堆笑的獻媚道：“大人，您嚐嚐這百年人蔘茶，補着哩！”
“嗯！”
看那一身白衣，披散着髮髻的年輕人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顧老刀的心纔算慢慢放了下來，雖然已經跟對方相處了十幾天，顧老刀還是不敢直視對方那灰色的眸子，尤其是他永遠帶着手套的那雙手，總是讓顧老刀覺得是藏在布里的刀，隨時隨地能抹了自己的脖子。
不錯，那個年輕人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陸長空，根據肖公公的安排他搖身一變，成了顧老刀的救命恩人，如意號的新老闆，潛身在世俗界中。
當然，肖公公也事先做好充分的準備——陸長空遠離京城上萬裡，又自封九成功力，把自己限定在了武林高手的先天境界。加上修真界中“不得騷擾、殺害凡人，不得在世俗界動用法力，不得在世俗停留過久”的三條約定，只要陸長空不去主動攻擊修真界的巡察使，誰還會在意一個江湖中人呢？
跟他同來的王悍，老幺就更不用說了，連金丹都沒結成的人，最多就是個武林高手，根本不需要再做掩飾。加上王悍的一身匪氣，活脫就是一個大混混。
陸長空放在茶杯和藹道：“老刀啊！你也別太拘着，我在這身份還是隻是你的恩人，又不是你的主子，被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
“大人說得是！”顧老刀擦着冷汗道：“可是沒有外人的時候，規矩我還是要守的。”
陸長空知道他一時半會適應不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太多勉強，取過身邊的賬本道：“一家賭場，三家妓院，十家酒樓和一家錢莊，你的生意做得不小，爲朝廷賣命的這幾十年辛苦你了。該歇一歇了。”
顧老刀聽完，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大人，大人……，看在小的這些年兢兢業業的份上，你就放小的一條生路吧？來世做牛做馬，小的也不忘您大恩哪！”
顧老刀實在是太清楚自己的那些同僚的下場，朝廷不再需要他們的時候，這些人就會立刻蒸發，甚至連他們家人也會被永遠抹去。他大把年紀還沒孤身一人的原因，也在這裡。
陸長空皺眉道：“我不歸兩廠管轄，他們的做法在我這行不通。你也一把年紀就歇一歇，享享清福吧！”
“不不不……”顧老刀連連擺手道：“小的，年紀雖然大了點，但是還幹得動，還幹得動。大人留
下小的，當條狗使喚也好。”
陸長空沒有因爲他的搖尾乞憐而生出鄙視，反而爲顧老刀生出深深地悲哀，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鄭重道：“我現在正式聘你爲錦衣衛供奉，享受如意號三成紅利。只要你在一天，我陸長空就養你一日，百年之後我親自爲你送行。”
他又轉頭向王悍、老幺道：“以後，在顧老爺子面前要行晚輩之禮，不可怠慢。”
“是！”老幺乖巧的扶起顧老刀道：“老爺子請上座。”
顧老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呵呵被老幺扶上椅子之後才醒悟過來，再次跪倒陸長空面前道：“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就是做牛做馬要報答大人。”
陸長空伸手取出兩丸丹藥道：“這丹藥你吃下去，保證你能長命百歲。”
顧老刀只道那是什麼慢性毒藥，東廠控制下屬的一貫手法，他不會不清楚。
“陸長空話說得雖好，可是隻有吃了丹藥人家才能放心啊！”顧老刀在心底嘆息一聲，接過丹藥當着陸長空的面吃了下去。
丹藥入口沒多久，顧老刀就覺得腹痛如絞，冷汗和眼淚一起流了下來，指着陸長空吼道：“你要殺就殺，在我死前還要裝出一副慈悲相，算什麼東西？”
“不識擡舉的東西！”王悍大罵一聲，拎着顧老刀的衣領拖了出去。沒有多大功夫顧老刀滿面紅光的轉了回來，剛纔他在茅房裡一陣山崩海嘯之後，只覺得神清氣爽，內力頓時翻了兩翻不說，還一下衝破了瓶頸直接跨入他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人也象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直樂得手舞足蹈，要不是王悍一頓臭罵，他還在還在茅房裡傻笑呢！
顧老刀紅着臉拜謝道：“小的剛纔誤會大人，求大人原諒。”
“我也是一時興起纔跟你開了個小玩笑。你剛纔的反應也是人之常情，說來說去也還是怨我玩笑開的過火。”陸長空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這時的茶才喝出了點滋味，可是那茶馬上又不對味了。
顧老刀湊上來神神秘秘的道：“大人，是神仙人物吧？”
“算不上！”陸長空說得也沒有錯，他離神仙人物還遠着呢！
顧老刀只當他在謙虛，跪得比說話快得多：“大人，我老刀一輩子在給朝廷賣命，很多事想做不能做，很多話想說不能說，您就大發慈悲成全了我，收我爲徒吧！傳我一個長生的法兒，也好讓小的多活些年月了一了那些心願。”
他如果換個理由拜師，陸長空一定會嚴詞拒絕，可是這“了一了心願”卻勾起了陸長空心底的傷痛，師父，君莫笑，劉勇……這些對他至關重要的人，有多少心願沒能完成，帶着多少遺憾含恨而去，雖然陸長空起誓要替他們完成。可是別人代替不了那種親身經歷的喜悅啊！
陸長空長嘆一聲道：“我可以收你爲記名弟子，但是，將來一旦我有吩咐，你就要立刻離開我，不可以和人提到與我的關係，你明白嗎？”
“弟子拜見師尊！”顧老刀雖然覺得
陸長空後半句說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樂得找不到北了，規規矩矩的行了拜師大禮。心細如他，也想方設法的從王悍、老幺的嘴裡套出了陸長空的後半句的意思。
聽完陸長空的往事，被江湖上的爾虞我詐磨硬了心的顧老刀也是淚流滿面，暗自慶幸自己沒跟錯人。對王悍、老幺大獻殷勤，藉着幾天空閒領着兩個人玩遍了繁城，一把一把的銀子掏得就像草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巴着他們在陸長空面前多美言幾句，好讓他正式收自己爲徒。
好日子沒過多久，麻煩就找上門來了，顧老刀正陪着陸長空等人喝茶，繁城有名的混混黃皮子就明目張膽的闖進了客廳，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陸長空道：“你就是陸阿大？”
“不錯！”
“嗯！”得到陸長空的肯定，黃皮子撇着嘴道：“你得了老刀子的產業，這是天掉下來的橫財，按道上的規矩，橫財見面分一半，黃爺今天來就是跟你打個商量，把你繁城的產業讓出來一半給幾個大哥怎麼樣？”
“混賬！”顧老刀見他師尊頭上動土，氣得拍案而起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打我如意號的秋風？”
“嘿嘿！”黃皮子冷笑道：“老刀子，爺勸你還是消消火，歲數大的人別散了腰，這陸阿大忒也不懂規矩，接了生意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拜拜碼頭，祭祭土地爺。我們哥幾個商量好了，要調教，調教。你這條老掉牙的狗，最好在一邊看着，別給臉不要臉。”
“你……”顧老刀氣得七竅生煙，站起來就要動手。
“打呀！你敢打？”黃皮子笑道：“告訴你，你碰倒了爺的一根汗毛，我讓你跪着扶起來。”
黃皮子站起來道：“姓陸的，明天晚上給爺們擺上一桌拜山酒，拿好賬本等着，要是不來，別說我砸了你的場子。”說完，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了桌子上揚長而去。
“媽的，他這是叫板！”王悍幾乎拍碎了桌子：“當我們是冤大頭，好欺負。老子不捏碎了他的卵蛋，就是大姑娘養的。”
陸長空擺了擺手，若無事的喝着茶問道：“他說的那哥幾個都是什麼人？”
顧老刀漲的滿臉通紅道：“是陳光頭，李崽子，黃皮子，高傻子，這四個混混頭，他們一直霸着西城，誰想到會把手伸到我東城來……他媽的，他們……”
王悍也是氣得臉色鐵青：“大哥，你方纔怎麼不讓我動手，剁了那潑皮，比殺只雞容易多了……”
老幺替陸長空換過茶水道：“那些混混着實可恨，師尊說怎麼辦？只要你發話，我這就去剝了他的人皮，點他的天燈。”
“怎麼辦？”陸長空哈哈一笑道：“請他們喝酒、吃飯就這麼辦！”
“喝酒吃飯？”三個人全愣在了那裡。
等陸長空交待完了，三個人才嘿嘿冷笑的各自去了。第二天一早四個老大就收到陸長空的請柬，請柬自然寫的極爲客氣，看得四個人有些飄飄然的各帶了兩個手下赴宴去了。
（本章完）